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藏林滄出軍營做了山大王,其實也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守護他想守護的人,包括那么多的百姓。而李榮,從江湖入軍營,也是為了守護更多的人,他們其實都是一樣的人,只不過,旁人局限于對身份的認知和偏見,故而有了成見。
不知如今住在回云山的李榮,是否還有想守護的人?
當(dāng)晚,郭盛音單獨邀請許意箏到他住所一敘,說有要事相告,許意箏便徑自赴約,郭盛音向許意箏表達了感激之情,知道當(dāng)時她那么快出手,是避免粟嵬邇說穿他的身份。
郭盛音住在一個狹窄的小庭院中,黃土夯筑的院墻,墻皮已經(jīng)脫落了一大半,露出里面的方土塊和干草,整體看上去稍顯落敗,但室內(nèi)很整潔,設(shè)施齊全,方磚鋪地,灑掃的很干凈,外面庭中放置著一套木桌木椅,木桌中間有紅泥火爐,上面水壺中,開水沸騰著,兩人坐在木桌旁品茶閑聊。
月光如練,春夜微涼,但溫?zé)岬牟杷牒?,逐漸驅(qū)散了春夜的涼意。
郭盛音的祖籍是洛陽,今年二十歲,他的祖父從軍,在戰(zhàn)場上被俘,后來被遣至?xí)?,自此后,便在會州安定了下來,遠離故園,誰人不思故土,祖父也想過回去,但是,在這里,他們一家受到嚴密的監(jiān)視,根本出不了境。
盛音盛音,繁盛之榮音,他的父親,希望有朝一日,大宋可再現(xiàn)唐時盛世,故而給他取名盛音,字郭璞。
茶煙裊裊,郭盛音的臉被氤氳的茶煙圍繞著,黝黑的臉頰在月光與燭火的映照下,更顯得輪廓分明。
他挑上一點茶葉,放入煮壺中,蓋上蓋子,輕聲道:“若不是聽出你是中原人,我怎會輕易信你,當(dāng)時聽見你說話,頓覺親切,便也不多想就答應(yīng)了?!?p> 許意箏直入主題,問:“粟嵬邇那夜見你派人送信,到底是給何人送信?”
郭盛音舉起通身淺綠的淺口茶杯,吹著上面漂浮著的茶末,聽見許意箏這樣問,微一頓,隨后放下茶杯,回道:“這個,我也不知!”
許意箏驚道:“你不知!?”
“嗯,每次來我這里取信的人都不一樣,至于他們最終將信給了誰,我并不清楚?!?p>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收信之人的身份?”
郭盛音聞言一哂,道:“我只行事,不多問?!?p> 被粟嵬邇截的那封信,在征得郭盛音同意后,他看過,上面的內(nèi)容很簡單,三言兩語概括了一下會州以及周邊的守備情況,畢竟只是府衙的普通書吏,軍備方面他自然深入不得,但是他的觀察能力很強,通過街上巡邏官兵的增減以及出動的頻率,他可以此判斷前方軍備的大致情況。
郭盛音:“被粟嵬邇攔截的那封信,是我與那人之間的最后一封?!?p> 許意箏:“最后一封?”
“對,那人在回信中說,時機已成熟,讓我務(wù)必保護好自己,此后再不做任何聯(lián)系。”
“回信呢?可否借我一閱?”
“信.....已經(jīng)燒了?!?p> 許意箏聽后頹然的托著下巴,看著沸騰的水,失望之極,心想:“毫無頭緒啊,從何查起呢?”
郭盛音提起茶壺,澆滅爐火,道:“在下請姑娘來此,自然也不僅僅只是感謝姑娘的,我有一樣?xùn)|西,要交給姑娘,稍等片刻!”說完起身進了屋。
不久便出來,手里拿著一張細娟,一面說一面遞給許意箏。
“這些年我也在調(diào)查那支突然出現(xiàn)在會州的神秘隊伍,雖然后來又突然不見了蹤跡,但是我還是查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p> 許意箏展開細娟,只見上面整齊的寫著十來個人的名字,她仔細數(shù)了數(shù),總共十六人。
“這是?”
“這便是我查到的那支隊伍中的部分人的名字,更讓我恐慌的是,其中有好幾人,大概已經(jīng)入了我宋界?!?p> “什么?!”許意箏臉色忽然變得蒼白起來,她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郭盛音見狀,溫言安慰道:“姑娘莫急,這只是在下的推斷,是否真有此事,還需另作調(diào)查,可惜的是,這會州地界,我是出不得的,因此,特邀姑娘前來,將此事托于你!”
許意箏將細娟揣進袖中,抱拳道:“郭大哥,您放心,我定會盡我所能,查清此事!”
“好......”
嚴武他們幾人在府衙將事情交代清楚后,便回了客店,可左等又等不見許意箏回來,心中焦急萬分,霍義行更是急得在房里來回轉(zhuǎn)圈圈:“箏兒去了這么久,會不會被那個姓郭的......”他不敢往下想。
嚴武也很焦急,但是相比霍義行而言,要鎮(zhèn)靜很多,手中握著茶杯,在霍義行那句話說出來后,竟將其捏碎了。
李元旭不滿霍義行的胡亂猜測,懟道:“什么叫那個姓郭的!那人明明有名有字,你可真是個鄉(xiāng)野無禮之徒!”
霍義行怒道:“李元旭你扯得太遠了,我不過隨口一說而已,再說,鄉(xiāng)野之徒又如何?像我這樣的鄉(xiāng)野之徒要是哪一天不種地了,你就等著被餓死吧!”
李元旭:“話真多!”
也是,李元旭說一句,霍義行懟三句。
霍義行:“明明是你先說挑起頭的,現(xiàn)在反過來嫌我話多,有本事一開始你別說,顯得你麻煩!”
李元旭:“你現(xiàn)在也沒種地,我也沒餓著!”
霍義行要發(fā)狂了:“重點不是這個好嘛,我的意思是說你千萬不要看不起鄉(xiāng)野之徒,鄉(xiāng)野之徒的力量,可撼天可動地!”
李元旭:“怕是聲音可撼天動地吧!”
李元旭抬頭幽幽的看著一臉怒火、大聲咆哮的霍義行,不慌不忙的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霍義行被李元旭氣蔫了。
頹然趴在桌子上,懨懨的說:“你以后別和我說話!”
見兩人不再吵了,嚴武放下了捂在耳朵上的手,思慮幾秒后,起身出門。
李元旭忙問:“去哪里?”
“找她!”
霍義行騰的站起來,道:“走走走,同去同去!”
幾人剛出客店的門,便看見許意箏緩步走在街上,月色皎潔,許意箏一身紅衣,正朝著客店這邊走來。
霍義行狂奔過去,拉著許意箏的胳膊,上下左右的查看著。
“怎地去了這么久?郭盛音沒傷害你吧?”
許意箏還在思索郭盛音托付給他的事情,思緒飄遠,沒有聽見霍義行的話。
霍義行見她雙目呆滯,神情委頓,以為她受了欺負,頓時怒目圓睜,罵道:“我這就去砍了那姓郭的無恥之徒!”
許意箏被他的這句話嚇得打了一個機靈,一把拽住霍義行。
“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