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旬很快就辭職了,這也不是什么突然的事情,而是早有所準備的計劃,甚至還為了交接工作而拖了大半個月的時間。
雖說直接就可以離開公司了,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家小公司就是由他管的,但他還是按照流程寫了辭職信交給了名義上的老總——那個叫做黃嘉瑤的女孩,然后離開了。
在遭遇無面佛之后的幾天后,已經(jīng)無事一身輕的羅旬被蘇糖約了出來,兩人在超級商場的某家奶茶店里見面,蘇糖以答謝他先前的協(xié)助親自請客......盡管不過是十幾塊而已。
少女坐在他的對面,穿著黑色短袖T恤和素色長裙,向他述說著無面佛案件的后續(xù):“調(diào)查報告我給上面交上去了,又是一件沒有結(jié)果的檔案......本來覺得挺失敗的,沒想到上級貌似給了很高評價,但沒讓我跟進后續(xù),估計是認為我沒有能力跟進吧。大抵上級對無面佛的事情多多少少了解一些......至少比我了解?!?p> “那不挺好,什么時候晉級?”
“......遠得很呢,哪有這么快?!碧K糖頓了一頓,接著轉(zhuǎn)口道,“調(diào)查報告里我也把你的事情寫進去了,沒有絲毫隱瞞?!?p> 她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的眼睛,似乎想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內(nèi)容來,但很遺憾,對方依舊十分平靜,似乎這世上的任何事都無法打動他。
他懶洋洋地問道:“然后呢?”
蘇糖盯了他一會兒后,才徐徐說出后續(xù):“沒然后了,上面就回了句‘知道了’,似乎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呢?!比欢斎恢肋@是不可能的了,既然上級對羅旬的存在顯得十分冷淡,相比起毫無興趣這個可能性,大抵早就已經(jīng)知道羅旬的存在才更合情合理。
她向后靠著椅背,繼續(xù)說道:“看來你很受大家的喜愛呢,就連無面佛似乎都知道了你?!?p> “都只是因為西宮娘娘才知道我而已。”羅旬對此興趣缺乏,“誰知道西宮娘娘到底干了什么,所有人都這么急著找她......還連累了我?!?p> “不止如此吧?!碧K糖仍然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我似乎總有這么一種感覺,總覺得你似乎什么都知道似的......我們第一次去如露寺查探那天,你主動去接觸了米莉,我當時還反應(yīng)不過來,后面等米莉出事了才覺得不對勁,只是一直沒問你。第二次去如露寺的時候,也是你帶著我找到了無面佛,老實說,我當時真有種‘其實你才是幕后大魔王’的強烈既視感?!?p> 噗,羅旬這次似乎終于被逗笑了,難得地笑了出聲。女孩頓時臉紅了起來,目光頗有些羞怒地看著他:“有什么好笑的?!?p> 羅旬仍然在笑,但僅是輕笑。
蘇糖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像你這樣的神棍嘴臉的人我也是在調(diào)查員里見過,雖然沒有應(yīng)付武力事件的力量,但平時往往都是核心人物,也是被其他調(diào)查員保護的重點......你有興趣加入調(diào)查員協(xié)會嗎?”
“你就這么肯定我真的有覺醒什么特殊能力?也許我真的只是在裝神弄鬼......或者干脆就是幕后大魔王。”
回應(yīng)他的只有一聲哼聲,顯然不太相信他的說辭。
羅旬聳了聳肩,也沒打算繼續(xù)解釋下去,只是道:“上次也有個比你大幾歲的女孩邀請我加入調(diào)查員協(xié)會呢?”
蘇糖皺眉:“誰?。俊?p> “她自稱是漢南大學(xué)的民俗學(xué)研究生。”
“......呵,我大概知道是誰了。”
“關(guān)系不好?”
“也不算,在訓(xùn)練營的時候她做過我的教官。”但蘇糖似乎并不愿意在這個話題上深究下去,“所以你的回答?”
“做調(diào)查員有什么福利嗎?”
“你想要什么福利?”
“我已經(jīng)辭職了,準備開個店,辦理各種手續(xù)什么的肯定要很麻煩嘛,能不能走個后門?”
“......女仆咖啡店?你是認真的嗎?”
“認真的,不過現(xiàn)在還缺不少人手,所以你有興趣做份兼職嘛?”
“......滾吧?!泵鎸@個問題,蘇糖還是一如既往的回復(fù),“不過走后門的事情或許也不是不可能?!?p> “別,我開個玩笑而已,我可不打算摻和那么多古怪離奇的事件?!?p> 蘇糖皺眉道:“你之前不還是挺有興趣了解我調(diào)查的事件的么?”
“性質(zhì)不同,我協(xié)助你還能隨時脫身,但真的做了調(diào)查員就只能好好工作了?!?p> “......好吧,要是你以后有所想法也可以來找我?!?p> 羅旬擺了擺手,似乎并不想在這個話題深究下去了,他忽地拿出手機遞過去:“有個有意思的東西今天也打算讓你看看的?!?p> “......什么?”蘇糖迷茫地看向手機。
......
......
程琴打開房門走了進去,病床上的女人似乎沒注意到她的到來似的,依舊保持著發(fā)呆出神狀。她也早有所預(yù)料,走過去在床邊的一張凳子上坐了下來,頗有些尷尬地笑道:“嗨米莉,不好意思啊,這段日子工作忙,現(xiàn)在才來看你?!?p> 穿著病服的女人不理她。
程琴在心里嘆了口氣,隨后仍然保持著有些僵硬的笑容轉(zhuǎn)移話題道:“對了,我給你削個蘋果吧?!闭f著,她站起身走到床頭柜前,從上面裝著一些水果的袋子里取出了一個蘋果,但旋即她就疑惑地左右張望了,“咦,刀在哪......”
正到處掃視的她忽地發(fā)現(xiàn)眼角余光閃過一道冷光,她下意識扭頭去看,等反應(yīng)過來時腹部上已經(jīng)傳來了劇烈的疼痛,她滿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視野內(nèi)那張扭曲的面孔,還有對方手中插進了自己身體的水果刀:“你......”
可接下來她就說不出多余的話了,因為病床的女人不斷地把刀拔出來然后再插進去,如此往復(fù)多次,直至程琴漸漸無力抵抗,而女人身上已經(jīng)被濺滿了鮮紅色的液體。
她面孔猙獰地道:“都怪你......你殺了我的孩子......”
......
......
蘇糖無言地看著手機上的新聞,半響過后,她緩緩開口:“最近那個醫(yī)院里的流產(chǎn)孕婦......應(yīng)該就只有她了吧......這算是,我的錯么?如果不是我告訴她如露寺的問題,她應(yīng)該也不會怪罪到她的好朋友頭上吧。”
“不一定。”羅旬淡淡地道,“或許還有另一個可能性呢?”
“什么可能?”
“程琴確實是故意把米莉引到如露寺去的?!?p> “......你是說?怎么可能?如果程琴是事先知道無面佛,那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羅旬聳肩道:“所以只是假設(shè)而已嘛?!?p>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已,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
蘇糖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沒有在說謊,良久之后,她緩緩?fù)铝丝跉猓骸罢鎻?fù)雜啊......這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接手了兩件案子,要么是家人之間相愛相殺,要么就是與親密的人關(guān)系有所不妥......這算是‘他人即地獄’的現(xiàn)實反映嗎?”
“沒什么好奇怪的,不用為此留下陰影,只是這類事情太過特殊所以你才印象深刻罷了,平時不顯眼的社會關(guān)系才是最普遍的。”
“......我知道的,只是感慨一下而已,而且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你很喜歡說教?”
羅旬輕笑一聲,隨即道:“我可能過幾天就搬走了?!?p> “嗯?”
“準備租下來的店面是二層樓的,也方便工作和居住,正好省了原來的房租費?!?p> 蘇糖狐疑地看著他:“你確定不是在躲著我?”
“當然不是,如果你有事情可以來找我的,地址我也會告訴你的?!?p> 蘇糖仍舊將信將疑。
閑聊完畢后,羅旬離開了奶茶店,走出了超級商場的大門的剎那熱氣撲面而來,他微微抬頭遙望著天上的熾熱火球,似是在向誰詢問般喃喃道:“這算是還清了六年前欠下的因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