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黑民轉(zhuǎn)正

　　邁克爾富麗堂皇的宅子里，我陪著海爾辛、瑤池與貝特，走向邁克爾的收藏室?，幊氐哪抗庠诒诋嫼偷裣裆狭鬓D(zhuǎn)，向往地說道：“這里的一切充滿著魔力?！?p>　　海爾辛說：“幼稚的玩意兒?！?p>　　貝特則顯得很害怕，他是麗塔遺留的弟弟，心靈受了創(chuàng)傷。但當(dāng)他看著某件藝術(shù)品時，會變得很專注。

　　門開了，邁克爾躬身相迎，他笑道：“歡迎光臨寒舍，賢伉儷的到來真是令此處蓬蓽生輝?！?p>　　瑤池說：“侯爵的藏品讓人大開眼界，我也不勝榮幸。”

　　收藏室內(nèi)，勒鋼與貝拉都在，邁克爾替雙方引薦，隨后迫不及待地將伊克斯女神像取出，他用紅色透明的琥珀將兩件雕像包裹起來，防止意外發(fā)生。

　　瑤池完全被吸引了，她走向雕像，手掌轉(zhuǎn)了轉(zhuǎn)，邁克爾的法術(shù)消退。邁克爾“啊”了一聲，隨后說：“真讓人吃驚，名不虛傳?！?p>　　她露了一手，如果邁克爾之前可能還認(rèn)為她是個招搖撞騙的神棍，此刻已然打消了疑慮。

　　瑤池跪在雕像前，海爾辛說：“別傷著身體?！?p>　　但瑤池并未聽見，她先輕碰第一座雕像，又碰第二座雕像，說：“我感到....兩座雕像中有強大的.....強大的守護靈，數(shù)千年的死亡，死者悲傷的信念仍困在這雕像中。”

　　邁克爾問：“有危險嗎？”

　　貝拉說：“這不是廢話嗎？我們親身體會過這雕像致命的力量?！彼c瑤池四目相對，說：“你必須結(jié)束這上面真正的邪惡根源，女士?！?p>　　瑤池突然痛苦地大叫，海爾辛將她摟在懷里，念刃化作無形氣墻?，幊仡澛曊f：“我不能，現(xiàn)在不能，她們很固執(zhí)，很強大?！?p>　　勒鋼問：“那該怎么做？”

　　瑤池說：“現(xiàn)在，將雕像藏在...藏在最堅固的保險箱里，不許任何人接近它們。我必須建立一個法陣，而你們得集齊三件雕像，缺一不可?！?p>　　我問：“為什么不把雕像毀了？”

　　在場至少有三個聲音喊道：“你是瘋了嗎？”

　　聲音來自于瑤池、邁克爾與貝拉，他們看人真準(zhǔn)。

　　瑤池說：“這些古物價值無窮，我們只要驅(qū)除上面的邪靈就好，它們值得一代代流傳下去。”

　　邁克爾笑道：“親愛的海爾辛夫人，此言真知灼見，非同一般，我真是愈發(fā)敬佩你了。”

　　瑤池說：“我的法陣最快在十天后完成，你們能在十天后取得第三件雕像嗎？”

　　邁克爾說：“泛美金字塔離這兒遠(yuǎn)不遠(yuǎn)？”

　　我說：“這一次，我們不用尤涅，徒步前往，隱蔽行事，十天雖不足以往返，但二十天肯定足夠?！?p>　　邁克爾說：“好的，少校，你辦事最讓我放心。”又對勒鋼說：“我親愛的兄長，無論朗基想要什么人，想要怎樣的裝備，請務(wù)必滿足他?！?p>　　我趁勢說道：“勒鋼長官，我有兩位理想的人選想征召入伍?！?p>　　勒鋼問：“他們是誰？”

　　我說：“一位叫廢鐘·漢堡，一位叫索萊絲·牛排?！彼麄兊男掌鋵嵤强坡宸?，但我總不能如實說。

　　勒鋼說：“你把他們的詳細(xì)資料填一份交給我，我會處理?！?p>　　我面露難色，說：“他們...其實是黑民，但確實有極出眾的才能。”

　　勒鋼沉思片刻，說：“我可以網(wǎng)開一面，他們打算住在鎮(zhèn)上還是摩天樓里？”

　　我說：“摩天樓，我會設(shè)法安排他們的住處，不勞長官費心。”

　　勒鋼說：“入住黑棺會產(chǎn)生高額的費用，你確定能支付得起？”

　　我說：“我打算讓他們住亨利鬼屋，至少房租能免了?！?p>　　邁克爾與貝拉同時大笑起來，貝拉叫道：“貧窮....真能讓人什么都不怕嗎？”

　　邁克爾說：“沒窮過，不知道?！?p>　　我心里有氣，但這也不能怪他們，換做是我，我也想從不貧窮。

　　邁克爾說：“你不打算把亨利鬼屋賣給我了？”

　　我答道：“我也很遺憾，可暫時...暫時不賣了吧。”這巨額的損失令我疼到了肉里，可我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邁克爾說：“也罷，我最近打算在黑棺鎮(zhèn)建立下水道工程，能省一些是一些?！?p>　　我倒不知這紈绔子弟還負(fù)責(zé)黑棺的民生。

　　勒鋼是我認(rèn)識的最干脆的人，他說：“結(jié)了，你讓他們有空來游騎兵營地報道，但所有入住摩天樓的手續(xù)都必須齊全，他們是你的人，所有行為都由你負(fù)責(zé)?！?p>　　我霎時又想打退堂鼓，這倒并非我怯懦怕事，但漢堡與牛排天生是受詛咒的，他們就算不想惹是生非，但暴躁的人類極容易對他們產(chǎn)生負(fù)面情緒，除非他們一輩子足不出戶。

　　思來想去，既然選擇了最艱難的道路，唯有認(rèn)命。

　　邁克爾的注意力移至貝特·曼身上，他說：“這個孩子是誰？”

　　我忙道：“他是游騎兵麗塔·曼的弟弟?！?p>　　邁克爾問：“是那位追查血契幫而英勇犧牲的女英雄？”他走向貝特，貝特本就有些緊張，邁克爾這么做令他朝后退。

　　邁克爾以吸血為生，以吸血為樂，這孩子并不知道，可他就是怕，就是畏懼，因為他的遭遇令他十分敏感，他只是怕陌生人罷了。

　　邁克爾說：“他受了很多苦，精神上很脆弱?！?p>　　瑤池答道：“我們會照顧好他的。”

　　邁克爾說：“你們只能讓他吃飽穿暖，卻無法慰藉他的心靈，他的靈魂活在莫大的痛苦中?！?p>　　海爾辛問：“你能洞悉他的靈魂？”

　　邁克爾說：“我懂得可不少，海爾辛先生。”他向貝特友善地伸手，我生怕貝特拒絕，惹怒了邁克爾。

　　過了半晌，貝特把小手放在了邁克爾手里。

　　邁克爾笑了笑，來到墻邊，指著一副畫，那幅畫中是個騎著戰(zhàn)馬的騎士，穿金戴銀，威風(fēng)凜凜，他問：“孩子，告訴我，你從中感受到了什么？”

　　貝特睜著眼睛，看了很久，說：“他很孤獨，作畫的人想讓人覺得這騎士很孤獨，很空....”

　　邁克爾又讓貝特看了幾幅作品，詢問他的感受，貝特都說出了讓人一言難盡卻又細(xì)思恐極的評論。

　　邁克爾似乎很滿意，點頭道：“你的才能與你的外表一樣出眾，孩子?！彼麑Μ幊卣f：“請允許我收養(yǎng)他?！?p>　　瑤池說：“可我們已經(jīng)收養(yǎng)他了。”如果她對邁克爾的意圖與本質(zhì)十分擔(dān)心，她沒表現(xiàn)出任何跡象。瑤池是我見過最從容而穩(wěn)重的人。

　　邁克爾說：“你們是否還未正式提出相關(guān)申請？請恕我直言，在我這里，他收到的教育與培養(yǎng)將遠(yuǎn)勝低層?！?p>　　海爾辛說：“那也請恕我直言，侯爵，我知道您對血液的饑渴，只怕難以遏制?！?p>　　邁克爾臉上笑容消逝，他說：“先生，你知道的不少，但卻不了解我的人格與信用。我向你保證，我不會讓這孩子受任何傷害，如果他成年之后想加入我族的行列，我自然歡迎。如果他不愿意，我仍然對他一樣慈愛?！?p>　　瑤池與海爾辛還想說什么，我朝他們使眼色，說道：“我也替侯爵擔(dān)保，他是我見過的最守信用的人?！?p>　　這句話十分之違心，可我相信邁克爾在金錢上的吝嗇與他對人類的關(guān)懷并不沖突。

　　瑤池不再多言，海爾辛答應(yīng)了。他的劍術(shù)也許無人能及，可他也無法孤身與整個黑棺相抗，更何況邁克爾的要求還算合理。

　　邁克爾問我何時能準(zhǔn)備好第三次探險，我答道：“預(yù)計后天我們就能出發(fā)?！边~克爾表情洋溢著幸福，勾肩搭背地把我送出了門。

　　在等電梯的時候，我認(rèn)為瑤池和海爾辛有些沮喪，我說：“對不起?！?p>　　海爾辛問：“你為何道歉？”

　　我說：“我之所以幫邁克爾說話，是因為我了解他，他能控制住自己，他并不是草菅人命，肆意妄為的野獸?！?p>　　海爾辛說：“血族某種程度上是對的，那個孩子肯對他開口，可面對我們，他始終不言不語。我的念刃并不能治愈心神之傷?！?p>　　瑤池說：“如果侯爵真能治愈他的靈魂，并將他撫養(yǎng)長大，也是一件好事。”

　　我問：“瑤夫人，能不能....請您再幫我個忙？”

　　她笑著說好。

　　我?guī)е麄儊淼饺畬拥暮勒?，打開了鎖。亨利豪宅一如既往的壓抑陰沉，過往慘案的陰云仍揮之不去，可除去了畫像和雕像之后，我確定已經(jīng)不會再鬧鬼了。

　　漢堡與牛排——廢鐘與索萊絲各自在房間中，他們都在讀書。房間被他們打掃得十分干凈，我挑租客的運氣不差。

　　瑤池認(rèn)識廢鐘，也立即意識到索萊絲是活尸。她望而卻步，流露出一絲為難之色，她深知這是冥火的惡果，可無法壓抑反感。海爾辛用念刃增強了她的意志，瑤池這才寧定如常，說：“我為我的失禮而抱歉?！?p>　　她禮數(shù)太周到了，她根本什么都沒做。

　　我簡略引薦了他們，廢鐘問：“我們現(xiàn)在不是黑民了？”

　　我笑道：“這是我拍胸脯保證的事，你們放心，我之所以請瑤池夫人來，是為了讓你們能正常外出，不至于引發(fā)亂子。瑤池夫人是最出色的驅(qū)魔師。”

　　瑤池說：“我無法徹底消除冥火毒咒，但我能教會你們壓抑冥火的方法，那樣，你們能將冥火在人心中激起的不良反應(yīng)壓抑至最低?！?p>　　索萊絲喜道：“那可太感謝了，我一定好好學(xué)。”

　　瑤池說：“不必客氣，你們也給了我增進學(xué)識、改善自我的良機。這一過程并不簡單，需要長期不懈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