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準又重新躺在了一張由柏樹木制成的床上,他的雙手雙腳都被那樹妖身上生長出的藤蔓緊緊縛住,無法動彈。再加之著房內(nèi)熏著某種迷香,他只覺得意識逐漸迷亂,便也昏死了過去。
羊逸站在床旁,表情略微顯得有些窘迫,心中也稍稍有點兒不安。由于巨力丸藥效過了的緣故,他也從一個壯漢的形象重新變成了以前松都燈會時的賣餅少年,滄桑的聲音也恢復得有了活力。
“你須向我保證你不會取他性命?!彼麚踉诹舜才c樹妖的中間,目光堅定。直到那樹妖用誠懇的語氣答了一句:“放心吧,羊醫(yī)生,你也知道的。對我有用的只是他體內(nèi)蘊含著的巨量靈力,不然抽出符劍里的靈力后我就叫他走了。我倆有約在先,行如此非常手段也是為了救命,我豈會再圖人性命徒自引禍上身?”
這時,羊逸才警惕地讓開身子,任這樹妖去吸收床上那位害自己爺爺喪命的老相識身上的靈力。
一種灰白色的光華通過綁在湛準身上的藤蔓緩緩進入到了那樹妖的身體里,由于湛準體內(nèi)的靈力存儲實在過于巨大,這一過程持續(xù)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窗外漫天星宿露了個臉過后又立刻藏進了云朵里,轉(zhuǎn)眼間便到了早上。
“頭兒還沒來么?”
尹府內(nèi),作為東道主的尹寺?lián)Q上了以三梭羅制成的衣裳揉著惺忪的睡眼踉蹌著到了府門前。昨夜酒喝的有點多了,以至于現(xiàn)在還有些后勁。而一直憂心湛準情況滴酒未沾,還穿著康伯府吏員服飾的王定則徹夜守在了這尹府門前。
“晴嵐雖然不是什么正經(jīng)的人,但做事總是講分寸的?!蓖醵ㄕVv的眼睛捻須嘆了一口,“到現(xiàn)在還沒來尹府想必是出什么事了?!闭f著,他又猛然起身,用力地晃了晃看著還有些不清醒的尹寺的身子,正色言道:“光才,你快去把孟子固,閻華成他們幾個叫起來,我們得趕緊去找晴嵐?!?p> 然而尚不待尹寺答應,院子那頭便傳來了閻盛鐘周等人大聲求饒的聲音。
“哎呦!我的狼姐姐誒!你輕點!大早上的這是干嘛呀!”
“嗷嗚!”
王定轉(zhuǎn)頭一看,只見尹老爺給孟堅等幾人安排的房間里,間間房門大開。嗷嗚怒氣沖沖地進入其中將孟堅,閻盛,鐘周,章承四人陸續(xù)都給扔了出來。然后蹬著四人中最胖的那個的屁股將四人同時往王定這邊趕。
“不用了。”王定捻著胡須又好笑又好氣,又欣慰又緊繃地再次嘆了口氣,“總算是有個叫人省心的?!?p> 待尹寺終于調(diào)整好狀態(tài)站穩(wěn)了身子,嗷嗚已經(jīng)將另外四人都趕到王定身前了。
“干嘛呀?王兄,這大早上就皺著個眉頭,發(fā)生啥事啦?”
閻盛撓著腦袋疑惑地盯上了王定的眼睛。其他三人也都類似,只不過孟堅與章承沒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罷了。這四人都還穿著睡衣,冬日里的冷風讓他們不由顫抖著抱緊了自己。再加之昨夜飲的酒,他們的意識都或多或少有些迷離。
嗷嗚見狀顯得格外生氣,又是一腳踹在了閻盛的屁股上,使他往前翻了個驢打滾。王定此時的心情也是與她類似。
“你家老大丟了你知道嗎?”這位六人中年齡最大,職位也最高的男人皺著眉頭,語氣突然變得嚴厲,“還好意思睡懶覺!趕緊給我去換好衣服出門找晴嵐!”
稍加收拾后,六人騎馬出尹府,于城中四處打探消息許久,卻還是一籌莫展。
“佩白玉劍?弱冠年歲?吏員服飾?容貌端正?”終于,在一小巷盡頭墻邊,王定見著了一揮著折扇的俊俏公子哥,貌似對他描繪的湛準有點兒印象,“是不是還騎著一匹短腿小黑馬?”
“對!正是這人,公子可曾見過?”王定顯得有些激動。
“見過的,見過的。”這公子哥一打折扇,微微笑中語氣又顯得有些輕蔑,“那廝昨日便在此處,后來被一壯漢給帶走了?!?p> “壯漢?”聞言,王定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又連忙拱手接著詢問道:“那公子可知,那壯漢去了何處?”
“這我便不知了,貌似往后城門的方向去了吧?你或許可以去問問城門守衛(wèi)他倆是否出城。你所說的那人特征很顯眼,若真的出了城,守衛(wèi)應該會記得的。”
“多謝公子了!”王定再次拱手,又迅速調(diào)轉(zhuǎn)馬頭,便領(lǐng)著其他幾人往后城門去了。
柏城境內(nèi),無論是山,是路,是河,是橋,都飄蕩著柏樹的香氣。而香味最濃郁的地方,還得數(shù)柏城后面那座長著無數(shù)柏樹的山。
而在這山中,一處小院子里除去香味外,還能嗅到滿溢于院中的靈力。
“吸收完了嗎?”羊逸瞌睡之際突然聽見耳畔靈力流動的聲音消失,便立刻睜開了眼睛,“怎么停下來了?”
那樹妖沒有回應他,反而有些莫名地端詳起了自己的身體與手臂。舉止都顯得有些怪異。
“你怎么了?”見狀,羊逸趕緊從懷中掏出了一個裝有鎮(zhèn)定藥的小瓶子,掀開瓶蓋的同時靠它近了些,想確定它會不會因為吸入了太多靈力而發(fā)狂。
“沒事......”樹妖盯著自己的手臂小聲答道:“只是突然吸入這么多靈力有些不適應罷了。”
它抬起頭,望著羊逸,眼里又突然閃過了一絲疑惑和驚奇。
“你是?”
“我是?”羊逸也覺得疑惑,他趕緊攥緊了手中的藥,想一有異狀就馬上丟入對方嘴里。
“抱歉......”樹妖低下了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似的喃喃著,“因為這股靈力實在太過龐大了,完全吸收它后讓我的記憶有些錯亂......可能我的確認識你,但我一時之間也記不清晰了。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請你給我講講我們之間所發(fā)生的故事呢?”
羊逸凝著眉頭,左右晃動著腦袋將眼前樹妖重新審視了一番,確認它沒有攻擊性之后又松開了些手中的藥。
“你什么都不記得了?”
“是?!睒溲c頭。
“那行吧?!毖蛞輫@了口氣,退回到了他本來坐著打瞌睡的座位上開始描繪一個奇妙的故事:“我叫羊逸,是一只羊妖,我爺爺是個很了不起的醫(yī)生,所以我也會些醫(yī)術(shù)......我和你認識不久,第一次見面也只是幾天前的事。而恰好碰到天降隕石于此山中,將山中許多樹妖都砸得靈力流失,瀕臨死亡,需要趕緊補充上靈力才能將它們救活。爺爺說過,醫(yī)者仁心,我深以為然,所以我決定幫你一起救它們......”
“然后你就依靠服用藥物隱藏自己的妖性去柏城中幫我騙人到此,”沒等羊逸說完,那樹妖突然搶答了一句,“然后讓那些瀕死的樹妖吞噬掉他們以恢復靈力?”
“當然不是!”羊逸激動地否定道,仿佛有什么底線被觸犯到了:“我們早有共識,只誘騙康伯府吏員來此,然后吸收其隨身符器上的靈力,決不傷無辜之人!”說到這里,他又想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立刻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跑到床邊,去看了看倒在床上還在昏迷中的湛準。
“他怎么還沒醒過來?”把過脈搏之后,羊逸突然一改平時溫和的表情,冷著臉色向那樹妖大聲質(zhì)問道:“你答應過我只是吸他靈力不會害他性命的!他現(xiàn)在脈搏如此紊亂,你到底對他做了什么!?”
“???”
樹妖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被他問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雖然他是害死我爺爺?shù)膬词郑还茉趺凑f,他是為了救我才被我們拿下的!”羊逸橫眼言道:“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再幫你騙人了的!”他聲音微冷,帶有一絲怨念看著那樹妖,“你先出去吧。”說罷,他又立刻從懷中掏出了各列藥物,嘴里小聲呢喃著聽不清的話,像是要對湛準展開急救。
“哦?!睒溲行┪灿行┱痼@地應了一句。
但正當它起身要往屋外去時,突然門外傳來了模糊卻讓樹妖覺得極為敏感的聲音。
“誒!王哥你看,那里有個庭院!”
“說不定頭兒就在那里面了吧!”
“嗷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