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虎須營
姜勇出了帥府，騎馬出桑植縣城東門，徑直回到斥候營的駐地，得知攻打后漢國碭郡的戰(zhàn)役即將要開始了，他心里憋屈已久的那股子勁兒，終于可以暢快淋漓的發(fā)泄一下了。
到了營地，姜勇本想回都尉營帳休息，想了想又轉(zhuǎn)頭向左邊走去。
到了一處兵卒營帳，聽見里面?zhèn)髁诵β?，像是有人在說什么有趣的事，引得眾人發(fā)笑。
姜勇掀開營帳門簾，往里一看，只見眾兵卒圍著一人，正在聽那人擺龍門。
“當(dāng)時，情況十分的緊急，已經(jīng)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了，只見都尉大人雙腳一蹬，從二樓飛身而下，如猛虎下山，如天神從天而降，還沒等院子中的敵人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一命嗚呼，去找他姥姥家去了。”眾人又是哄堂大笑。
被眾人圍住的人，正是蒙塵，他自小浪跡市井之中，平時最愛干的事，便是去茶館酒樓聽人說書，耳濡目染，也學(xué)到了幾分說書人的口才，這些個面對大字，兩眼一抹黑的粗人，還不被他三兩下給忽悠得云里霧里。
“你小子吹噓的功夫也不錯??！”一個雄渾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眾人瞬間都站的筆直，叫了一聲都尉大人后，便大氣也不敢出了，唯有蒙塵懶洋洋的從地上爬起來，看了一眼走進(jìn)來的姜勇，咧嘴笑了笑。
姜勇看了一圈，然后說道：“今后蒙塵便是你們伍的了，要給我把他給帶好了?！?p> 眾人大聲回應(yīng)道，每個人臉上都帶有喜色。
蒙塵無奈地聳了聳肩，心里嘆了一口氣，這下連反悔都不行了。
姜勇走到蒙塵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小子要是真厲害，就別在嘴皮子上耍功夫，給老子真刀真槍的干，既然成了我虎須營的兵，就別給我丟臉?！?p> “得嘞！”蒙塵嘻嘻一笑。
“別給我嬉皮笑臉的，從這一刻起，就要有我‘虎須營’男兒的樣子，把那股精氣神給我拿出來?！苯麓舐曈?xùn)道。
“是，都尉大人?！泵蓧m學(xué)著他們一挺胸，大聲回答道。
這就開始管上了，自由日子到頭了，蒙塵心里又是一陣無奈。
一大早，外面的天還是漆黑的一片，蒙塵被同伍的兵卒叫醒，開始晨練。
睡意尚未消，一臉朦朧的蒙塵，心里老大不愿意，這么多年來，可從沒有過起這么早的。
那名被新任命的伍長，被人叫做老倌子，真名叫什么，大家已經(jīng)不記得了，雖說叫老倌子，其實他才過而立之年。
蒙塵慫搭著肩，眼睛半閉著，一副是睡非睡的樣子。
突然，伍長集合訓(xùn)話的聲音沒有了，蒙塵睜開眼睛，只見一張臉離自己的臉只有一指的距離，昏暗中，只有那雙眼睛瞧得真切。
蒙塵嚇了一跳，瞬間睡意全無。
那張臉移回了正常距離，正是伍長老倌子，一隊的兵卒都站得筆直，目不斜視，強忍著笑。
“念你是第一天進(jìn)軍營，初犯，我就不治你的罪了，但有下一次違反軍規(guī)，就別怪我不客氣，聽到了沒有！”伍長老倌子大聲喊道。
“聽到了。”蒙塵大聲回應(yīng)。
“蒙塵！”伍長大聲喊道。
“到！”
“出列！”
蒙塵這時只得遵守，盡管心里不情不愿的。
“圍著營地跑二十圈?！蔽殚L冷冷地道。
“什么？”蒙塵驚呼道。
可還沒等他發(fā)牢騷，一雙銳利的眼睛如兩把利箭瞪著他，瞬間讓他把到嘴的話給咽了回去。
別看蒙塵平時一副市井流氓的樣子，可他最恨的就是別人輕蔑他，二十圈硬是咬牙跑下來了，最后停下來的時候，雙腿一軟，兩眼發(fā)黑，便倒地人事不知了。
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了，蒙塵睜開眼睛，一身酸痛無力，胸口發(fā)悶，只想就這么躺著不動。
進(jìn)來一人，見蒙塵醒過來了，笑著走過來。
“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還好，就是全身無力，不想動。”
這人名叫嚴(yán)沖，是蒙塵同伍的士卒，才十九歲，已經(jīng)是‘虎須營’的老卒了。
“來，先喝口熱米酒，緩緩神?！眹?yán)沖遞給蒙塵一只陶碗，蒙塵艱難地接過來，一口喝下，熱乎乎的，香甜可口，一大碗西楚境內(nèi)特有的熱米酒下肚，蒙塵感覺渾身舒暢了許多。
“多謝！”蒙塵笑著感謝道。
嚴(yán)沖憨憨的一笑，將陶碗放在一旁，然后轉(zhuǎn)身盤坐在蒙塵身邊，說道：“伍長吩咐，你上午就在營帳休息，讓我給你說說我們營的軍規(guī)?！?p> 蒙塵心里一松，可以休息一下就好，忙笑著說道：“那就有勞嚴(yán)大哥了?！?p> 聽完嚴(yán)沖說完軍規(guī)，蒙塵臉都綠了，這么多規(guī)距，那還讓人怎么活啊！對于自小到處流浪，沒人管，無拘無束的蒙塵，聽到這么多規(guī)定，一下子有種猴子被套住的感覺。
半個月后，蒙塵有一點點適應(yīng)軍營的生活了，這段時間，除了背誦軍規(guī)，就是訓(xùn)練，訓(xùn)練體能，訓(xùn)練簡單的刺殺。
姜勇自那晚來過之后，沒有再來看蒙塵，仿佛把蒙塵給遺忘了，蒙塵也無所謂，人家堂堂一營都尉，豈會把他放在心上。
經(jīng)過半個月的相處，蒙塵和同伍的四人熟絡(luò)了，和他最要好的嚴(yán)沖，力大憨厚的蠻牛，機靈的野貓子，還有就是伍長老倌子。
這一日傍晚，訓(xùn)練完，都尉姜勇頒布了一項大將軍令，命令虎須營所有人，即刻休息整裝，今晚子時，全體開拔，目標(biāo)是雷澤縣城。
那里是后漢軍虎威將軍劉先霸的帥府大營所在，虎須營具體的任務(wù)是什么，沒有說明。
一場大戰(zhàn)，以虎須營的開拔，拉開了大幕。
吃得七分飽后，老倌子命令所有人回營休息，蒙塵第一次參加戰(zhàn)事，心里既激動期待，又緊張不安，躺下后哪里睡得著。
見其他四人躺下后，要么鼾聲如雷，要么不動如山，一時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什么都別想，放松，睡覺！”一個細(xì)小的聲音傳入蒙塵耳朵，是伍長老倌子的聲音。
蒙塵會心一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后盡量放松自己的身體，調(diào)整呼吸，不知道過了多久，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震天的呼喊聲、慘叫聲，滿天箭雨的呼嘯聲，戰(zhàn)馬的嘶鳴聲，蒙塵手持長劍和藤盾，奔跑在西楚軍攻城的隊伍當(dāng)中，身邊不時有人中箭倒地，后面又有人跟上。
鮮血已經(jīng)點燃了每個人的心里的狂熱，死亡在這一刻變得不可怕，所有人只有一個目標(biāo)，那就是登上城墻。
蒙塵終于跑到了城墻下，他把劍往腰上一插，一手持盾護(hù)住頭頂，開始攀爬攻城梯，不時有利箭撞擊護(hù)盾，巨大的力道，讓蒙塵非常吃力，幾次都差點摔了下去。
突然，城上扔下了一方大石，石頭攜帶者巨大的下墜之力，狠狠地撞在蒙塵頭頂?shù)淖o(hù)盾上，蒙塵整個人被撞了下去。
下墜時，蒙塵心里念叨著：這下完了。
雙眼猛得一睜，清醒了過來，原來剛才是在做夢。
一身大汗浸濕了衣服，蒙塵坐起來，摸了一把臉，只見其他人也正準(zhǔn)備起來了。
“做夢了？”嚴(yán)沖笑著問蒙塵。
蒙塵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嚴(yán)沖伸過手來，拍了拍蒙塵，說道：“別緊張，第一次是這樣的，以后就好了。”
“蒙塵，我跟你說，嚴(yán)沖這小子第一次上戰(zhàn)場的時候，頭一天晚上做夢嚇得都尿床了?！睓C靈鬼野貓子笑著說道。
眾人哈哈大笑，嚴(yán)沖臉一紅，不好意思起來。
老倌子微微一笑，說道：“都別廢話了，趕緊收拾，一刻鐘后集合。”
眾人趕緊起來收拾，蒙塵又摸了一把臉，晃了一下腦袋，笑了笑，也起來收拾。
趁著夜色，虎須營一千人，在都尉姜勇的帶領(lǐng)下，直插雷澤縣城的西北，在西北面的一處山谷中，整營人馬隱藏了起來。
這次攻打漢國碭郡的軍隊，是大將軍鎮(zhèn)南王景松率領(lǐng)的神鳳軍，總計觸動八萬大軍，一萬騎兵，五萬野戰(zhàn)步兵，兩萬攻城步兵，這已經(jīng)占到十二萬神鳳軍的三分之二了。
就在虎須營開拔后的當(dāng)天，神鳳軍三萬野戰(zhàn)步軍在副將景虎的率領(lǐng)下，偷偷渡過了漢水，陳兵在雷澤縣的南邊。
大將軍景松，坐鎮(zhèn)桑植縣城帥府，居中調(diào)度。
已經(jīng)進(jìn)入秋季，擱在南方的其他地方，這個時候的稻田里，稻子已經(jīng)收割完了，留下了一垛垛枯黃的稻草，象征著豐收。
而這本是昔日‘天下糧倉’的兩郡縣，卻是滿目荒蕪，雜草叢生，唯有山間的許多樹木，還依然枝葉青翠。
戰(zhàn)爭使得這里的人們，早已背井離鄉(xiāng)，只留下滿目瘡痍。
這便是景松上折極力勸西楚文帝，出兵攻打漢國碭郡的原因。
如果此次西楚占領(lǐng)碭郡全境，那么這塊昔日糧倉就全部歸屬西楚，假以時日，西楚國力便會大增。
針對大周凌州的那個計劃，如果也能成功的話，那么，屆時西楚就占據(jù)了廣陵江的整個北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