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為何你沒有將正道武林的情況告知玄陰教?”林子軒問,他可是記得當時玄陰教對于靈虛散人的存在一無所知,如此正道武林才打了玄陰教一個措手不及。
“我恨玄陰教!”楚懷香回答,雖然他的語氣依舊平淡,但是其中的冷意卻使人六月猶寒。很難想象楚懷香這個玄陰教的圣子會對玄陰教抱有如此深的恨意,因為在楚懷香說出恨玄陰教之時,他整個都變了,變得陌生,就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很恐怖,李清風三人不曾見過這個樣子的楚懷香。
時間回到當時,楚懷香很小的時候,他被玄陰教擄去參加圣子選拔。
“快點,進去!”負責押送孩童的玄陰教眾,手中拿著一根皮鞭,一邊呵斥一邊抽打,雖然沒有打在人的身上,但是皮鞭破空的聲音依舊讓這些年少不更事的孩童膽寒,故而哭泣之聲一片。
“懷香,別怕?!贝藭r人群之中有一位孩童一直在安慰他身旁嚇壞了的同伴,從此人的稱呼中可以知道,正在哭泣的小男孩正是楚懷香,而安慰他的人是楚懷香同村的發(fā)小,年紀比楚懷香略大,故而雖然自己也很害怕,他也不忘故作鎮(zhèn)定,安慰楚懷香。
“嗯。”楚懷香怯生生地回答,雖然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但是抽泣聲明顯小了許多。
說起楚懷香和其發(fā)小——朱其進,他們二人都來自一個小村莊,不過楚懷香的父親是一個落魄的教書先生,所以楚懷香的名字比較文雅,但是朱其進就是普通農家子弟,名字很普通。
那天一群人闖進楚懷香所在的村子,金戈鐵馬打破了村子男耕女織的平靜生活,他們屠殺了整個村子的人,擄走了村子的孩童,并把他們帶到了一座暗無天日的巨城。
楚懷香和朱其進逢此大變,自然方寸大亂,所以只能在這些人的恐嚇之下走進同樣暗無天日的地牢。
“你們都給我聽著,既然來到這里,你們之中便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而想要活下來,就只有把身邊的人都殺掉,記住了,無論過去你們是什么關系,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就是敵人。”這時手拿皮鞭的玄陰教眾陰狠地對這些孩童說,說完就讓人給他們每人一把刀。
這些孩童何時見過這種陣仗?所以大多都是在哭泣,沒有人敢拿起面前的刀去殺人。
對此,拿皮鞭的人并不意外,而他也沒有逼著這些孩童現(xiàn)在就去殺人,他只是冷笑了幾聲,然后走出了地牢。
沒有玄陰教之人在場,這些被擄來的孩童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他們聚在一起互問來歷,彼此也相互熟悉了。
到了晚上,因為玄陰教的本意不是殺了這些孩童,而是選拔出圣子,所以在圣子沒有選出來之前,玄陰教不會讓他們餓死。玄陰教教眾送來一些吃的,但是明顯不夠吃飽,好在這些孩童彼此體諒,把這些吃食平分了,雖然吃不飽,但還不至于受餓。
第二天,玄陰教又來送吃的,只是吃食的數(shù)量更少了,僧多粥少的情況下,孩童們開始爭搶,有的不惜為了一口吃食大打出手。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在食物嚴重不足的情況下,不少人戾氣爆發(fā),開始殺人,這個先例一開,便一發(fā)不可收拾,演變成了互相殘殺的局面。
原來玄陰教打的是這個算盤,難怪一直不見著急。人的手上一旦沾染了鮮血,心也會慢慢變冷,最后殺紅眼了,讓人感覺身邊的都是敵人,草木皆兵。
楚懷香和朱其進也不能幸免,不少人將主意打到他們身上,對此朱其進也不手軟,可以說在這個過程中,這些孩童經歷了血的洗禮。
楚懷香其實沒敢殺人,他被朱其進保護得很好,他的手上沒有沾染鮮血,到最后人越殺越少,只剩下楚懷香和朱其進兩人了。
“懷香,先吃東西吧?!敝炱溥M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然后扔給楚懷香一個饅頭,然后他也拿起一個,不顧饅頭上的血跡,直接送到嘴邊就吃。
楚懷香在這段時間了嚇壞了,變得沉默寡言,所以他接過饅頭就吃,一言不發(fā)。
“懷香,他們說了,我們只有一個人可以活下去,我們先吃飽肚子,無論誰生誰死,死的那人也能做個飽死鬼?!敝炱溥M一邊吃一邊對楚懷香說,他笑著說出這話之時,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更襯得他臉上的血紅。
楚懷香聞言一頓,但是他沒有說什么,只是埋頭吃飯。吃飽之后,朱其進倒了一碗水給楚懷香送來,楚懷香伸手去接,這時朱其進說:“懷香,不要怪我。”
楚懷香聞言一驚,他握住早就拿在手里的匕首,直接向朱其進刺去,匕首正中朱其進的胸口,鮮血濺了楚懷香一臉,楚懷香嚇傻了。
“不要怪我,你要活下去……”朱其進捧著碗的手顫顫巍巍的,碗里的水都灑出來了,這時楚懷香才注意到,朱其進手上任何兵器都沒有。
楚懷香回過神來,是朱其進故意這么說的,目的就是引他出手,因為玄陰教的人說過,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朱其進把生的希望留給了楚懷香。
楚懷香哭著上前扶著朱其進,后者因為傷勢過重,已經不能站立,但是他還是笑著對楚懷香說:“你的手是干凈的,你才配活下去,我的手沾滿了鮮血,死有余辜?!?p> “不是的,你才應該活下去……”楚懷香泣不成聲,他一直重復著這句話,但是朱其進已經聽不到了,他因為失血過多,氣絕身亡。
一場殘酷的圣子選拔,活下來一個最干凈的人,對此玄陰教的人并不知道內情,他們進來看到楚懷香抱著朱其進的尸體,寵辱不驚,他們很滿意。
“不錯,所謂‘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兄弟之情值多少錢?能活下來才是最大的贏家。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是玄陰教的圣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拿皮鞭的玄陰教眾嘴角浮現(xiàn)嗜血的笑容,他看著楚懷香不斷點頭,接著他對身后的玄陰教眾說:“還不趕緊見過圣子!”
“見過圣子!”其余玄陰教眾聞言,紛紛單膝下跪,向楚懷香行禮。
楚懷香置若罔聞,他冷冷地看著跪在他面前的玄陰教眾,心中猶如一潭死水,深不可測。從現(xiàn)在開始,楚懷香不再是從前那個楚懷香,他的心已經死了。
言歸正傳,楚懷香到底沒有說出他為何這么恨玄陰教,他不打算說,李清風等人也識趣不問,眾人沉默了片刻,之后林子軒問道:“那你們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這個“你們”是指李清風和楚懷香,現(xiàn)在他們兩人在江湖中名聲不好,若讓人知道楚懷香還活著,恐怕又要平地起波瀾。
“還能怎么辦?自然是走一步看一步了,難不成要躲躲藏藏一輩子嗎?”李清風無所謂,自從當年之后,他對于所謂的武林正道就已經沒有好感了,現(xiàn)在的他隨心而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其他的隨別人去說。
“我不是讓你躲躲藏藏,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若讓別人發(fā)現(xiàn)懷香還活著,情況還會像當初一樣,難道你還能與整個武林正道為敵,再救他一次嗎?”林子軒說,他擔心的是當年的事情重演,那樣的話情況會更糟,因為武林中人已經上當一次了,這次不把楚懷香挫骨揚灰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二哥所言不無道理。”蘇景儀也有同樣的顧慮和擔憂。
“整個武林正道包不包括你們?”李清風問,他看向林子軒和蘇景儀,后者沒有回答,因為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李清風沉默半晌,他接著開口說道:“我已經在與整個武林為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