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心宗,龍華山。
木魁并沒有聽從周寂的計劃前往江北,而是一路直行,回到了守備森嚴的玄心宗。
由于半個月長老木魁暴露出妖族身份,導(dǎo)致玄心宗的聲名大損。
再加上少宗主力抗魔魁,回山后因傷勢過重而殞落。
這兩件事相加一起,使得玄心宗上下同仇敵愾,整體風氣也變得肅殺起來。
木魁本不知聶英之死,但站在山門外,看著遠山深處若隱若現(xiàn)的悲愴之意,立刻就猜到了大概。
‘周寂既然沒死,那聶英必然是被咒法反噬了吧?’輕嘆一聲,木魁緩緩收回視線。
伸手摸了一下額間的金箍,身影驟然扭曲變形,除了金箍下隱隱露出的一絲妖紋邊角不變,整個人在轉(zhuǎn)眼間就變得與周寂七八分相像。
木魁低頭看了眼身上的淡青道袍,揮手間化作一襲白衣,純色不染,衣袂如白云飄蕩。眉宇沒有過去那般凌厲,整個人悠然閑適,只是眼神中添加了幾分惋惜的神色。
他從山門外施施然走上前去,雖然四周空無一人,但從他的感知中,仍能察覺到在進入山門的瞬間,就有數(shù)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這位道友請留步!”
隨著他不急不緩的沿山道行走,藏在暗處的暗哨終于按捺不住,從樹林間走出一人。
木魁聞言止步,轉(zhuǎn)身看向臂纏白巾的靜楓,裝作不認識的打了個稽首。
“不知道閣下是哪位道友?來我玄心宗可有拜帖?”靜楓感覺到對方身上近乎縹緲的玄奧氣息,不禁收斂起宗門弟子的驕傲,老老實實的還了一禮,悄悄打量著木魁。
“在下周寂,見過道友?!蹦究龑τ陟o楓的舉動仿若無視,輕嘆一聲,望向山頂?shù)溃骸奥犅勑淖谀私险揽?,途徑嘉州特意前來拜會。?p> “你就是周寂?!!”靜楓面色微變,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古怪之色。
自家少宗主曾在周寂面前吃癟的事情,早就傳遍了整個玄心宗。
當時他還很懷疑,少宗主雖是練氣境,但實力對上一般的化神境絕非難事,那周寂只不過是突然冒出頭來的無名散修,怎么可能是少宗主的敵手?
如今看來,眼前這人境界深不可測,必是化神境以上高手,倒也難怪少宗主會栽在對方的手里了。
木魁頷首輕笑,突然感覺到一道波動從后山傳來,不禁眼神一動,站在山道旁等待后山來人。
“靜楓師兄,宗主有請周...道友前往后山。”
說話間,又有一位年輕道人從山道上匆忙跑來。
來者頗為面生,木魁也認不得對方姓名,想來應(yīng)該是聶真君新招來的弟子。
靜楓聞言愣了下神,遲疑道:“后山?”
后山可是護山法陣的陣眼所在,往日就連宗門弟子都不允許擅自靠近,宗主為何會邀請‘周寂’在后山見面?
“靜榕,你確定是后山?”
“對啊,宗主就是在后山傳喚我的。”靜榕有些不耐的回道,“若是不信,你可以去問宗主呀?!?p> 靜楓面色一沉,礙于外人在旁不想多說什么,只是眼神狠狠的瞪了靜榕一眼,朝木魁一拱手,轉(zhuǎn)身離開了。
“周道友,這邊走?!膘o榕對宗門師兄的怒火不以為意,轉(zhuǎn)身朝木魁稽首,引路。
“他叫靜楓,你叫靜榕,你們都是同一代的弟子?”木魁跟在靜榕身后,走在熟悉的山道上,幽幽的說道:“適才見你出言頂撞,不害怕被他穿小鞋嗎?”
靜榕不以為意道:“我們雖然都是靜字輩弟子,但師尊不同,他師祖賀蘭與叛出宗門的邪魔魔魁相熟,如今已然被同門排斥,即便招惹也是無妨?!?p> 靜榕說著露出倨傲之色,“我雖然剛?cè)胱陂T不久,但歸于宗主座下,尤其是他一個邊緣人所能比擬的?”
木魁聽得滿頭黑線,好奇道:“你性格一向如此嗎?”
靜榕昂首道:“宗主說你是自己人,不必遮遮掩掩?!?p> “我是自己人?”木魁摸了一下額間的金箍,心底嗤笑,哪里有什么自己人,都只想拿我當工具人罷了。
山道蜿蜒曲長,隨著四周的迷霧越來越重,靜榕的腳步越發(fā)謹慎起來。
“道友跟緊我的步伐,切勿踏錯?!膘o榕沉聲說道。
靜榕說罷便直接邁入厚厚的濃霧中,時走時停,不時停下來側(cè)耳聆聽。
木魁跟著走了幾步,以他對護山法陣近百年的了解,當即發(fā)現(xiàn)了陣眼道紋的些許改動。
隨著兩人來到一層厚厚的云障,靜榕突然止步,朝木魁道:“宗主就在里面等你?!?p> 木魁頷首感謝,抬步穿過云障,來到陣眼中心的石室前。
“你還是來了?!?p> 聶真君端坐在院落中的石桌前,抬眸瞥向木魁額間的金箍,眉頭微皺,隨即緩緩舒展。
“見過宗主?!蹦究灰恍?,揮手間整個人重新變回了原先的模樣,朝聶真君深施一禮,神色坦然。
聶真君嘆息道:“沒想到周寂竟如此大方,連他成道之機的赤華銅精都愿意分出一部分為你壓制妖氣?!?p> “比起宗主來說,他確實誠懇許多。”木魁笑道。
“所以,你已經(jīng)投靠他了?”聶真君一撫長袖,桌上多了一套古木茶具,茶壺自動翻開,由虛空流出一潺泉水,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上下飛舞,轉(zhuǎn)眼就烹出兩盞熱茶。
木魁指了指額間的金箍,苦笑道:“身不由己?!?p> 聶真君長嘆一聲,將一杯熱茶凌空飛遞給木魁,端起另一杯看著杯口升騰的淡淡蒸汽,幽幽的說道:“是啊,人在局中,身不由己?!?p> 木魁看著從虛空中漂浮而來的茶杯,并未接起,而是揮袖將其放回桌上,抬眸道:“宗主還是不要拖延時間了?!?p> 他遠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聶真君,近百年的相識兩人都已經(jīng)完全的看透了對方。
“你的東西我暫時不能還你。”聶真君見木魁沒有飲茶,也不生氣,而是輕輕抿了一口茶水,抬眸道:“現(xiàn)在還不行?!?p> 木魁眼神一冷,沉聲道:“你要知道,那就算你不給,我也能自己取回?!?p> “你不敢?!甭櫿婢畔卤?,淡淡的說道:“如果你敢將護山大陣的陣眼抽離,我就將你永遠封禁在這里?!?p> 聶真君說罷,抬頭直視木魁雙目,淡漠道:“微塵陣雖是由你本體所化,但它已經(jīng)不屬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