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C.00.序章 墨者

　　驅(qū)車于夏夜之中，望著星羅棋布的夜空，這本是一家人在聚餐的閑暇時光，卻隨著夢幻般光點的降臨，一切都發(fā)生了改變。

　　熊熊燃燒的烈焰，滾滾升起的黑煙，割據(jù)著璀璨星空。那是正被大火吞噬的加油站，破碎的油罐車橫道在路邊，淡金色的油料夾雜著火勢向四周蔓延而去，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臭味。

　　“爸爸！爸爸！不要！爸爸?。?！”少女跪坐于馬路，被他人拖離火災(zāi)現(xiàn)場。少女掙扎著，吶喊著，伸出絕望之手抓向熊熊燃燒的汽車，破碎的車窗、扭曲的車架、噼里啪啦的響聲。漆黑的身影受困于車中，左右搖擺掙扎著，轉(zhuǎn)眼間被火焰無情的抹去。

　　“爸爸?。　鄙倥腿婚g睜開眼睛，淚水從眼角流淌而下來有些呆滯的看著周圍。烏黑色的中短發(fā)看似有些凌亂，被汗水打濕的發(fā)梢慵懶的劈了個叉。

　　“墨者，你醒了?！毙≡露酥槐瓱狎v騰的咖啡放在這位代號墨者的少女面前，“又做噩夢了嗎。”

　　“前輩，我。。是的?！蹦叩拖骂^連忙擦去臉上的淚痕，“我夢見了爸爸去世的那天?！?p>　　小月沉吟了一會才緩緩說道，“你最近太累了，給你放幾天假好好休息下?！?p>　　“沒關(guān)系的前輩，這只是個夢而已?！蹦邠u搖頭，勉強(qiáng)的笑道，“嗯，只是個夢而已?！?p>　　小月?lián)u晃著咖啡應(yīng)和道，“是啊，只是個夢而已。夢總算是會有結(jié)束的時候，會過去的。”

　　“前輩。”

　　小月一口悶掉咖啡緩緩說道，“我準(zhǔn)許你提前下班，你已經(jīng)兩天沒合眼了。早點回去休息?！?p>　　墨者有些猶豫起來，“可是前輩，這次的患者有點多?！?p>　　小月將空燒杯往桌上一拍，墨者下意識打了哆嗦，瑟瑟發(fā)抖的看著面無表情的小月。小月微仰著頭冷冷說道，“醫(yī)生是高要求、高嚴(yán)謹(jǐn)?shù)穆殬I(yè)，如果你不能保證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繼續(xù)行醫(yī)，那就是在害人。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早點過來上班。”

　　“是，是！前輩！我這就回家休息！”墨者火速收拾好自己的背包急忙忙的走了出去，“前輩，明天見！”

　　“嗯，明天見。”看著落在桌子上的發(fā)卡，小月的嘴角難得泛起一絲笑意，“真是個急躁的家伙?！?p>　　紅十字公寓，九樓902室便是墨者的家，這里離第五神經(jīng)醫(yī)院并不是很遠(yuǎn)，光是走路也不過是十五分鐘的腳程?？帐幨幍目蛷d里塞著老舊的沙發(fā)、被裝滿的幾個柜子中間擺放著一個老舊的電視機(jī)。

　　回到房間，將背包隨手扔在床上，拉開椅子坐下直接往桌子上一趴。墨者歪著頭望著一旁的書架，忍不住感嘆道，“啊，好累啊?？偹闶钱厴I(yè)了啊，不過也成為了社畜。好在小月前輩是個貼心可靠的前輩呢?！?p>　　倦意，悄然而至——

　　“喂，小墨你還要在這里呆到什么時候？還不趕緊去學(xué)習(xí)！”冰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轉(zhuǎn)過頭望去，母親一臉冷漠的站在旁邊，咖啡色的雙眸中倒映著無神的火光，不經(jīng)讓人心頭一顫。

　　“小墨，六點了，再不起床就遲到了！”

　　墨者掙扎的睜開眼睛、望著那熟悉的天花板耳邊回蕩著母親那不耐煩的吹促聲，微微皺了皺鼻子，不知為何竟然聞到一股有些熟悉的臭味。在詭異氣味的刺激下，那有些麻木的意識也漸漸清醒過來，擦拭掉沒有實感的汗珠忍不住低聲抱怨著，“這才六點啊?！?p>　　胡亂的壓了壓亂糟糟的頭發(fā)走出了房間，冷清的客廳中屹立著狹長的餐桌，上面擺放著平時最不愛吃的肉丸子，不管是什么肉只要剁成肉泥揉成丸子，油炸或者紅燒后便是一道簡單易做的日常菜。

　　母親端著盛滿黑絲細(xì)面的大碗走了出來，“來小墨，來嘗嘗好不好吃，媽媽我可是特意把面條切成頭發(fā)絲那么細(xì)的哦！”

　　拿起筷子呼嚕嚕的吃著面，夾著肉丸子塞入口中，簡單咀嚼幾下便吞咽下肚。

　　“味道怎么樣？好吃吧？”

　　淡淡的點著頭附和著得意的母親，但味道真的好吃嗎？平淡無味，甚至聞起來還有股說不上來的臭味。明明是在進(jìn)食，卻完全沒有進(jìn)食的飽腹感，就像是在吃著空氣，喝著西北風(fēng)。即便是如此，即便不斷的吞咽著那咬不斷的面條，那碗中的面條卻絲毫不見的有所減少，不知道吃了多久，也許是漫長的幾個光陰，也許是短短的一瞬間，隨著母親那句，“吃完了就去做彌撒吧?！?p>　　這碗面，總算是吃完了。

　　推開角落中那扇封存的大門按下開關(guān)，柔和的白光充斥著這間狹小的房間，在房間的中央擺放著香案，上面立著一張照片，一張母親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母親面無表情，永遠(yuǎn)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與這個世界有著不明的隔閡。

　　跟隨著母親上了香，嗅著從香上飄來的臭味，不經(jīng)加快了做禱告的動作，嘴里念叨著逝者安息四個字樣，便空著手來到了曾上過的那所小學(xué)，身上的睡衣不知何時換成了學(xué)前班的制服，空蕩蕩的手中卻多了一盒粉色的便當(dāng)，腦海中不經(jīng)多了一個念頭，午飯時間到了。

　　將鐵飯盒從盒套中取出，就在打開蓋子的一剎那，猩紅到有些發(fā)黑的濃湯溢出灑滿了整個桌子，在鐵飯盒里飄著兩個球，一個是金色的大肉丸子，一個是白色的球體。兩個肉球漂浮在濃湯上，拿起筷子戳向那白色肉球，肉球翻了個身，露出躲在背面的那顆咖啡色的，瞳孔。

　　“啊??！”墨者猛然間驚醒，右手不停地拍打著氣喘吁吁的胸口，汗水不知何時打透了身上的衣服黏答答的粘在身上讓人很不舒服。等緩過神打量著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房間里，依舊坐在椅子中，只不過桌子上不知何時剁了一張還沒有完成的試卷。

　　“?。∽鳂I(yè)沒有寫完！”

　　竟然寫作業(yè)的時候?qū)懰?！墨者如此自?zé)起來。

　　回憶著剛剛做過的那場噩夢，還是有點心有余悸。即便如此墨者百般無言的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夢，一場虛驚的噩夢而已。

　　長夜漫漫，看著那厚厚一摞還未完成的試卷，不經(jīng)讓人覺得有些口干舌燥起來，墨者拿起桌子那空空如也的杯子來到客廳。老舊電視機(jī)上的白色畫面中不斷閃爍著一條條扭曲的黑色線條，滋滋滋的聲響不停地回蕩在大廳里，即便如此也無法遮住源于廚房中那道孜孜不倦的切菜聲。

　　嘟，嘟，嘟。

　　冷冽的月光穿過窗戶揮灑在廚房中那倒身影上，厚重的菜刀緩緩舉起又緩緩落下將菜板上不知道是什么肉的肉塊剁成肉泥，空氣中的臭味不知何時更重了?？粗粩嗝β抵哪赣H，一股說不出來的情感壓在心頭上。

　　默默的低下頭向著冰箱走去，就在手指觸碰到冰箱的時候，心頭猛然間一沉，漆黑的身影不知何時籠罩住了自己。尷尬的轉(zhuǎn)頭望去，只見母親面無表情的站在自己身后，冷漠的咖啡色雙眸凝視著，手中的菜刀在月光的照射下能夠看見黏在上面的肉沫正滴答滴答的落在地板上綻放出一朵朵肉梅花。

　　墨者連忙收回收舉起手中的杯子，告訴母親只不過是來喝杯水的。

　　冰箱，一直以來是家里的禁區(qū)，從小到大母親都禁止墨者和自己的繼父去碰家里的冰箱，也因為冰箱的緣故母親和繼父也吵過好幾次架。直到有一天繼父失蹤了，母親說繼父是被家里的那個冰箱給吃掉了，不要讓自己隨意的靠近那里。

　　后來長大了，也去過朋友家里，也知道冰箱并不會吃人，但即便如此，在家中，我依舊沒能打開過一次那個被母親視為食人怪般的冰箱。

　　母親將一旁的玻璃水壺塞來了過來，些許的涼開水從中灑出打濕了身上的衣服。但母親依舊冷漠的指著那間剛被打開的房門，望著那雙咖啡色的瞳孔，從中卻感受不到母親絲毫的情緒，依舊是那么的冰冷，冰冷的令人壓抑。

　　垂著頭一步步向著房間走去，站在門口回望著還在廚房中勞作的母親，心中的不滿不經(jīng)化作無奈的嘆息深處手握住門把。但就在這時，面前的房門不知何時變成了冰箱的大門，猛然間轉(zhuǎn)過身看向身后，母親依舊在那里嘟嘟嘟的剁著肉沫。

　　心臟加速跳動著，空氣愈發(fā)的灼熱，汗水也流淌而下。鼓足勇氣，捏緊手中的把手，猛然間將冰箱門打開，但映入眼中的卻是垂直而下的地板，以及掉在血泊中的手臂。

　　又一次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趴在書桌上，桌子上沒有卷子、也沒有杯子，什么都沒有。腦海中不斷播放著著逐漸殘缺起來的畫面，感受著疲倦的身體，模糊的意識。墨者不經(jīng)懷疑，現(xiàn)在又是一場夢境，一場醒了又醒的連環(huán)夢。

　　漸漸沒有自覺的身體感覺不到所謂的疼痛、感覺不到所謂的麻木，有的只是無力的沉重感，哪怕是動下手指，哪怕是看到自己的手指動了下，卻依舊感受到自己手指的存在。仿佛她又是存在的，又是不存在的。這不經(jīng)讓墨者想起一句無厘頭的話——不存在的東西無法被操控，即便那是自己的身體。

　　臭味越發(fā)濃烈，原本能看很遠(yuǎn)的雙眼也變得模糊不清，也許是又要睡了，這一次夢的最后有能看見什么呢？

　　點點的光芒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房間內(nèi)，宛若漫天的星辰不停的閃爍著。就像那年的夏夜一般，搖墜的光點與火之精靈共舞，掀起一場名為絕望的盛宴。

　　這就是，這場夢的景象嗎？沉悶的熱浪撲面而來，宛若火焰般的涂裝噴滿了這個世界。這些光點不停的扭曲著，扭曲著，最后竟然變成了一道黑色的人影。熾熱的火焰漫步在人影身上，而這個人影也一點點的走向墨者。

　　墨者的眼角閃爍其晶瑩的淚花，她想要伸出手，但卻無能為力，只能努力的張著嘴，低聲說道，“爸。。爸，你。。是，來。。。接。。我。。的。嗎。。。”

　　視野變得越來越好，即便如此她依舊牢牢的看著這個人影——

　　爸爸，我終于又一次見到您了，雖然這只是個夢，只是一個舍不得醒來的夢。但，我也想將這個夢不斷的做下去，做下去。

　　直到，夢醒了為止。

　　晚安爸爸，下一個夢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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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2025年07月15日，神秘調(diào)查局門口

　　呆若木雞的洛洛仿佛丟了魂一般從神秘調(diào)查局走出，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的七號心頭一緊連忙問道，“洛洛，你沒事吧？”

　　洛洛僵硬的轉(zhuǎn)過頭，閃爍著淚花的眼眸十分委屈的盯著七號，“七號前輩，我?！?p>　　差不多猜出個大概的七號安慰起來，“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這次沒過，還有下次！”

　　“前輩，我，我。?！甭迓逭Z無倫次的掏出了D級調(diào)查員證，“過了。”

　　七號，“。。。。。。”所以你一副落榜的表情是鬧哪樣。

　　“前輩，為什么這次考核這么簡單?！甭迓鍩o比失落的說道，自從第一次考核被搞得快要自閉之后，洛洛一直已迎戰(zhàn)高考的姿態(tài)開始準(zhǔn)備著，結(jié)果萬萬沒想到原以為是個王者竟然是個青銅！

　　七號眨眨眼睛嘆了口氣，“所以說，人有時候就是太鑒，見不得好啊?！?p>　　洛洛，“。。。。。?！彪m然聽著很不爽，但好像實際上就是這個樣子。

　　“成為了D級調(diào)查員，你就可以去申請持槍證了，不過這也是需要考核的。找個時間，我?guī)憔毦殬??！逼咛柎蛑氛f道，“走吧，回去吃火鍋。”

　　“小月前輩！”兩個人來到停車場就看見小月靠在車門上，看樣子是在這里等著這兩個人。望著那氣色不是很好，甚至有些憔悴的臉，洛洛不經(jīng)擔(dān)心起來，“前輩，那個，沒事嗎？前輩，看起來，不是很。?！?p>　　小月冷冷的望向七號，“七號，有個委托你接不接?！?p>　　七號有些意外的問道，“什么委托？”

　　“我想知道，墨者的真正死因！”

　　“是你帶的那個新人？”

　　小月黯然失色道，“對，就在昨天晚上。她死于火災(zāi)?；馂?zāi)產(chǎn)生的原因是煤氣泄露?！?p>　　“嗯，這個委托我受理了?！?p>　　“先謝了?！?p>　　看著小月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七號忍不住問道，“不回去看看嘛？灰貓挺想念你的?！?p>　　小月身體一僵，“不了，我已經(jīng)沒有臉去見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