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者,死罪!
這五個字幾乎是寫在蔣義山臉上的??捎腥丝床灰?,也不敢看。
跪在康伯府大堂上的羊患怎么也想不到,它千算萬算,算清了章承,算準了楊賓鴻,卻唯獨少算了一個湛準。于是導(dǎo)致了現(xiàn)在,它得和自己身后的那些追隨者們一起陪著這只狐妖跪在這緝邪侯面前。
“繼續(xù)說吧,把你干的那些壞事都說出來。”蔣巍神情冷峻,在制服了雪漫之后,他的注重點還是放在了羊患身上。
“老夫一介醫(yī)者,何罪之有?”這位山羊胡老醫(yī)生自知情況危急,卻還是嘴硬:“我等雖為妖,卻并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莫非為生而為妖便是罪過了嗎?”
他這話說得理直氣壯。但這也無可厚非,張平張安已經(jīng)死了,張喜娘剛剛也死了,那張平的老婆現(xiàn)在因為剛剛親眼目睹了自己的寶貝女兒死在了狐妖手里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理智,看她那眼神,暫時是絕對想不起它羊患這個醫(yī)生的,這瘋女人現(xiàn)在只想為她女兒報仇。而楊賓鴻也死了,剩下還活著的章承大概率也是不會將藥丸的事講出來的,不然呢?說出藥丸的事不就等于承認自己與妖邪勾結(jié)嗎?哪有這么蠢的人?所以,羊患很篤定,即便是自己為妖的身份被發(fā)現(xiàn)了,也是無傷大雅的,只要不承認殺人的事實,頂多就被在妖獄關(guān)個幾年嘛,又無礙性命。反正自己陷害雪漫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大不了等到狐族盛怒之下聚集群妖猛攻松都城,屆時莫非還有自己逃不出妖獄的可能?
“說老夫殺人,你們可有證據(jù)?”它現(xiàn)在看上去極為從容。
而在這大堂內(nèi)的人也多是神情各異。
江許自然心下了然,雪漫絕不可能無故做出這種荒唐之事,絕對是這羊患搞的鬼。蔣巍也大致猜到了幾分。
但就像羊患說的那樣。他們是真的沒有證據(jù)。
蔣巍沒有,江許沒有,劉爭沒有,就更別提一旁的王定,孟堅等人了。
“誰說沒有證據(jù)的!”但就在局面好像要僵持住的時候,湛準突然捂著胸口站了出來,他悠哉悠哉地走到了羊患和其他所有妖邪的身前,又慢悠悠地解開了自己的上衣,裸露出胸部,使堂內(nèi)所有人都將他胸上那個泛著白色光澤的爪印看得清晰,“你可認得這是什么東西?”
那群妖中立刻有只狼妖低下去了腦袋。羊患自己也愣了半響,隨即又笑著答曰:“若老夫沒猜錯,這應(yīng)當是你昨晚私闖我府邸,而我家仆人自當防衛(wèi)而在你身上留下來的印記,如何做得證據(jù)?”
“你這老家伙還真是嘴硬啊!”湛準也笑,然后他的眼睛又朝著堂內(nèi)諸人掃去,但很不巧的,今日負責驗尸的那位徐老伯并未到場,來的只有代替其接受提問的林隼而已,這人自到來后便面無表情地盯著堂內(nèi)的這些妖邪,一言不發(fā),湛準也是剛剛才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不過也無所謂了,“敢問林大人?!闭繙蕦⑿乜诘挠∮浥そo林隼去看:“我胸上這傷痕,與昨日徐老伯驗的那些死馬身上上的,可有相似之處?”
“并無二樣。”林隼隨口答道,但其實他根本就沒看湛準,只是繼續(xù)面無表情地盯著江許身旁的那只狐妖若有所思。
“這你又如何解釋?”湛準合起了衣服,轉(zhuǎn)而去望羊患。
“這......”這下這位厚臉皮老妖醫(yī)卻是說不出話來了。
它無法去辯解湛準胸口上的傷和那死馬身上的傷兩者其間的關(guān)系,它也無法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那只狼妖身上。因為它很清楚,那幾只馬的死可不是單單一只狼妖造成的,隨便一對傷痕就知道了,現(xiàn)在在場的這些妖里,沒一只可以跑得了的。
既如此,它也就等于承認了,那張平張安的死與它有關(guān)。不過幸而那個剛死了女兒的瘋女人并沒有反應(yīng)過來這一點,只是沉著眼眸對那只狐貍咬牙切齒。所以它仍有辯駁的余地。
殺人者死,殺馬又不算!
殺兩個人而已,費的著這么多只妖出手嗎?
“我干的!”有只很懂事的小妖突然出聲道。
“你干了什么?”上首的蔣義山微有不耐。
“人是我殺的!羊老伯它們只不過是因為吃了我的迷藥被我蠱惑了,才幫著我一起殺人的!”
在場的吏員只覺得好笑。
“那你現(xiàn)在為何又要承認?”蔣巍皺眉問道。
“橫豎都是個死,能多活一個算一個!”這小妖倒也坦誠,不過它又很小聲地補充了一句:“更何況,羊老伯它們本來就是被我迷惑......”
它說著同時聲音也在同步變小,就好像它自己也不信這套說辭。
“很好。”蔣義山不由失笑,又冷冷言道:“剁了他。”
立在一旁的劉爭即刻奉命,白玉符劍出鞘,手起刀落,僅一剎那,黑血飛濺三丈有余,那小妖的腦袋直接飛出了大堂之外,只剩個身子仍跪立在群妖之間。
一旁同樣被綁縛著的小妖見狀皆是驚駭,又面面相覷,不由渾身發(fā)抖。
“別怕,我蔣義山最講道理。”蔣巍接著道:“既然它都已經(jīng)認罪了,我自然不會再為難你們,但是。”他瞥了一旁明顯看得出憤怒的江許一眼,又笑著道:“但是,無論如何說,你們?nèi)允怯凶?。這樣吧,我送你們?nèi)パz反思個幾年,你們意下如何???”
跪在最前面的羊患面若死灰,而在它身后卻有幾個不懂世事的小妖連連叩首,并口稱:“謝緝邪侯不殺之恩!”惹的了解江許性子的那幾人當真是不知道該笑呢,還是該笑呢。
林隼凝視著雪漫的背影,也是微微頷首,他面無表情地瞟了眼江許,雖然對方?jīng)]看他,但他還是像妥協(xié)似地抱刀走出了列。
“我押它們?nèi)パz吧?!彼f。
狐妖的事情還沒解決,江許還得等在這里,剩下的劉爭身份也算高貴,壓送犯人實在有些屈才,而湛準,王定等人加起來還沒一個林隼能打呢。蔣巍自然是不無不可,大手一揮就直接應(yīng)允了。
將這些妖都送走后,該審的就是這狐妖的事了。
還是那五個字——殺人者,死罪!
那張平老婆便是緊咬著這一點,一定要這狐妖償命。
而偏偏,這狐妖殺人,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發(fā)生,無從辯解的。著實讓蔣義山為難。
“永逸,你怎么看?”無可奈何之下,蔣巍只能是把目光對上了江許。
“殺人者,死罪。這是不可質(zhì)疑的。”江許平靜地道,同時,他走到了雪漫的身邊,用符咒瞬間便解開了綁縛在對方身上的繩子,又牽起了這狐妖的手,將它摟進了自己懷里面,“但是,在下不會讓它死?!?p> “你什么意思?”這話一出來,身為緝邪侯的蔣巍還沒說話呢,那張平老婆卻是完全坐不住了,她直接沖上來揪住了江許的衣領(lǐng)子,“它殺了我女兒??!我女兒有什么錯?!”她說著的同時便情緒難耐,接著一巴掌就要往雪漫的臉上招呼過來。但被江許反手一張符咒就給彈開了,那符咒上還施加了一些特殊的力,使那中年婦人在被彈開同時自身也受道了一些傷害直接眩暈了過去。
接著,這位妖獄主管又升起了其他幾張符咒,將自己和雪漫都護在了一個符陣里。
“抱歉了,蔣侯爺,在下今天一定要帶它回宮垣山?!?p> 這就是要跟康伯府撕破臉皮的意思了。
“唔。”蔣巍也是不禁嘆氣,“永逸,既然你非要袒護這狐妖,那便怪不得我刃下無情了?!?p> 言罷,蔣巍也抽出來了那柄緝邪刃,一旁的劉爭也是嚴陣以待,至于湛準他們,在一旁舉著刀劍看熱鬧就是了,江許不過是想帶著雪漫離開這里罷了,還能真的傷到他們不成?
“???”
但是,正當湛準這么想著的同時,那閃著金光的符陣突然消失了,而江許一個閃身便帶著雪漫到了他的身后。然后湛準就滿臉疑惑但又理所當然地成為這倆的人質(zhì)了。
“放開他?!笔Y巍沉著聲音言道。
“只要雪漫能安全離開,我自然不會傷他?!苯S說話的同時也將手掐住了湛準的脖子。
“這不可能?!?p> 畫面略有些滑稽,蔣義山明明想救兒子而礙于公事不得不否了江許的提議,江永逸明明不想動湛準卻又不得不做出這樣的假把式。
實際上,即便是蔣巍真的和江許打起來,礙于狐族的面子,他也是會放水讓雪漫回宮垣山的。只不過若真如此的話,那妖獄就得換主人了,而緝邪界的傳奇蔣義山蔣大人也多了一樁敗績。
局面再次僵持住了。
但他們總是不可能就這樣一直僵著的。江許手中的符咒已經(jīng)捏緊,蔣巍手中的緝邪刃也已經(jīng)躍躍欲試,遲早最壞的情況就會發(fā)生。
“住手?!倍驮谇рx一發(fā)之際,原本一直在堂外等著被傳喚的章承的突然沖進了堂里來。
眾人都只覺得奇怪。而還沒等蔣巍發(fā)問,他便直接倒地叩首不起,嘴里還大聲地念叨著:“下吏有罪!”這樣的話。
他這樣的舉動讓局面稍微緩和了不少。蔣巍收刀入鞘,湛準也能喘得上氣來了。
“你且說來,你何罪之有?”
章承便將那受羊患逼迫圖害雪漫一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并表示楊賓鴻將藥丸塞進雪漫嘴里乃是他親眼所見。
“下吏罪該萬死!甘愿受罰!”
“這罪可不輕?。 眲幵谝慌愿袊@了一句。
眾人面色皆是凝重,但心里卻是開心。
“那狐妖不用死了,永逸你快放開我兒!”蔣義山直接丟開了緝邪刃,然后跑到了江許的身前一把奪過了自己的寶貝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