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慎刑司·相托無奈雪融血
“怎……怎么會……”川柏的眸子忽然失神,他的雙手顫抖著將甜糕打翻在地“不……不……”
川柏的淚水忽然決堤,他將雪見抱在懷里,慌亂的為雪見擦著慢慢唇邊慢慢流出的血,只是那血越流越多,越流越急。
“雪見……”川柏聲音是如何都抑制不住的顫抖“不……他們告訴我砂糖才是有毒的,我并沒有給你吃,并沒有……”他的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怎么會變成這樣……”
“融臟……”雪見由著喉嚨發(fā)出微弱的聲音“還有些別的麻藥,想必是歧王的主意……”
“我去找青黛,我去找青黛……”川柏想要讓雪見躺下,自己去找青黛來解毒,卻被雪見輕輕拉住。
“別去了,融臟無解,”雪見的面色已經(jīng)慢慢泛白“況且不是你,也會是別人……”
雪見說著,一口鮮血忽的一下噴了出來,將那衣衫濺成一身赤色。
“雪見……雪見……”川柏自身后緊緊擁著她,渾身都顫抖著,淚水布滿臉龐,發(fā)絲亦是凌亂著“不要……”
“川柏……我沒什么時間了,但我有幾件事,想要問你……”雪見努力睜開眼睛看著川柏,粘稠的血液隨著她說的每個字流出,她原本就消瘦腹部也漸漸的,十分緩慢的,一點點癟了下去。
“你說,你說……”川柏不住的點頭“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訴你?!?p> 雪見扯出一個勉強(qiáng)的笑容“玉蘇說,昨夜……你本想真的帶我走的,是真的嗎……”
“是……”川柏忙應(yīng)道“是真的?!?p> “你想帶我去哪里?”
“只要帶著你,便是去哪里都好……”川柏低頭將紅透了的眉眼埋在雪見的發(fā)絲里“不要離開我……我想要帶你走的……我是真的想要帶你走的……”
“原來是真的……”雪見眉眼彎了彎“昨夜,原本我也想要和你一起逃的……但是,我不想拖累你……”
“不會的,不會的……”
“川柏哥哥……”縱使那融臟里摻了些許麻痹的藥物,卻仍是抵不住五臟融化的痛楚,雪見眉心忍不住皺了皺“你……”她咬了咬嘴唇,終是有些猶豫。
但,雪見感受到自己的身軀正逐漸變得空虛,她沉了口氣,緩緩開口道“你可對我有過半分的情意……”
“不是半分,是滿心,”川柏沒有絲毫猶豫道“只是我發(fā)現(xiàn)的太晚了……太晚……”他一邊說著,一邊將雪見擁著又緊了些。
“不晚……”雪見蹙眉搖頭笑著“不晚的……”
“很疼是嗎?他們說會摻些麻藥的,怎么……”川柏顫抖著手為雪見揉了揉發(fā)緊的眉心,六神無主道“我該怎么做才能讓你好受些?”
雪見苦笑一下,她用力想將口中的血咽下,卻是又被翻涌上來的血頂住,便又是吐出一口濃稠。
“呵……”雪見眼中的淚珠滾落“我沒想到今天會來的這么快,這么突然……”
雪見說罷,用力喘息兩口,才接著說道“好在……好在昨夜你帶我看了煙火……”
“西街的關(guān)東煮,東口的糖葫蘆,北巷大娘家的花燈……我都好喜歡……”雪見皺眉輕輕閉了雙眼,咳了一下,又是一口鮮血涌出。
“雪見……別睡……”川柏輕輕晃了晃雪見的胳膊“別睡,好不好……”
雪見聞言微微睜開雙眼,她腹中絞痛,雖有麻藥卻仍不由緊皺了眉頭“川柏哥哥……我好痛……好難受……”她的面色越來越蒼白,眼睛也漸漸變得無神“你幫幫我……好不好……”
“我……”川柏淚眼看向雪見,他明白雪見的意思,卻是怎么狠得下心。
雪見見川柏滿眼心疼,自然知道川柏是下不去手的,她忍著痛,動了動自己已經(jīng)斷手的胳膊,將手腕搭在川柏隨身的佩劍上。
川柏抿嘴搖搖頭,淚水奪框四溢。
雪見彎了彎眉眼“就當(dāng)……就當(dāng)是我最后一個請求……”此時,雪見的脖頸都變得無力,卻是鮮血還自她體內(nèi)從口中涌出。
川柏顫抖著將雪見從自己的懷抱中托了托,他變作面對著雪見的姿勢,一只手自雪見胳膊下穿過托著她的脖頸,另一只手擁著雪見已經(jīng)綿軟的腰。
他動了動胳膊,卻終究還是猶豫了。
這是他愛了這么多年的姑娘,也是他唯一愛過的人,他一直以為自己深記著無常的律法,卻在此時覺得皆是桎梏。
若是可以,他真想回到前夜,在那個火光沖天的夜晚,帶著自己心愛的姑娘遠(yuǎn)走高飛。
而此時,這個他滿心想要愛護(hù)的人,在求他親手殺了自己。
“川柏哥哥……”又是一口鮮血噴涌,雪見的衣衫已經(jīng)被赤紅色浸透,原本冰冷的地牢因血的溫度而升騰出一絲殘忍的暖意。
她的腹部因融臟的藥力已經(jīng)看出明顯的凹陷,忽然,她忍不住抽搐了下,那是血液漸少,疼痛加劇后的反應(yīng)。
“不要……”川柏感受到那顫動,他的瞳孔亦是隨著雪見的身體劇烈抖動“不……”
血越涌越多,雪見在川柏的懷中已經(jīng)被鮮血嗆得說不出話來,她皺眉用力吞下一口血腥,又被腥氣嗆得吐出更多的粘稠“求你……”她顫抖道。
雪見看川柏仍是不肯,便費力的又抬了抬胳膊想要觸到川柏腰間的佩劍,淚水混著血將川柏的衣衫染出點點紅梅。
川柏眉頭緊緊皺著,他深深嘆了口氣,將摟在雪見腰間的手慢慢抽出,緩緩撫上在慎刑司中變得冰冷的銀白佩劍,他眼睛緊緊閉著,仍是由心而痛到渾身發(fā)抖。
刀劍從鞘中緩緩抽出的摩擦聲在空洞的地牢顯得異常刺耳,雪見卻是長舒了一口氣,因痛楚而透出血絲的眉心都似舒緩了些。
劍鋒離鞘的時發(fā)出一聲清脆,川柏手一怔,他仍是猶豫,但抵不住自己的心隨著懷中少女身體愈加劇烈的抽搐而扯得生疼。
無奈,川柏緩緩將胸腔中沉著的氣慢慢呼出,他用力咬著嘴唇,擁著雪見的手又緊了緊,手起,只聽到銀鐵劃破衣衫后入肌入骨入心的悶聲,雪見抽動一下,禁不住發(fā)出一聲輕哼,而后嘴角彎了彎,勾出一個透著隱隱歡愉的笑意。
“雪見……”川柏不忍看那柄劍上滴滴滑落的血珠,但仍隱約的感受到自劍身傳到手柄處的溫?zé)?,還有心臟與劍共鳴的微弱震動。
雪見的身體忽然一陣抽搐,川柏又將她摟得更緊,他輕撫著雪見的背“沒事了……沒事了……”
雪見用盡最后一絲力氣露出一個川柏看不到的笑,她長長的舒了口氣,將口中的鮮血咽了咽,緩緩道“川柏哥哥……我還沒告訴你,我喜歡你選的衣衫……只可惜,被我弄臟了……”
川柏再也忍不住,終于是將頭埋在雪見的頸窩里大口喘息著,強(qiáng)忍著讓自己不發(fā)出聲音,卻是青筋畢露,脖子已經(jīng)變得通紅一片。
“我……我真的很喜歡川柏哥哥……好在……現(xiàn)在告訴你,還不算太晚……”雪見的聲音逐漸微弱“我愿意相信……昨晚的事……是真的……”
最后一個字說盡,雪見的身子一軟,癱倒在川柏的懷中。
川柏感受到雪見體溫的逐漸消逝,他眼中布滿血絲,額前青筋暴起跳動,喉嚨痛得發(fā)不出聲音。
地牢中安靜極了,只聽到粘稠血液與未干的淚珠混雜掉落在青石板上的陣陣‘滴答’聲。
血逐漸冰冷凝固。
川柏的心,亦是隨著那鮮血凝成又硬又涼的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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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將她寫成最干凈的女孩,所以名字里才有了一個雪字,可惜,我用最殘忍的方式讓她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