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禾覺的很尷尬,心道:所以這只是你表達感謝的方式嘛?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除了尷尬,心里那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讓她很是煩躁。
她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躺下,荒野遠處的狼嚎,目之所及的皎潔銀月,讓她頓生荒涼寥落之感,文清禾看了一眼在不遠處已經(jīng)休息的江艽,想起了詩里的一句話:“明明上天,照臨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緊接著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文清禾緩緩睜開眼睛,只見天地郁茫,四野靜闊,除了遠處傳來的流水聲,再無任何聲音,她伸手摸了摸身側,什么也沒有,又試探性的叫了一聲:“哥哥?”也無人回應。
她一下子慌了,明明就在哥哥身側休息的啊,怎么他們都不見了,為什么沒有叫醒我就走了。
文清禾迅速站起來,朝著水聲那里慢慢走去,往前愈走天地愈澄明,不久便看到了一條小溪。
此時碧空如洗,幾朵白云托著云腳點綴其上,溪邊草長鶯飛,草青花香,溪水映著碧澄的藍天悠悠晃動著,水因風動,云因水低,溪水像是一條藍色柔軟的絲帶,被人拿在手中舞動著,柔波蕩漾,美不可言。
文清禾走到溪邊,蹲下身伸手掬起一捧溪水,輕輕嘗了一口,甘甜回味,沁人心脾,她還要再喝一口,不想腳底一滑,竟落入水中。
她本以為這只是一條很淺的小溪,但墜落后那種無窮無盡的下沉感終于讓她明白,這條溪水很深,非常深,深到她所有的掙扎與自救都是枉然。
好不容易掙扎著將頭伸出水面,狂吸一口氣后復又墜下,在她剛剛露出頭呼吸的時候,她隱約看到岸邊站著一個人,但她倉促之間的呼救聲,也被水淹沒殆盡。
生之本能,讓文清禾再次掙扎著露出水面,她奮力朝著岸邊游去,看到岸上有人后,立即大聲呼救,那人聽見了,上前想要搭救,可水流讓文清禾離岸邊越來越遠,那人絕望的看著水中的文清禾,忽然消失不見。
岸上的風景,依舊可愛優(yōu)美。
文清禾兀自在水中掙扎,清涼的水不斷打在自己的臉上,她感覺自己如墜寒潭,周身冰冷異常,但是依舊奮力朝岸邊游去,心里一直在說著一句話:“一定要上岸!一定要上岸!”
“小禾?小禾!你怎么了?快醒醒!”
在睡夢中掙扎的文清禾,被熟悉的聲音喚醒,好不容易睜開眼,一臉懵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水。
“真的有水!”她驚到。
一旁的許令儀和蘇菼還有其他人,動作麻利的收拾著包裹,聽見文清禾這么說,文澤榮便道:“清禾姐姐被夢嚇傻了吧,雨都嚇得這么大了,能沒有水嘛!”
文清禾這才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天早已大亮,雨水浸沒著荒涼的土地,潮濕的黃土氣息異常濃厚,此時她倚靠在一方土丘旁,狠命的吸了一口這股在她看來十分熟悉的氣息,頓感親切。
她身上蓋著許令儀的外袍,頭頂是一個不知誰用自己的衣服搭建了的簡易雨傘,她就坐在這把雨傘下,做了一個被水淹了的怪異的夢。
文澤榮一邊將包裹打在馬背上,一邊問:“清禾姐姐,適才你遭夢魘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文清禾起身將淋濕的收好,想了想剛剛做的夢,緩緩說道:“我的確是做了一個很怪異的夢!”
江艽聞言,幽幽道:“什么夢?春夢嗎?”
“......”文清禾嫌棄的看了一眼他,“這種玩笑以后盡量少開!”
江艽不以為然的笑了笑,也不管文清禾是不是生氣了,繼續(xù)道:“那到底是什么夢,說說唄!”
文澤榮也在一側應和著說:“就是,不好的夢要說出來,才能把晦氣趕跑?!?p> 聽了這話文清禾噗嗤一聲笑了,道:“阿榮這是誰告訴你的!?”
“長輩們都這樣說.....”
此時眾人收拾好東西,牽著馬朝最近的一條官道走去。
文清禾終于緩緩說道:“我夢見我好像掉進水里,然后任憑我則怎么游,也游不到岸邊,岸上有人想要就我,但我被水流帶的越來越遠.....”
“然后呢?”文澤榮關切的問。
“然后我......”后面的話未說出,就被一只走在最前面的李元旭打亂。
“這條官道能直接到會州,我們現(xiàn)在立即出發(fā)!”
此時雨勢漸小,隨即眾人立即上馬,在雨中策馬朝著會州奔去,走到半路時雨完全停了,晨風將眾人被淋濕的衣服吹干,文清禾騎在馬上打了一個噴嚏,對江艽道:“昨日要是聽我和哥哥的話快馬加鞭趕路,咱們也不至于露宿荒野,更不至于被雨淋濕!”
江艽的馬跑的稍微比文清禾的快,他聽見文清禾的話后轉頭回道:“你也不至于做那么千奇百怪的夢是不是?”
“是!”文清禾大聲回應他。
江艽聞言只笑著看她,不置一詞,片刻后回頭繼續(xù)專心騎馬趕路。
出發(fā)時許令儀推算過時間,那時剛過寅時,而到會州時,也才到辰時,不到兩個時辰便抵達目的地,幾人牽馬準備進程,此時雨退云收,日光自云后傾瀉而下,照的整個世界暖意融融,文清禾呼吸著雨后的新鮮空氣,閉上眼,她真的覺得自己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家鄉(xiāng)。
但睜眼后,目之所及,全然是另一個世界。
在李元旭的幫助下,幾人順利進入會州城,眾人找了一間客店住下。
剛換完衣服的文清禾坐在窗前看著外面,此時正值春耕時節(jié),遠處農田中盡是勞作的農民,動作各異,但他們的每一鋤,每一鏟,都無比虔誠。
她趴在窗沿上一邊欣賞著這春日農耕圖,一邊思慮著要去找郭盛音的事情,忽然看到街上兩個官府衙役裝扮的人正押著一人朝前艱難的走著。
被押著的那個人,手腳皆被戴上了鐐銬,手腳浮腫,衣服破爛,頭發(fā)如此處野間的蓬草般枯黃,整個人看上去極度憔悴。
那人一直被兩名衙役又推又搡,走得跌跌撞撞,行經(jīng)處留下一串血腳印,當兩名衙役再一次伸手推向那人時,那人終于跌倒在地。
此時他們離文清禾幾人下榻的客店比較近,一樓用餐的門口不斷涌出許多人前去看熱鬧,文清禾坐在樓上窗前,看見此情此景,甚為揪心。
她看見被押的那人形容狼狽,但看向衙役的的眼神從容鎮(zhèn)定,絲毫沒有慌亂之象,甚至,從他的神情中,能看到他對押著自己的兩個衙役的不屑和鄙夷。
衙役抽出彎刀,對準那人的脖頸說著什么話,因是西夏語,文清禾沒有聽懂,但從語氣來判斷,想來必定不是什么好話,定然是威脅語。
兩把彎刀架在那人左右胸前,他也不推開,笑了一下,雙手撐地緩緩站了起來。
然后笑著說了一句話,這句話文清禾自然沒聽懂,但街道兩旁看熱鬧的人都聽明白了,只聽他們先是發(fā)出一聲不可思議的驚呼聲,然后開始對那人指指點點,不知道在評論些什么。
文清禾不想再看下去了,不管何事,自己在這里,最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樣想著便起身打算關掉窗戶。
就在她伸手關窗戶的那一瞬間,街上的兩名衙役忽然掄起彎刀朝那人砍去,危機時刻,文清禾抓起身旁的湛盧劍,自窗戶一躍而出,在空中一個翻身,用湛盧劍打落那兩把彎刀后,平穩(wěn)落地。
自鈞州至會州,這一路上文清禾在蘇菼還有霍義行的幫助下,學會了一些基本的拳腳功夫,而且劍術越來越精湛,再加上江艽一路上動不動就要檢查文清禾的學習成果,會突然襲擊文清禾,鍛煉她的反應能力,這樣既有師傅一路的一對一指導,又有針對性的實戰(zhàn)練習,文清禾的拳腳功夫和劍術水平也是一路飆升。
這也是她此時面對危急之事能及時出手相救的的前提。
兩名衙役見從天上忽然飛下來一位極好看的姑娘,先是一愣,但當兩人看到文清禾手中那把通體呈現(xiàn)黑色的劍時,兩人臉上立即出現(xiàn)了驚慌的神情。
他們指著湛盧劍,結結巴巴的不知說著什么,最后似乎是下定決心一般,互相遞了一個眼色,然后舉刀朝文清禾砍去。
如今對付這樣的人,文清禾也只需費個抬胳膊的力氣就能解決。
當兩人被文清禾打腫了臉扔在一旁時,身后一直沉默不語的那人忽然道:“許姑娘???”但語氣中滿是震驚和疑惑。
文清禾轉身簡單了回應了一個字:“嗯!”然后又朝著趴在地上的兩名衙役說道:“身為官府衙役,更應該體恤百姓,愛護百姓才是,哪有你們這樣欺負人的!”
那兩人抱著被打腫的臉,坐在地上茫然的看著文清禾,他們也聽不大懂她說了什么。
文清禾見狀,想起什么,又立即轉身問那人,道:“先生,你們方才說了什么,為什么他們突然要舉刀砍你?”
那人情緒看上去很激動,眼眶微紅,朝著文清禾走進了幾步,顫聲道:“許姑娘,我......”
“快!就在那里!”話未來得及說完,就被身后嘈雜的叫喊聲打斷。
兩人順著生聲音看過去,只見街道另一頭,一人騎在馬上,帶著幾十名士兵朝著這邊快步跑了過來。
文清禾拽住那人,閃身躲到街道旁,等著這一隊人過去,但是當她看見那兩名被她打腫臉的衙役朝那一隊人馬跑過去時,她便知道今天算是真的把閑事管下了。
阡惹ZL
清禾愛上艽野,好似魚兒愛上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