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擔憂卻又無計可施,不敢再渡真氣。這一日間守著小葉,看他臉色變化,又伸指試他鼻息。雙手合十誦起佛經,只盼他滅除厄運,轉危為安。又向菩薩祈禱,將傷痛都轉到弟子身上吧。但求他無恙無虞,此生莫在受無端磨難了。
風露直念到夜間,念到口干舌燥,力氣也沒了才緩緩睡去。待到第二日醒來,卻見小葉已端身而做,雙目緊閉,顯是在調息運氣。
風露心中大喜,只想是菩薩顯靈了,合十低誦,甚是欣慰。便是這短短的一夜,她已閃過百種念頭,若是小葉死了,自己也絕不獨活。見小葉在打坐之中,她默默起身,走到河邊浣洗一番,只覺今日清晨可比昨日清晨明朗舒爽的多了。
她又到桃樹底下摘了幾個粉紅桃子,到河邊洗凈后輕輕走到小葉身旁。但見他眉頭緊鎖,印堂上凝著一團黑氣,全身骨骼發(fā)出“咯、咯”的異響。不一會臉色由黑變青,又由青變白,汗水涔涔而下。顯是體內正做著劇烈變化,風露一顆心半懸,坐在小葉身邊。
一刻之后,小葉長吁一口氣,慢慢睜開雙眼。身上早已汗?jié)窳藗€透,一張臉更似在水里洗過一般。但見他臉色雖然蒼白卻閃出幾分生氣,再不似之前那般醬色。
“你感覺怎么樣了?有沒有好些?”風露立即問道。
小葉微微一笑,道:“不礙事,那魔種已被我暫時壓制,我這條命還死不了?!?p> 風露見他劇痛之下還能笑出,不由氣道:“都什么時候了,虧你還笑的出來。你知道在你昏迷的這幾日,我是怎么過來的嗎?”語氣里充滿責備之意。
小葉“咳、咳”兩聲,笑意不減道:“你又管我做什么,陽關大道,你想走便走。任我是被虎狼叼走了還是自己疼死了。區(qū)區(qū)一條賤命,不足掛齒。”
風露咬著嘴唇,眼眶不禁紅了,直直的看著小葉。一對剪水眸子里波光盈盈,閃出淚花。一時之間,只覺這幾日煎熬真是從未經歷過。師門被屠是一時震驚,這短短幾日卻堪比漫漫無期,每時每刻不都在提心吊膽,生怕小葉就此歿了。
她將頭別過去,聲音也不由的澀了:“那夜在枯井之中,提及魔種,我說你不怕死又為何要去練摧骨大法這等邪功,那時你說‘心愿未了,還不能死’。怎么現(xiàn)在又說自己區(qū)區(qū)一條命了?難不成你是心愿已成,再無牽掛?”
小葉搖了搖頭道:“我那心愿太難、太難??峙率峭瓿刹涣说摹!彼B說兩個“太難”語氣哀婉,目露惆悵。似乎這心愿堪比登天,難以實現(xiàn)。
風露不明就里,又道:“你昏迷這幾天,我......我可實在擔心的緊......你現(xiàn)在又這樣嬉笑,好不容易醒過來,當應好好調養(yǎng)身子才是。不許再說自己是......是賤命,我心里......”越說越難以自持,淚水順著白皙的臉龐滾落。
她雖然沒說完,但話語之中卻滿含柔腸寸斷,情思無限之意。若換做平時,她又怎會說出這樣的話。全因她一時真情流露,難以自制,只覺心中酸苦,想要將這幾日里的擔心惶恐一股腦的都說出來。卻不消語氣綿綿,又嗔又怪,心頭思切,已如少女之情話。
“不好!這小尼姑莫非已......”想到這里小葉不讓她繼續(xù)說下去,只問道:“你手里是什么?”
風露一怔,答道:“是桃子?!闭f完伸手遞給小葉。便連她一腔幽怨,滿腹柔情盡都堵住了。
桃皮上面卻陷進了幾個纖長的手指印,原是方才小葉打坐運息,她眷注心慌,自己緊緊捏著桃子也渾然不知。這下水潤潤的大桃子竟被她捏癟了。
“好吃!”小葉一口咬下,汁水飽滿,果肉爽口,大覺香甜。
風露臉上一紅,低下頭,悶悶的也吃起桃子來。想起剛剛自己胡言亂語,真恨不得此刻就鉆入地縫。暗怪自己道:你方才是入了魔了嗎?說什么妄言妄語?休得犯了綺語戒,可是生了心魔了!
她這樣想,一顆心卻仍在撲通撲通的亂跳,臉上也越來越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