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我想看看苘苘
第二天一早，不等苘苘爺爺做手術進手術室，一大家子人差不多都來了。先是趙鋼領著女友，接著是趙亮明兩口子，趙亮天最后一個趕到。
他進來時，大家都在吃趙鋼買的肉包子。他掃了一眼問：“咱妹妹沒來嗎？”
“她來不來去吧?！币惶嶷w亮云，趙亮明也是一肚子氣?！霸郯肿鍪中g，有咱們在跟前就行?！?p> 王娟對他說：“沒想到你妹妹不如孩子懂事呢，你看看兒子來醫(yī)院不說，還給我們買早飯?！?p> 她拿起一個包子遞給趙亮天說，“你吃飯了嗎？吃個包子吧?！?p> “你們吃吧，我吃不下去?！壁w亮天推開媳婦的手，轉(zhuǎn)身和他父親噓寒問暖。
苘苘爺爺心里害怕，表面上鎮(zhèn)靜地說：“你們都在這里干么？有王娟陪著我就行?！?p> “我們來給你壯膽呢?！壁w亮天嘿嘿一笑。苘苘爺爺伸手摸摸他那粗糙的手，激動地說：“你來你老板愿意嗎？看看你也有白頭發(fā)了，幾天不見。”
“愿意，老板一聽說你生病住院，提前支給我三個月的工資?！壁w亮天從懷里掏出一大把錢來，讓老人看。“爸爸，你安心做手術養(yǎng)病，什么都不用擔心?！?p> “好?！避苘軤敔斉ゎ^看看大家，問趙亮明兩口子：“苘苘怎么沒來？”
“爸爸，她上班的地方太遠，來不了?！崩钚⊙嚆读艘幌?，才回答。
就像有感應一樣，趙亮明的手機響起來。“苘苘來的電話?！彼幻嬲f一面接聽。
電話里的趙苘苘單刀直入地說：“爸爸，我爺爺進手術室沒有？我要和我爺爺視頻。”
她怎么知道爺爺今天動手術，誰給她說的？趙亮明后知后覺地答應道：“好，你怎么知道的？”
“我會算?。 蹦沁厒鱽碲w苘苘銀鈴般的笑聲。
微信視頻接通以后，趙亮明把手機舉到苘苘爺爺面前?！盃敔?，我是苘苘，你看見我了嗎？”
美麗如鮮花的趙苘苘在手機屏幕上沖他親熱地招手。
“看見了，苘苘?！避苘軤敔敳[起眼睛看了又看，好像看不夠。
“爺爺，你一會兒做手術不要害怕?lián)?。給你做手術的醫(yī)生是個老教授，經(jīng)驗豐富?！?p> “噢?！?p> “爺爺，等你出院好了來汕島市療養(yǎng)，這里靠海邊空氣好，還有，你來后我?guī)阙s海去。你不是沒有見過大海嗎？記得你給我說過，大海里有好多水，望不到邊，真的呀！爺爺，大海就像你說的望不到邊……”
苘苘爺爺一個勁兒點頭微笑。
“好了，苘苘別叨叨一大堆，讓你爺爺歇歇吧?！崩钚⊙嗦犚娕畠赫f起來沒有完，立刻打斷她。
“好吧，爺爺，再見！”
祖孫倆視頻完后，大家互相看看好久不說話。在另一個城市的趙苘苘關上手機，眼淚撲撲地直往下掉。
到動手術的時間，護士來病房推苘苘爺爺去手術室的時候。苘苘爺爺忽然坐起來說：“亮明，我想再看看苘苘，說句話?！?p> 護士聽到他的要求，停止推車。趙亮明默默地打開微信視頻，不一會兒接通。“苘苘！你爺爺想你，你安慰安慰他，少說話?！?p> “好?！蹦沁叺内w苘苘趕緊伸手擦擦眼淚，露出笑臉來。
“苘苘，”苘苘爺爺看了一眼孫女，激動地說：“爺爺現(xiàn)在心里就牽掛著你，知道不？你一個女孩子跑那么遠……”
“爺爺，你不用牽掛我，我在這里很好?！?p> “你是爺爺看大的。說不疼你，掛著你是假的……”苘苘爺爺越說越激動。趙亮明趕緊拿過手機來關上。
護士見狀帶頭推動病床，“走吧，醫(yī)生等著咱們呢！”
“爸爸，你別胡思亂想。”
“爸爸，你別害怕，我們都在外面等著你出來?！?p> “爺爺，別擔心，一會兒就做完?！?p> “……”
看到老人被推進手術室，隨著手術室門的關閉，眾人仿佛進入地窖，感到身上冷颼颼的。
他們在門口默默地站了一會兒，分別散開找個地方坐下。
王娟坐下瞅見斜對面的大輩子哥低頭看手機，嫂子靠著墻壁閉目養(yǎng)神，伸手捅了一下趙亮天，壓低聲音說：“錢呢？”
“什么錢？”趙亮天愣了一下。
“你剛才拿出來的那些錢?！彼f著，不顧未來的兒媳婦在旁邊，伸手去丈夫的懷里亂摸。
“你干嘛？那是給咱爸爸看病的錢?！壁w亮天呵斥她，推開她的手。
“我知道，我拿著去交住院費?！?p> “你歇歇吧，一會兒讓兒子交去?！壁w亮天說著把錢掏出來?！敖o，鋼子，你拿著交住院費去?！?p> 趙亮天怕媳婦搶過去，轉(zhuǎn)身要遞給趙鋼。然而，不等兒子趙鋼伸手，王娟一下子站起來抱著他的胳膊，抓住他拿錢的手。“給我，都給我?！?p> 瞇眼豎耳細聽的李小燕，一下子睜開眼睛，瞪著他們說：“你們給孩子做個好榜樣行不？”
“我天天在醫(yī)院里伺候老人，不是好榜樣嗎？哪像你們光掙錢，連個假也舍不得請！”
“你們別吵吵，這是在醫(yī)院里?！壁w鋼看見走廊里的人都歪頭看他們，漲紅著臉勸解。
“把錢給我，媽?！壁w鋼從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張銀行卡?！拔易蛱靹偘l(fā)工資，一塊兒給我爺爺都交上去?！?p> “先前，你大爺和我說好了，咱家沒有錢不用出錢，只出力，只要我好好伺候你爺爺就行?！蓖蹙晁浪赖剡X，委屈巴巴地看著兒子?！澳惆彦X都給你爺爺，怎么還房貸？怎么吃飯?。俊?p> “媽，給我爺爺看病要緊，你把錢給我吧?！?p> “你想著給你爺爺看病，你爺爺想著你嗎？你帶著女友來陪他做手術，他見了連句話都沒有。苘苘不來，他倒是一個勁兒問?！?p> 看到王娟東扯葫蘆西扯瓢地遲遲不把錢給趙鋼。趙亮明生氣地抬起頭看看他們說：“趙鋼，你媽不樂意拿錢，你別逼她。還有，我答應她的，不用你家拿錢。不過我說句不好聽的，咱們誰都不如苘苘，也別怪你爺爺一個勁兒念叨苘苘?！?p> 王娟急忙爭辯道：“苘苘到現(xiàn)在連個面都不照，我們天天在跟前伺候，哪里不如她？苘苘上班離著遠，不會坐飛機來嗎？她干空姐，坐飛機又不拿錢?！?p> 看到王娟囂張地質(zhì)問丈夫，詆毀自己的閨女，李小燕忽地站起來說：“你們也不動腦子想想，我們哪來的錢給咱爸爸看??？告訴你吧，是苘苘拿的錢！”
“我不信！”王娟伸手指著李小燕的鼻子說：“你不說我都忘了問，是不是咱爸爸個人拿錢住的院？”
“別胡說啊！咱爸爸哪里來的錢，他有倆錢不是都填給趙鋼買房子了嗎？”
“大娘，有些事，你不知道不要亂猜，我買房子我爺爺一共給我一萬塊錢?！甭牭竭@兒，趙鋼老實地交代一下。
“一萬塊錢少嗎？你剛才看到了，你爺爺住院你媽連一分錢都不想拿?！崩钚⊙嗾f到這兒，氣呼呼地坐下，面朝窗外，不想看到他們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