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寂靜,龐大而又精純的天地靈力抹平了半座承露殿,相比之下,只剩下一小團(tuán)殘軀的短須老者,更像是被無辜波及的受害者,而非首要目標(biāo)。
可以說,這一次玉佩法寶的激發(fā),造成的聲勢幾乎驚動了整座白馬城,不只是陳王宮內(nèi),就連城墻四方的角樓上,那些有著命玄游野境界修為的宗門執(zhí)事,也隱隱有所震撼。
更別提與李傾狐同為執(zhí)法殿殿主的秦滿山了。
如果不是早知道李傾狐離開了崗位,只怕他也會想去事發(fā)現(xiàn)場,看一看到底是誰引發(fā)了如此大的震動。
那絕對是金丹級別的威勢,修為深厚不提,單從氣息來講,也應(yīng)該是玄門正道中的最上流的內(nèi)功心法,若是本人在此,如此一大助力,當(dāng)是守城無礙了。
不過可惜,那只是一件還能再用兩次的法寶。
“......”
環(huán)視著一眾連呼吸都不敢大聲些的陣法師,理應(yīng)睥睨眾生,豪氣無比的王翦只覺得這狀況糟透了。
他還什么都沒摸清,就成了眾矢之的,眼下鬧出這么大動靜,是要和陳留王死拼么?這種事情可不該是他這樣的小修士該做的?。?p> 沒過多久,聞聲趕來的馮遠(yuǎn)期便進(jìn)了院中。
看到那只剩下半邊的承露殿,原本還對王翦手中的那件玉佩法寶有所存疑的她當(dāng)即便沒有任何疑問了。
如此威力的消耗性法寶,也只有那寥寥幾大宗門有能力鑄造。
“現(xiàn)在怎么辦?”
馮遠(yuǎn)期快步走上前,緊皺著眉頭看向王翦。眼下如此大的動靜,或許再等一會兒,李傾狐便會趕至,不過那陳留王手下也有一位號稱達(dá)到了半步金丹境界的太上供奉,雙方倒是差不太遠(yuǎn)。
況且這里還是陳王宮,有小陳國百年傳世大陣,真動起手來,只怕就給了城外那幫邪道修士趁機攻城的機會。
此事中,最關(guān)鍵的陳留王的態(tài)度兩人還沒弄明白,雖然這一番出手也算證實了他與邪道確實有所勾結(jié),但他身為一國之主,謀害李傾狐這般的天驕人物,難道就不怕玄真道宗、太平道等正道宗門領(lǐng)袖的報復(fù)么?
這一點,兩人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沒多久,兀自下定了決心的王翦便運起金雁功,輕身直上剩下的半座承露殿頂端,運起全身真氣,一聲大喝。
“我乃清云觀王翦,陳留王何在!”
看著王翦突如其來的這番舉動,似有些明了的馮遠(yuǎn)期緊跟著上了承露殿頂,紅唇輕啟,一道遠(yuǎn)勝于王翦全力的長嘯聲頓時傳遍了整座城北王宮。
“......”
兩人未等多長時間,那年齡大約三四十歲,穿著一身明黃色長袍的陳留王便出現(xiàn)在大門外,臉色陰晴難定,身后還跟著一眾游野歸藏境界不等的王宮供奉。
······
還是那處院子,黃衫少女靜靜的坐在池水正中,閉目打坐。
遠(yuǎn)處,魚嫻君還在提筆緩書。只是這一次,由她經(jīng)手抄錄的東西,都是些頗為了不得的信息,隨便摘出幾條放到北府修行界中,都能掀起一番風(fēng)波。
甚至于,即便像玄真道宗、太平道這般的正道宗門領(lǐng)袖,也不一定能掌握如此之多,如此隱秘的情報。
簡直就像是在北府修行界埋下了一張人員以百萬計的巨網(wǎng)。
“......”
也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些常人幾乎無法得知的情報,對于桌案上另外一張黃紙上寫著的那道名字,她有了極其深刻的認(rèn)知與疑惑。
按照這些情報所述,李傾狐絕不可能被她們所擬定的計劃殺死。兩名歸藏境界的大陣法師固然可敬可畏,但如果對方是金丹以下無敵,那陳留王一方就絕對不可能輕易的收下這個人頭。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慢慢的睜開眼睛,黃衫少女從池水中站起身來,一身濕透的衣衫緊貼在皮膚上,雖是稚嫩,倒也勾勒出了些許的線條。
“...我覺得針對李傾狐的計劃并不完善?!?p> 放下手中的墨筆,魚嫻君望著桌案上的字樣,半響才是開口說道。
“我倒覺得很完美,并沒有什么不完善的?!?p> 黃衫少女搖了搖頭,慢步走到魚嫻君身側(cè),在一旁的地面上坐下。
“陳留王...真的能擒下李傾狐么?”
聽到黃衫少女的話,魚嫻君忽然對自己的判斷有些不自信了。
“不知道?!?p> 一邊收攏自己濕透的長發(fā),黃衫少女言簡意賅的答道。
“......嗯?”
魚嫻君有些沒想到的偏過頭愣了一愣。
“寫在紙面上的不一定就是全部,計劃不是給人看的?!?p> 從魚嫻君手里取過墨筆,黃衫少女在那黃紙上畫了一道叉,意思這只是一張給人看的廢紙。
“對我們而言,李傾狐只要死了就行,不管她是怎么死的。被陳留王偷襲擒下,吸盡真氣和先天道基而死,還是和陳留王同歸于盡,都是一樣的。”
“......”
魚嫻君怔怔的看著黃衫少女。
“我從未對陳留王許諾,這只是一次普通的合作,我設(shè)下陷阱,他摘取果實,我對他沒有任何義務(wù),他吃得下吃不下,和我們沒有關(guān)系?!?p> 將魚嫻君身前那些紙張轉(zhuǎn)到自己面前,黃衫少女就像批改作業(yè)一般,時而選出一條畫個圈,寫一道批注。
“...您就不怕他有另外的想法么?”
良久,魚嫻君才是開口道。
“動心的是他,決定參與的是他,最后收取成果的也是他,他難道要對自己有想法么?只要他出手,那么推動他做出最后決定的就不會是我們,而是他自己想要活下去的欲望?!?p> 再繼續(xù)寫了幾筆,黃衫少女拿出帶有批注的幾張情報,放到魚嫻君身前。
“照著這樣的方向去思考,暫時可以不把想法都寫出來,但你必須要有自己的判斷?!?p> “...是。”
看著魚嫻君開始重新提筆,黃衫少女回過頭,取出微微發(fā)亮的通訊玉琮,聽著其中傳來的訊息,慢慢停下了攪動池水的雙腳。
“......清云觀,王翦?”
聽到從黃衫少女口中吐出的那久違了的名字,魚嫻君下意識的抬起了頭。
但黃衫少女并沒有理會她的反應(yīng),只是輕輕轉(zhuǎn)動玉琮,聯(lián)通了一個原本連她都覺得不會派上用場的對象。因為由王翦引發(fā)的這次事件,確實打亂了她針對李傾狐的所有布局。
“該你履行承諾了?!?p> 沒等玉琮那邊的人回話,黃衫少女只是輕輕拋下一句話,便熄滅了傳訊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