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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映照著越發(fā)深沉的夜色,白馬城中半是死寂半是喧鬧。裹挾著熱意與濃煙味道的晚風(fēng)不斷吹拂,火勢越長越高,時不時便有建筑物在烈火中轟然倒塌。經(jīng)過最初階段的無序騷亂后,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掌控了城中局勢的邪道修士們便開始了新一輪的清洗。
也正是這時,某條還沒有被大火點燃的僻靜的小巷子里,那名被馮遠期懷疑是北地青陽府大佛禪院出身的中年修士一臉凝重的望著那名突然出現(xiàn)的年輕男子,只一眼,便發(fā)覺了對方的境界修為遠在自己之上,而且,還是專為自己而來。
按理說他可不是什么能夠被歸藏境界修士盯上的緊要人物,除非......
“敢問閣下尋某家有何事?”
沉默了一會兒,眼看著對方也沒有要開口或者直接動手的意思,中年修士苦笑了一聲,問道,仍是那副無害的忠厚模樣和語氣。
“聽說青陽府大佛禪院前些年有個弟子盜食了戒律院首座的金剛舍利子,發(fā)狂連弒數(shù)人,最后失足落崖,生死不知,我在想,你是不是可能認識他?!?p> 一身灰衣的年輕男子靜靜的看著中年修士,雖然話是這般說,但他顯然已經(jīng)通過某種方式確定了這個事實。
“......”
中年修士怔怔失神了半響,而后便是有些難以置信。北地青陽府的事情,北府中能知曉的勢力可不多,更何況是一向與北府修行界少有來往的大佛禪院。
“敢問閣下名號?”
“趙師知。”
年輕男子輕聲答道,平靜的語氣中并沒有什么身為高手和名人的自持,但聽到這話的中年修士卻是一驚。
“您便是晉皇特批的鄴城神捕?”
中年修士搖了搖頭,心下仔細一想,慢慢也就收斂了臉上的異色。
“是了,除了晉國和北周,也沒有哪家勢力有這樣的閑心收集這種情報了......”
“你在拖延時間?!?p> 看出中年修士表露的驚訝情緒有假,趙師知平靜的說了一聲,直接打斷道,但還是沒有立即動手。
“我可以給你更多的時間,相應(yīng)的我也希望你能給予我一些有用的情報。”
“您便不怕來的是金丹真人么?”
再次苦笑了一聲,中年修士放棄了無謂的把戲,直接將那通訊法寶取出,堂而皇之的亮在趙師知面前,手指輕動,發(fā)出傳訊。
“我只知道我們來的會是李傾狐。”
趙師知平靜的答道,但中年修士并不為所動。
“李傾狐不會來,她不會冒這個險?!?p> “金丹真人也不會來,你們不敢冒這個險。”
趙師知同樣搖了搖頭,一個不會,一個不敢,看起來就像正道修行者才是占據(jù)優(yōu)勢的那一方一樣,雖然事實并不如此。
“那就比比誰的手段夠硬了。答復(fù)閣下之前,我也有些問題想問,你是如何看出我的身份的?”
中年修士呵呵笑了一聲,隨即便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再不復(fù)之前的忠厚堅毅之感,但也只是沒有任何氣質(zhì)可言的普通人模樣,并不陰險狠毒。
“我只是盯著你看了很久,發(fā)現(xiàn)你說的話、做的事和心里所想都不對應(yīng),最開始在西城執(zhí)法殿的時候我還沒辨明你的身份立場,但與你接頭的那名女子身份暴露之后,我便想明白了?!?p> 一說到老本行,趙師知的眼睛就不由得微微發(fā)亮。
“你是負責(zé)向城中所有臥底傳達訊息的聯(lián)絡(luò)人,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任務(wù),不需要行惡,也不用與誰同流,所以你才能那么肆無忌憚的進入西城執(zhí)法殿,跟著宗門弟子一路同行,因為你從頭到尾都是清白的?!?p> “至于確定你前大佛禪院弟子的身份一事,則來自于我的一位好友的幫助,在此就不詳述了,我還有些問題想問?!?p> “恐怕,閣下并沒有機會了。”
中年修士緊皺著眉頭,緩緩說道。
而就在這時,街巷的另一邊,蕭長義的身影忽然出現(xiàn),同時,還有另外一位歸藏境界的邪修從中年修士身后的方向走來,一瞬間便形成了一個前后包夾的陣勢。
“兩名歸藏修士,這便是我們的手段,您呢?”
“不止是他們吧,閣下雖然禪功盡毀重頭修起,但那金剛舍利子應(yīng)當還在腹中未曾消解,或許我們應(yīng)當還要提防一下您的手段?!?p> 學(xué)著中年修士的語氣,趙師知輕聲答道,而后者,顯然也是默認了這番推論。
“來的是葉夢寒么?”
看了看周圍還是一片寂靜的夜空,似有所察覺的蕭長義忽然興致高漲了起來。對于這位不顧修行界輿論和自家?guī)熤督Y(jié)成道侶的冷美人,他也是聞名已久,心向往之。
但以眼下的局勢,他肯定是沒有挑選對手的自由的,趙師知只能由他來打。如果說白元是晉國新生一代中無可爭議的最強者,那么在中生代里,趙師知便是白元的加強版本,毫無爭議的北府天驕之一。
“趙神捕,請。”
一手亮出寒鐵劍,表情一轉(zhuǎn)正經(jīng)的蕭長義看著趙師知,輕聲說道,沒了那股好美色的輕佻之后,他甚至可以說是有幾分豐神俊朗的味道。
“請?!?p> 看著不遠處那一道終于趕至的白色身影,趙師知心下安定了些,翻手拿出青玉制的洞簫,轉(zhuǎn)過身與蕭長義面對著面,還禮道。
然后,便是唰的一聲輕響。
宛若一道極冷極細的鐵線般,蕭長義刺出了手中的劍,劍勢無形無聲,卻偏偏浩大無比。寬不過數(shù)米的小巷中,空氣被切割,夜風(fēng)被零碎,就連月光下的影子與那枯枝落葉,似乎也陷入進了某種奇怪的領(lǐng)域中,一切都變得遲鈍且難以認知。
但仔細聽,眾人還是能聽到一些極其古怪和細微的聲響,就像是千百塊鐵片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彼此撞擊發(fā)出的聲音一樣,那動靜被壓制的變了形,以至于甚至聽著有些像蚊子的嗡嗡振翅。
這一劍來的極慢,但劍勢極為凝結(jié),取得是堂堂正正,鋪天蓋地之勢,全然不像邪道修士該有的劍術(shù)。
“好劍?!?p> 也不知道趙師知是說的哪個劍字,只見他高高揮起了手中足有一尺長的洞簫,同樣以劍還劍,當頭劈下。
轟的一聲炸響,天地靈力帶出的兩人交手的余波直接摧平了周遭的幾棟建筑,而在爆炸最中央的兩人,則還是那番與先前沒有什么區(qū)別的模樣。
就像是沒分出勝負,或者已經(jīng)到了戰(zhàn)斗結(jié)束后的惺惺相惜環(huán)節(jié)一樣,只是沉默,看不出點別的。
“你手中的若不是洞簫而是劍,這一招輸?shù)膽?yīng)該是我?!?p> 終于,勝過一籌的蕭長義開口說道。
“繼續(xù)?!?p> 看著手中青玉洞簫上的細小裂痕,趙師知輕輕咳了一聲,雖然還沒見血,但顯然已是傷到了。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