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慕笙跑到了宮門口,一個定身咒就定住了守在門口的守衛(wèi)。
他們所在的幻若之境,是由歷劫時不二塵所構(gòu)造出來的。在不二塵的構(gòu)造中,這個世界是個凡人的世界,是不允許存在法力的。
每一個幻境中都可以有其他人參與,這是總的幻若之境的規(guī)則。參與其中的人,又必須遵守每一個小的幻境的規(guī)則,而胡慕笙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就是在破壞規(guī)則。
一旦達(dá)到極限,幻若之境就會吞噬掉破壞規(guī)則的人——除非幻境的制造者改變規(guī)則。
所有試圖接近胡慕笙的人都被定住了,她毫無阻礙地在宮中穿行。
可是整個宮城那么大,她應(yīng)該去哪里找徐覺清呢?
既然可以使用定身咒,那么她一定可以使用別的法術(shù)。胡慕笙嘗試著使用狐族特有的迷魂術(shù),從一個侍衛(wèi)口中問出了徐覺清的所在。
“嘭”的一聲,門從外面被推開了,徐覺清抬頭,在看清來人后手中的筆一個沒拿穩(wěn),掉了。
墨汁在紙上留下了斑駁的痕跡。
“笙笙……”
胡慕笙是狂奔過來的,她大口喘著氣。待氣息喘勻后,她邁出了最艱難的一步。只要這第一步邁出了,剩下的路就好走了。
仿佛有千斤重的腳抬起,跨過門檻,落在前方。她一步一步向徐覺清走去。
見到了又怎樣?質(zhì)問他為何要拋棄自己?質(zhì)問他為何說是為了報恩才允了她一個孩子?
每邁出一步,胡慕笙都在這樣問自己。
從門口到案前,她走了整整十三步。
胡慕笙站在案前,眼神中滿是哀怨,她的嘴動了動,卻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還是徐覺清先收回了目光中復(fù)雜情緒,冷冷地問她,“你來做什么?”
已經(jīng)做了多年的夫妻了,她會看不出他細(xì)微的表情么?他定是有苦衷的,即便她想好了應(yīng)該問什么,他也不會認(rèn)真回答的。
所以她對他,也使用了迷魂術(shù)。
“覺清,你……還愛我嗎?”
“愛。”徐覺清面無表情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那你為何要拋下我?”
“是太后,用你的性命威脅,逼我娶殷蘭夕?!?p> 原來這便是實情。胡慕笙看著他只能藉由迷魂術(shù)才能對她敞開心扉的樣子,心疼極了。她一揮手解開了迷魂術(shù)。
被迷魂術(shù)控制的人是不知道被控制期間發(fā)生了什么的,所以徐覺清并不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什么。
“就是單純來看看你?!焙襟瞎首鬏p松地笑笑。
正如胡慕笙能看出徐覺清的細(xì)微表情,徐覺清也能聽出胡慕笙的隱藏情緒。
對了,她是怎么進來的?
不等徐覺清發(fā)問,胡慕笙就又對他施了定身咒,同時也封住了他的語言能力。
她轉(zhuǎn)身,倚靠著桌子,望著門外的風(fēng)景。
入秋了,家中的桂花也應(yīng)該要開了吧?
這小小的院落,除了落葉就是黃葉,看不到任何生機。
這只是覺清的暫居之所吧?等他與殷蘭夕完婚,便會另造一座齊王府?不知道新家會不會也種些桃樹杏樹桂樹梅樹,他還會不會種些不喜歡的荷花卻只是為了吃蓮藕和蓮子。
一陣風(fēng)吹過,又有些落葉投入了冰冷地面的懷抱。
想了些有的沒的,胡慕笙才開口:“你知道嗎,我本是來報恩的。
“在你還是那個和尚的時候,你救下了身為狐貍的我。我便想,我之所以會夢到你,就是為了報恩吧?
“這場報恩的夢何時才能結(jié)束呢?是我自己認(rèn)為恩情太重,十幾年的相伴都報不完嗎?
“可是無論報完與否,我都要結(jié)束這場夢了。
“我很感謝這些年來你對我的照顧,也很感謝你讓我第一次懂得什么是愛,什么是恨。
“跟現(xiàn)在相比,我竟然覺得阿白的所作所為其實一點也不過分,我根本不恨他。
“可是我為什么會恨你呢?這只不過是一場夢啊。
“你曾經(jīng)跟我講過莊周夢蝶的故事,我就在想,我是不是太過瘋魔了,才會將夢境當(dāng)做現(xiàn)實來過。
“所以,我決定結(jié)束這個夢境,結(jié)束這個錯誤的開始?!?p> 胡慕笙自顧自地說著,也任由自己的眼淚自顧自地流著,反正她現(xiàn)在背對著徐覺清,只需要控制好聲音不讓它顫抖就好。
徐覺清聽著她的話,一頭霧水,可卻什么都問不出來。
胡慕笙不知道的是,這個不是夢,而是幻境,而且是不二塵的幻境。她違背了規(guī)則,幻境的裂縫越來越大,很快便會將她吞噬。
司徒慕終于趕來了。
“笙笙!”
他能看見,胡慕笙的背后,夢境的縫隙猶如怪獸張開的血盆大口,似乎下一秒就會將她整個吞掉,可是她一點都沒有發(fā)覺。
他應(yīng)該怎么救她?
“司徒慕?”對于他的到來,胡慕笙很驚訝。他不是被她給定住了么?在夢里定身術(shù)只能維持這么短的時間么?
她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淚,雖然自己的狼狽早已被他悉數(shù)看去。
“也罷,你來了也好,雖然你也是夢中的人,但是看在我為了找一個依靠而幻想出你來,我也理應(yīng)告訴你的。我打算結(jié)束這個夢境了?!?p> 縫隙繼續(xù)擴張著,可司徒慕一動也不能動。該死的,她竟然又施了定身咒,這一次還封了他語言能力。
“只是……夢醒之后,我就再也見不到徐衡了?!焙襟系偷偷貒@了口氣。
她閉上雙眼,在內(nèi)心呼喚著那串佛珠。既然已經(jīng)是她的法器了,那便一定會回應(yīng)她的呼喚吧。
被遺落到不知何地的佛珠感受到主人的響應(yīng),全身泛起了微弱的金光。
“熾空,我這就來找你?!蹦欠鹬檎f道。
胡慕笙感覺手中一沉,睜開眼,佛珠果然就靜靜地掛在自己的手上。
“熾空。”那佛珠用不二塵的聲音叫著她的名字。
她苦澀一笑,“帶我出去好嗎?”
“好?!?p> 縫隙終于張到了最大,它向前一撲,眼看著胡慕笙就要被完全地吞入其中,那佛珠泛起的金光卻突然將她包圍,眨眼間她就消失不見了。
幻境就要坍塌了。
還好,還好胡慕笙她逃了出去。被定住了無法脫身的司徒慕這樣想著,露出了一個欣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