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竹山

　　大概在東南沿海一帶，高大山脈連綿起伏，壯觀不亞于大高原上的山系。他心無所想，隨意所行，當(dāng)他聞到一股極其淡薄的炊煙味，沉寂已久的心驀然提起，順風(fēng)望去，前方蒼蒼綠綠之間，果然有白色煙霧在散開，這是他多么渴望的景象?。∵@么多年來，第一次見到人煙，他的意識快，飛行也快，向煙氣方向靠去。

　　半山坡上，一大片平整的山地，雜陳著一些大小房居，有石壘的，有用新舊磚石砌成的，大部分是毛竹結(jié)構(gòu)的草棚，都非常簡陋。

　　重華邊看邊沿小路而上，狗聲吠起，有男子聞聲出門，看到路口一陌生人，僅下半身系著草簾，雖然風(fēng)塵仆仆，但是氣度不凡，先是一怔，連忙上前問候。

　　雙方語言不甚通順，連講帶比劃半日，才大致弄明白。男子熱情的將他迎進(jìn)門，讓了座，倒上一石碗涼水，又比劃一下，意思讓重華稍坐片刻，便即出門。

　　重華四下打量，房屋屋頂很低，四面漏光，屋內(nèi)布置也極其簡陋，一床一灶，幾件小家什而已。雖然如此，他心中極為溫馨，仿佛是自己的家一般，細(xì)細(xì)體味。

　　不久，男子回來，請他去見族長，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小路上，男子非常健談，介紹族長是福先生，又說他是貴客，他們多年不見有人來了！他說話既快且急，又是方言，但重華連聽帶看，便知其意，非常感謝，連聲說是。

　　走不多久，男子用手一指，“前面就到了。”重華抬頭望去，果見一處稍大規(guī)整的石屋，前面空地上，有個中年男子正埋頭在一塊大石上，聚精會神地忙著什么，一個半大男孩在身邊觀看，看到他們來，大喊起來：“孔叔叔來了?！蹦侨寺犃?，放下活計(jì)，拍了拍手，站起身來，攜著男孩走上前來迎接，一臉期待。

　　同行男子道：“這就是族長?！敝厝A一路不安，蓋因自己只以草衣遮住下身，而途中所遇之人無不著衣蔽體，雖然說是衣裳，其實(shí)都是由樹皮干草混雜著各種皮毛編成，卻無不得體，面前的族長，更是整齊莊重，中等偏上身材，體格勻稱，紫紅臉膛，須發(fā)濃密，鼻直口方，雙目威棱，極有神光，見他到來，爽朗大笑道：“貴客光臨，辛苦了！”發(fā)聲渾厚，中氣十足。

　　族長之前已聽那同行男子說了重華的言談舉止，便讓妻子找了一套干凈舊衣，自帶重華到里屋換上。重華出來時(shí)，忍不住百感交集，自從再生，他第一次穿衣，第一次有了做人的感覺、第一次和親人團(tuán)聚的感覺。

　　族長家的房子大了很多，且是石壘的，有二間里屋，二人坐定，族長說上面還有老父親，轉(zhuǎn)山去了，妻子找好衣服，又帶女兒外出勞作。

　　重華途中已想好，只講自己家在遠(yuǎn)方，在遷居時(shí)親人盡失，所以才出來找歸宿。又把沿途看到的山川景象一一道來，族長太半聞所未聞，大為飲佩，在這洪荒世道，遍無人煙，孤身一人，數(shù)年在外，所行萬里，幾不可能，但親眼看到他衣不蔽體，言辭古拙，自然毫不懷疑。只是驚詫于他雖然略帶憂郁，但精神氣色異常飽滿，毫無疲態(tài)。

　　傍晚家人回來，拿幾塊干魚燒了，飯是由菜葉、干筍、苞谷混在一塊煮成的糊糊，重華親見二個孩子圍在灶臺邊上，一臉的興奮，而福嫂不時(shí)警告他們二句，便心中猜測，這樣的伙食恐怕也是有一頓沒一頓呢，又是感動又是心酸。

　　族長又讓女兒小慧去叫了白天給他帶路的男子過來吃飯，重華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孔定。不少宗族中人都來看望問候，對重華固然稀奇客氣，更多的卻是對族長的尊敬，也有稱呼他福先生的。

　　飯后，族長對孔定說：“孔隊(duì)長，你找個地方讓金先生先住下來。”孔定笑道：“就跟我住吧，我一個人。”重華也覺得孔定熱情忠誠，當(dāng)然沒有意見。

　　孔定的家在村子盡頭，簡單的茅草房，重華已經(jīng)知道，但他毫不見棄，看著孔定燒好水，拿石碗盛了，孔定讓他坐了床沿，自己拉過小幾坐下，那床也就是二頭壘的石塊，中間鋪上排竹即成。二人邊喝水邊閑聊起來，重華又把白天對族長講的話重講了一遍，中間孔定問他答，只聽得孔定連連咂舌贊嘆，心神皆醉。

　　然后孔定也介紹了村落的情況，這個地方地勢高，又多竹子，他們之前就稱天竹山。他們住的地方只是一處，還有三處住在鄰近山坡上，總有六七百號人，聽族中老人言，一場大洪水把以前的一切全沖垮了，他們只好由低洼處搬到上面來的，因?yàn)樗畡萏?，下面的地沒了，上面的地種不了幾個莊稼，山上的獵物也少多了，幾乎打不著，日子過得很艱辛，族長常為族人日后的生計(jì)發(fā)愁呢。

　　“族長喜歡雕刻？”重華想起見面時(shí)族長手中的忙活問。

　　“是啊，他這方面可精通了!又沒有人教過，全是自己喜好，沒事便找塊石頭，回來比劃后慢慢雕琢，刻什么像什么。族中也有幾個年輕人，由他指點(diǎn)，專門制作家什器皿呢。”

　　話越扯越多，又不停的喝水，二人毫無困意，看看天色已亮，孔定要到自己的地里收拾，重華自然要求前往。地塊是不大，雖然打理得精細(xì)，諒無多大收成，孔定很快忙完，見沒事就領(lǐng)著他到處轉(zhuǎn)轉(zhuǎn)，小慧又找了過來，請重華和孔定去吃早飯。重華多年來已是飲食攝入甚少，約略意思即可，只推說途中不適，并無食欲，又見老族長在一旁，正好借口問候離座。

　　他和老族長說不上二句話，就聽到身后孔定悄聲問：“族長，昨夜怎樣？”

　　“跑了，你們昨晚可睡好？”福先生朝重華那邊瞧了一眼。

　　“一夜沒睡，估計(jì)夜再長他也不會困，這不小慧叫我們過來了嗎？”

　　福先生點(diǎn)點(diǎn)頭，不再說話。接著又進(jìn)來幾個人，都和孔隊(duì)長一樣，雙眼通紅，一臉疲態(tài)，進(jìn)來后先到老族長面前躬身，然后都圍在福先生身邊。

　　福先生朝父親望了望，見他點(diǎn)頭，才召集眾人湊近說話，他先氣恨道：“昨天孔隊(duì)長有客人，我們雖然防備了一夜，但最后還是讓妖物跑了。”

　　“可是我們沒看到也沒聽到什么動靜?！?p>　　“妖物很狡猾，估計(jì)昨夜是試探，但我們也沒驚著它，可能今晚還得來，大伙仍按原來吩咐的去做?！?p>　　孔定接過話道：“好，我們先回去睡上一覺，下午起來，大家仍裝著不知道，天一黑，就得看緊點(diǎn)，哪邊有事，馬上敲喊?！庇值溃骸白彘L，你也得休息休息，除掉妖物還得靠你?！?p>　　福先生點(diǎn)點(diǎn)頭，幾個人又商量了一些細(xì)節(jié)，這才起身。

　　重華早就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開始以為他們商量的事與自己有關(guān)，不好相問，后來看他們自顧自的交談，并未向這邊看來一眼，就忍不住問老族長：“族中有事？”見老族長只笑不答，他便不好再問。

　　無時(shí)幾個人都聚攏來和老族長告辭，也都與重華客氣了二句，老族長讓他們等等，又喚過福先生和孔定：“金先生不是外人，把事情也告訴他吧?！?p>　　孔定馬上拉過一張條凳，請族長坐下，先和重華介紹起來：原來他們一個宗族為地少的原因，分散在四五個地方，連年收成不好，人丁本不興旺，偏偏不知從哪里來了個妖物，一有嬰兒產(chǎn)生，便乘隙偷走弄死，全族人又怕又恨，卻又無計(jì)可施。最近東山支族一戶人家快要生養(yǎng)，自己這邊也正好有一家，時(shí)辰算下來都差不多，族長召集大家定計(jì)，把東山的媳婦接過來，和自己這邊的媳婦住在一起，一來利于保護(hù)，二來想乘機(jī)除掉這個禍害。重華來這前幾天，二個孩子剛生下，族中青壯年都暗中防備，昨晚妖物果然來了，可能覺察到危險(xiǎn)，也可能是窺探來著，轉(zhuǎn)悠一圈跑了，因它可能會再來，他們剛才計(jì)議今晚怎么守護(hù)來著。

　　孔定說完，福先生見重華不以為然的臉色，接著說：“有，肯定沒錯，那女魔像個圓球，我一沒注意它就到了，像蝙蝠一樣，貼在門外，我稍一猶豫，它就不見蹤影?！?p>　　“你怎么知道它是個女魔?”

　　“我多次守候伏擊過它，知道它每次得手后，都會狂笑著飛走，聽著是女聲?！?p>　　眾人聽他一說，雖然是白天，渾身也起了層雞皮疙瘩，重華見了忙道：“不怕，它若真的厲害，就不會要乘著夜偷偷偷行動了?！贝蠡锫犃?，覺得有理，一下子腰板挺直起來。

　　一個魁偉的中年漢子壓低嗓音問:“族長，要不要我回去再叫些人手過來?”

　　福先生搖頭道：“無畏兄弟，不用了，防止走動的人多了，引起妖物警覺?！?p>　　又一個瘦削的青年人道：“族長說得對，大家只要守住自己位置，盡量保持安靜，等發(fā)現(xiàn)了妖物就都要勇猛撲上，讓它慌亂了，我們才能逮著它?！?p>　　孔定笑道：“謝光說得對，大家都要注意隱藏，尤其是伏桀，不能先暴露了。”

　　他身邊的一個高大壯闊的青年聽了狠聲狠氣道：“最好讓它撞在我手里，一把將它捏死！”

　　眾人都一陣笑，孔定又提醒大家：“大家回去該干什么還干什么，先養(yǎng)好力氣，天一黑就各就各位。”

　　“讓我也參加吧?！敝厝A在一旁聽得熱血沸騰，等他們都散去，就和福先生請求，見福先生有些遲疑，便解釋道：“我是客人，但我年輕，有力氣，再說我一路走了多少路多少時(shí)間，才到這里遇到有人，有個孩子，多么高興，多么珍惜?。∥艺娴南牒湍銈円黄鸨Ｗo(hù)他們?！?p>　　“好！”福先生爽快的點(diǎn)頭：“你現(xiàn)在還和孔隊(duì)長一起，聽他和你解釋?！?p>　　孔定也很高興，拉著他邊往外走邊和福先生說：“你就快點(diǎn)休息吧，放心！”

　　路上孔定揀著話和重華說了，聲音很細(xì)，還不時(shí)四下張望。回到家中，又和他說：“趕緊睡，我們負(fù)責(zé)西面路口這一塊，到時(shí)可馬虎不得?！闭f著往床上靠里一躺，片刻便打起了呼嚕，重華本來挨著他在床邊躺下，卻不能入睡，又因床上味道太重，只好輕輕下來，坐下門口瞑想。

　　因?yàn)楦Ｏ壬汛笾抡f了昨晚妖物出現(xiàn)的時(shí)間，天黑以后，擔(dān)任守護(hù)的族人摩拳擦掌，又興奮又緊張，為了不引起妖物的注意，他們都虛掩門戶，密切注意族長那邊的動靜，一俟鐵器敲響，馬上沖出，守住自己的方位。其它族民都安靜配合，一如平常。

　　此時(shí)母嬰居所前面一戶人家，后窗半開半合，室內(nèi)一片漆黑，福先生對窗而坐，紋絲不動，閉目養(yǎng)神，他身體的一邊擺了一張桌子，上面放了一只古木盒子，另一邊站一青年，手執(zhí)二塊鐵片，隨時(shí)準(zhǔn)備響應(yīng)。

　　看看月上中天，福先生雙目微睜，運(yùn)起神光，猶如天上朗星，對面房舍一絲一毫都看得清清楚楚。夜風(fēng)吹過，除了枝葉輕微的沙沙聲，一片寂靜，但是居住地各個拐角部位隱蔽的族人都如同拉開弦時(shí)的箭一樣，隨時(shí)準(zhǔn)備發(fā)射。

　　不知等了多久，忽然東南面一聲喊：“在這里了?！?p>　　寂靜即刻被打破，腳步聲、吶喊聲大起，好多人追了過去，福先生也霍的站起，一時(shí)拿不定主意繼續(xù)守下去還是出門去追。

　　呼喊聲很急迫又漸漸散開，好像大家在往山上包抄。正吵得不可開交，又有人在門外大喊：“族長，福小不見了。”

　　福先生心中一驚，連忙走出門外，一個族人看著他，急切道：“族長，福小和小慧都不見了！”

　　福先生一跺腳，干脆直到母嬰住戶的門口站定，問那族人：“怎么回事？”

　　“大家說發(fā)現(xiàn)偷嬰怪了，都出去追趕，小慧也跟著追下去了，福嫂回頭看時(shí)，福小也不見了?！?p>　　福先生又氣又急，卻不走開一步。此時(shí)村子里已亂了套，家家戶戶點(diǎn)火開門，青壯族人都追下去了，剩下的老人婦孺互相呼喊打聽。

　　原來?；勐牭胶艉奥?，忍不住出來看好奇，跟著大家一起跑。大伙兒分頭搜山去了，她跑了一會，看看身邊沒人，就有些發(fā)慌，正在猶豫，沒想到弟弟竟也追了上來，邊邁著小步邊喊：“姐姐，等等我！”福慧回頭一看，登時(shí)呆住，她看到一個幽靈般的黑影往路邊草叢中一閃，藏了起來，顯然是等著弟弟的到來。眼看著弟弟邊叫邊跑，越跑越近，她張大了口，就是出不了聲，連哭都哭不出來。

　　就在那黑影從草叢里探手的一剎那，一個人飛身趕到，一把拉開福小，抬腿就踢，雖有些偏，那黑影也被掃了一下，隨即消失在草叢中。此時(shí)月光正明，照在姐弟二人的臉上，弟弟渾然不知危險(xiǎn)，姐姐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卻是重華一聽到這邊動靜就飛身趕來，他已得芒芒傳授太陽王部族的金眼神通，勤加練習(xí)，目力大增，先看到姐弟倆個孤單，忙過來保護(hù)，危急時(shí)刻，竟然救了福小。

　　他拍了拍弟弟的頭：“看到了吧？姐姐在前面等你。”弟弟竟不害怕，使勁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猶不忘叫了聲金叔叔。重華拉著他，看著山林深處，隱隱聽到嘩的一陣水響，卻也顧不得，快步走到?；鄣纳磉呎径?，這才放手，姐姐一把拉住弟弟，忍不住抽泣起來。

　　這時(shí)若干人蜂擁趕到，其中一個正是福嫂，搶在眾人前面，看到二個孩子抱在一起，而重華微笑著站在一邊，一時(shí)不知怎么回事，只好由眾人簇?fù)碇厝ァ?p>　　追趕的族人都回來，聚在福先生家，吵吵嚷嚷，說又讓怪物跑了，有人眉飛色舞描繪怎樣遇到怪物、怪物長什么樣子，福先生看看這一折騰，天都快亮了，就安排二個人繼續(xù)在母嬰居屋前守護(hù)，讓其它人都回去休息。

　　等到人群散去，他叫過?；酆透Ｐ?，把事情仔仔細(xì)細(xì)地問了一遍，?；垠@魂未定，卻還講得清楚，福先生見她嚇得夠嗆，又見兒子無事，不忍責(zé)備，心中卻著實(shí)吃驚，想不到兒子已經(jīng)九歲，妖物也敢覬覦，他和夫人對望一眼，一面感激客人救了兒子的命，一面又為族人憂慮。

　　來日一早，福先生親自來請重華到家里吃早飯，到了孔定家，才知他徹夜未歸。

　　孔定揉著眼睛解釋：“昨夜大伙兒都散了后，我見他還沒有回來，本來要等他的，實(shí)在困不住，就先睡了。不過族長別擔(dān)心，”

　　孔定安慰福先生：“這個人了不得，昨夜我和他守在這邊路口，聽得東邊吵翻了天，就是不敢一動，硬守在此處，后來聽到福小的叫聲，我剛喊了聲不好，他就呼的一下飛過去了?！?p>　　他生怕福先生不信，雙手張開，做了個飛的姿勢道：“真的是飛過去的！”

　　福先生點(diǎn)頭道：“我也問過小慧了，虧他救了福小，我就是為這事來謝他的?！?p>　　二人站在門口又聊了一陣昨夜的事情，還不見重華回來，都有些疑惑，恰好一個族人早起拾柴回來，見到福先生過來施禮，隨口說道：“那個客人一大早就在東山散步。”

　　二人對視一下，快步向東山走去，半路正迎上重華，福先生見他頭上身上露水如潑地，臉上卻不見疲倦，一時(shí)倒不知怎么和他相謝。

　　孔定上前道：“先生一夜未歸，族長清早知道，很不放心，特來找你?！?p>　　重華謝過福先生，看著他說：“昨夜大伙兒回去后，我想那妖物必要逃走，便隱在路邊等候，不料一夜下來，竟無動靜?！?p>　　孔定道：“想必當(dāng)時(shí)就逃走了，或者還藏在山上，要不要叫上大伙兒再來搜一搜？”

　　“不必了，那妖物慣常夜間活動，恐怕早飛遠(yuǎn)了?！备Ｏ壬馈?p>　　重華搖頭堅(jiān)決道：“一定不是族長說的妖物，它不是球形，也不會飛，被我踢了一腳，身子很是實(shí)沉，但逃的時(shí)候很笨拙，我當(dāng)時(shí)就是怕另有妖物，要保護(hù)二個孩子，才沒有追下去?！?p>　　“太謝謝你了，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福先生趁機(jī)感謝他。

　　重華不好意思地連連擺手：“族長，千萬別這樣，我住你這兒，就和其它族人一樣?！?p>　　“對，對。”福先生非常感激，又沉吟道：“怪不得這樣，這么說，又有一個妖物！”語氣更加擔(dān)憂。

　　孔定此時(shí)對重華已是大為佩服，怕他疲勞，和福先生道：“族長，先回去吃早飯吧，金先生已經(jīng)熬了一夜了?！?p>　　福先生也和重華點(diǎn)頭：“好，先回去吃早飯，然后你好好休息一下?！?p>　　到了福先生家，福嫂領(lǐng)著二個孩子都出來，一一感謝重華，倒把他鬧得很難為情，只好找話問姐弟二個多大，福嫂笑道：“小慧十五歲，福小九歲?！?p>　　“怎么中間隔這么久？”重華問道。

　　福先生嘆道：“中間還有一個的，損了?！?p>　　重華有些不好意思，又見福小拉著媽媽的手一個勁地?fù)u，笑著問他：“昨天夜里害怕嗎？”

　　福小用力搖了搖頭，福嫂笑道：“姐弟二個回來就說你本領(lǐng)很大，一直磨著我，要拜你為師呢?！?p>　　重華看看福先生，見他眼中也露出殷殷之意，便笑道：“恐怕我也教不了多少?！?p>　　孔定在一邊相勸：“金先生，你就收下吧，他們二個也是好心向上呢?！?p>　　重華只好答應(yīng)，福先生大喜，忙讓姐弟二個行了拜師之禮，這才歡歡喜喜用早飯，邊吃邊說了些事情。重華其實(shí)真不太需要飲食休息，只是不想過于推托，略吃了些，便自行回來休息。

　　他在屋前屋后轉(zhuǎn)了一圈，感應(yīng)到周圍無人，覓一處干凈的地方，身體慢慢的潛入大地深處，四肢張開，運(yùn)息一通，等到全身一顫，立時(shí)精神飽滿，重又回到地面。

　　他反復(fù)回憶這二天發(fā)生的事情，有一樁疑問他沒有和福先生孔定說，他在東山等候巡視的時(shí)候，注意到山間一條小溪曲折至山腳，隔著一條小路有一個池塘，就在這個小路的路面上，他發(fā)現(xiàn)了一些未干的水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