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水月鏡花
“以后可不能再到這邊了！”走在林道上，克多雷斯對著小女孩嚴(yán)肅地說道。
“這是為什么？”小女孩不解地問道。
“因為過兩天會有敵軍前來，這里會成為凱立德與敵方交戰(zhàn)的戰(zhàn)場?！?p> “可除了這里，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練劍了?！毙∨⒙犃T，有些沮喪地說道。
“會有更好的地方的?！笨硕嗬姿拐f著，表情嚴(yán)肅了起來。
聽得四周草叢里傳來的沙沙聲，阿托莉絲眉頭一皺。
“喀彌什人的偵察兵么！”克多雷斯說話間，七八個身著輕甲手持短刃的男子從草叢里跳了出來。
早發(fā)現(xiàn)他們存在的阿托莉絲從克多雷斯身后竄出，對著迎面襲來的偵察兵，一腳抽了過去。
然而下一秒發(fā)生的一幕讓她怔住了，飛起的一腳本該踢在對方臉上，卻是踢了個空而從對方身上穿了過去。
阿托莉絲回過頭，見克多雷斯已經(jīng)拔出佩劍和敵人戰(zhàn)斗到了一起。
阿托莉絲折返回來，風(fēng)刃、劍氣不論如何攻擊，卻都只是從對方身上貫穿而過，并沒有造成任何實質(zhì)傷害！
這是幻象……還是記憶……
還記得那時的克多雷斯是年輕騎士中最為出色的一個，但即便如此，在斬殺了兩名敵人后，自身也是受了不輕的傷。
帶著小女孩，克多雷斯從高崖上躍下，看著墜入河中的兩人，阿托莉絲心中是五味雜陳。
周圍的環(huán)境再次發(fā)生了變化，站在城門口，阿托莉絲注視著踱步而來的兩人。雨夜中，小女孩攙扶著身負重傷的克多雷斯，在看到城門投來的光亮后，一脫力栽倒在地上。
“來人啊，救命??！”小女孩趴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吶喊著。聽到叫喊聲，駐守城門的騎士們急忙朝著兩人所在趕了過去。
阿托莉絲轉(zhuǎn)過身，那已是一間舊房，小女孩跪在床頭，用著平滑的石頭打磨著那柄木劍。
“是你自己做的嗎？”克多雷斯躺在床上，測過臉來，溫柔的目光注視眼前的小家伙，開口問道。
“是的，花了好長時間呢！”小女孩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道：“弗萊德團長強調(diào)過了，你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還是少說話的好?！?p> “這樣啊！”克多雷斯微微一笑，“那么它有名字嗎？”
“名字？”小女孩搖了搖頭。
“當(dāng)它被你握在手心里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是你的伙伴了，沒有個好名字又怎么能行?！笨硕嗬姿古み^頭，盯著那灰暗又潮濕的天花板說道。
“可是我還沒想好呀？”
“哈哈”，克多雷斯笑道：“那就等你想好的那天再告訴他?！?p> ……
“扭曲空間的天然之陣，還真是難辦！”雷域之外，見著眼前荒涼無人的土地，輝夜苦笑一聲，希望那兩個家伙沒事。
不過是鏡花水月而已，過去的一幕幕在阿托莉絲眼前浮現(xiàn)，不知不覺間她已在幻境中度過了兩年時間。悲歡離合，兩年間阿托莉絲重溫了過去發(fā)生的種種。是的，她一早就知道，那位小女孩就是過去的自己。而她也知道，接下來那個自己不得不要面對的事。
那是個寧靜的夜晚，小女孩站在木屋的大門前。那是高文的住所，已經(jīng)是十一歲的她被安排在了這里。炙楓村，這場戰(zhàn)亂不會波及到的地方。
半個月前騎士團里來了位厲害有漂亮的大姐姐，據(jù)騎士們所說，那位姐姐以一舉之力擊潰了一個團的力量，將一村人民從敵人的屠刀下拯救回。
真的有這么厲害的人嗎？小女孩不懂，那樣的家伙只存在于神話中吧。明天凱利德騎士團的中堅隊伍就要出征去抵抗來自北愛爾蘭的軍隊。
而據(jù)說那位大姐姐也在他們的隊伍中，她用神奇的魔法為騎士們強化了裝備，從騎士們口中描述，弗萊德老團長挺在意她的。
望著離去的兩名負責(zé)接送的騎士消失在道路的盡頭，小女孩轉(zhuǎn)過頭來，看了看椅靠在門邊的男孩。
“阿托莉絲……進去吧……”
阿托莉絲知道，在那之后，自己再沒有見到弗萊德團長。他在那場戰(zhàn)斗中死去了，全隊的人都死去了，只有克多雷斯一人拖著重傷的身體回到了營地。
他的回答是，中了敵人的埋伏，所有人都犧牲了，而那名厲害的大姐姐也失去蹤影。
從黑暗中走來，阿托莉絲跪倒在弗萊德團長的墓碑前。身旁小女孩掩面哭泣著，可以知道此時的她有多么的難過。那是自己的記憶，當(dāng)時自己的心情，她再清楚不過了。
但是又有什么辦法，她已經(jīng)試過了，試過了無數(shù)次。無法改變幻境中的場景，就連離開小女孩都沒做不到！外面是一片虛無，她想看看當(dāng)時的戰(zhàn)場上發(fā)生了什么，但當(dāng)她走到那片空無一物的區(qū)域，阿托莉絲才明白過來，這不過是自己的記憶而已。自己未曾去過戰(zhàn)場，又怎能夠見到當(dāng)時的場景？
盯著弗萊德團長的墓碑失神了好久，直到手臂傳來的灼痛感將她迷離的思緒帶回。
在看到手臂上的劍形圣痕時，阿托莉絲這才驚醒過來。太險了，差點就迷失在幻境中了，若非有特里斯的提醒，此時的自己怕是已經(jīng)與幻境同化身死道消了。她記得的，在幻境中自己曾幾次險些迷失自我，但在緊要關(guān)頭都是特里斯在提醒著她。
而這絕對是最危險的一次，用弗萊德老團長的死來影響阿托莉絲的情緒，借機將她的意識騙入這幻境中，與其融為一體。當(dāng)阿托莉絲的視角再次回到小女孩身上的時候，那一刻或許現(xiàn)實中的她就只剩下具空殼了吧。
最大的危險已經(jīng)過去了，此時的阿托莉絲已經(jīng)完全清醒了過來?；镁巢]有消失，但從這一刻起，記憶便不再往后推進。晶瑩的淚光凝在了半空中，看著身旁那不再發(fā)聲的屬于過去的自己，阿托莉絲嘆了口氣。
“克多雷斯團長，我想好了，那把劍叫——弗雷！”弗萊德與克多雷斯是阿托莉絲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個人，明明克多雷斯對待自己如同父親一般，但自己卻從未對他笑過，哪怕在他生命的最后也未曾見到。
“水中月，鏡中花，不過是過去的倒影罷了。”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阿托莉絲回過頭，卻見一身影從黑暗中緩緩走出。
“高文……”見到來者，阿托莉絲一把撲了上去，將臉埋進對方的胸口，放聲痛哭了起來。兩年了，兩年來積蓄的痛苦終于在這一刻得以釋放。
高文先是一愣，隨后眼神逐漸溫柔。看著懷里的人，高文說道：
“歡迎回來……阿托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