療養(yǎng)院的人已經(jīng)提前知道車隊(duì)上午要來的消息,早就開了大門,只是天氣實(shí)在寒冷,就都躲在房間里,透過窗戶眼巴巴地看著外邊。
第一個進(jìn)來的是輛綠色的挎斗摩托車,人們都有點(diǎn)發(fā)呆,車上的小伙子縮成一團(tuán),懷里抱著一袋大白菜。
后面跟著的車挺正常,兩輛小車,最后大解放貨車一進(jìn)來,人們發(fā)出一陣歡呼,一天三頓面條,清湯飄菜葉,真是有點(diǎn)吃夠了。
等騎摩托的人停了車下來以后,何萍一聲驚叫,沖了出去。
“你怎么來的?”何萍充滿驚喜,這家伙一聲不吭,連招呼也不打就跑來了。
“騎摩托車來的?!?p> “廢話……”何萍看著寧向東頭發(fā)眉毛上全是白霜,差點(diǎn)掉下淚來,這么大冷的天,把人都凍傻了。
璧麓寺位于并原南郊,據(jù)說始建于周朝,寺內(nèi)不僅供奉著釋祖如來,也供奉著三清道尊,是一座佛道共有的廟宇,這樣的宗廟,在北方城市很多見,也反映了歷史發(fā)展,儒道釋三家對中原流域的影響至深。
療養(yǎng)院就在寺廟西鄰,李鐵一行人來到食堂,把車?yán)锏氖称沸断聛恚逊帕舜蟀雮€房間。
電視臺的攝像記者又是一通忙亂,給了李鐵無數(shù)個角度的特寫,搬卸結(jié)束后,又做了專門的采訪,連寧向東也一并包括了進(jìn)去,做了單人采訪。
這一上午,寧向東先是在摩托車上凍成狗,后來又跟著卸貨累成狗,最后還得配合鏡頭擺拍了好幾個熱火朝天的忙碌場面,寒冬天氣出了一身大汗,走在院里頭上熱氣騰騰,這個樣子也被攝像記者趁機(jī)抓拍了下來。
電視臺的同志萬分滿意,這個形象可是擺拍得不到的,對李鐵連聲夸他帶出來的好兵。
所有工作忙完后,救援車隊(duì)都去了療養(yǎng)院的接待室休息,何萍跟進(jìn)去拉著寧向東的手就走。
接待室的人剛剛落座,就看到這樣一幕,何萍實(shí)在太漂亮,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李鐵恍然大悟,原來小寧的女朋友被困在這里,難怪大年初一也要跑過來。
電視臺的同志們很糾結(jié),這家伙原來是為了愛情,剛才鏡頭給了那么多,回去到底要不要剪掉?
最終溫建新拍了板,不管是為什么,就沖他在現(xiàn)場的積極表現(xiàn),也要播出去。
革命同志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要解放思想,不能再以老腦筋看待新事物。
就這樣眾目睽睽之下,寧向東實(shí)實(shí)在在享受了一把目光浴。
何萍的房間在二樓,后窗視線很好,正好可以看到璧麓寺大殿前的廣場。
時值冬天,又是旅游淡季,一場暴雪下的萬徑人蹤滅,雪地上連個腳印也沒有,白茫茫天地一籠統(tǒng),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午飯后,李鐵和電視臺等援助車隊(duì)回去了。
寧向東是自己騎摩托車來的,無需跟他們一起行動,索性就聽從何萍的安排,一起去璧麓寺轉(zhuǎn)轉(zhuǎn)。
雖然璧麓寺離并原不遠(yuǎn),就在南郊,但是寧向東只來過幾次,還都是上學(xué)的時候,而且從來沒有在冬天來過。
何萍來的更少,記憶中只是小學(xué)組織春游才來過一次。
大殿鎖了門進(jìn)不去,里面的塑像據(jù)說是唐代的,到現(xiàn)在還是色彩斑斕沒有褪色,不知采用了什么工藝,所以璧麓寺的面積盡管小了點(diǎn),名氣卻很大,這些唐代彩塑和墻壁上的彩繪,比敦煌莫高窟里的唐畫保存的更完整。
寺廟圍墻邊上,還有幾顆巨大的樹,六七人合抱能圍一圈。
南邊的槐樹是唐朝時期栽種的,北邊的柏樹年代更遠(yuǎn),有史料記載種植于周朝時期。
這幾顆樹也是全國僅存的唐槐周柏,可惜柏樹在民國時期遇火災(zāi),被燒的只幸存了一顆。
而僅剩的這顆柏樹,也只是一層皮還活著,中間軀干早已枯朽。
雖然附近山里嫁接了它的好多枝丫,這些子子孫孫也都活成了大樹,但失去了千年歷史的柏樹也沒了意義。
在院子正中間,有一平臺,立著四尊鐵人,身披鎧甲,分列平臺四角,是北宋時期的鑄造作品。
其中一尊和其他幾尊鐵人顏色不一樣,這里面就有個故事。
相傳有一年,四尊鐵人站著心煩,其中一個就逃出去散心。
走到黃河邊,被河水阻擋過不去,正好看到一位老艄公擺渡,就問道:“你這個船能載了我渡河嗎?會不會沉?”
艄公哈哈一笑:“怎么可能載不了你,你又不是鐵人?!?p> 這一句叫破了鐵人的真身,當(dāng)時就化出原形不動了,后來,璧麓寺的僧人得知消息后趕來把鐵人搬了回去。
寺里供奉的真武大帝非常生氣,抽出寶劍在鐵人身上連砍了三道劍痕,結(jié)果這尊鐵人失去了并原地脈根基保護(hù),從此耐不住空氣中的霧水和濕氣,開始慢慢氧化生銹,而其他三尊鐵人歷經(jīng)數(shù)千年風(fēng)雨,依然明亮如初,毫無變化。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個做人的道理,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真武大帝天天水果拼盤白吃著,連個手下站崗的小弟還管不好,害他幾千年被并原人數(shù)落,搞得好沒面子……
“別胡說,這一片可是真武道場?!焙纹悸爩幭驏|信口開河,又好氣又好笑。
“那不一定,我站的這個位置離釋祖法身更近,真武他老人家夠不著?!?p> 寧向東隨口瞎扯著,看到橫眉怒目四尊鐵人身上,落滿了積雪,就伸手逐一撣落,口稱罪過。
何萍笑道:“祖師爺在那邊,你就瞎說,對手下的小弟,你又這么虔誠?!?p> “寧向東正色說道:“為求善果,而結(jié)善緣,小乘;無欲而為,發(fā)自在心,大道?!?p> 何萍張大了眼睛:“意思是說不求收獲,只問耕耘?”
“然?!?p> 繼續(xù)在院子里轉(zhuǎn)一會兒,漸漸感到寒氣沉重,就返回了房間。
何萍泡好兩杯熱茶,二人暖著手,相對而坐。
“會下象棋嗎?”她問道。
“會啊?!?p> “太好了!”何萍?xì)g呼一聲,把杯子放到桌上,從抽屜里拿出一副國際象棋。
“……剛才說錯了,不會?!睂幭驏|腦門上起了幾根黑線。
“想學(xué)嗎?我可以教你啊。”
等寧向東學(xué)會基本路數(shù)時,天色已經(jīng)漸漸黑了。
“要不……晚上別走了……”何萍輕聲說著,眼睫低垂。
“這……合適嗎?”環(huán)顧四周,房間里只有一張床。
何萍起身,拉上了窗簾。
療養(yǎng)院的暖氣燒的很燙,寧向東有點(diǎn)要出汗的感覺。
……
寧向東跟在何萍身后,來到食堂大師傅老張的房間借宿。
老張是個身高體胖的人,腦門上似乎有永遠(yuǎn)出不完的油。
“時間這么早也睡不著,要不咱倆殺幾盤?”老張聲若洪鐘的問道,嗓門跟體型對的上號。
“好……啊?!睂幭驏|警惕的看著他。
果然,老張拿出一副國際象棋。
還能愉快地玩耍嗎?
半閑半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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