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薇繼續(xù)播報,下樓的人越來越多。
“是丁薇,我記得她的聲音,很好聽?!?p> “什么叫好聽,簡直就是動聽好嗎?”
“算你對,走走走,看看去……”
大學的男生,是最具好奇心和激情的群體,沒事都要找些事情來做,更何況,在無異于天方夜談的引子之下,一場好戲,絕對不容錯過。
“喂,那簡直就是胡扯好嗎?我才不信呢?”
有女生在和男朋友通電話。
“反正我也想你了,就算是扯淡,我們偷偷躲進小樹林,哈哈,觀看,那也不錯啊,今天的星空很美啊。”
“滾,齷齪,今天哪里有星星?沒看見……”
……
一時之間,宿舍樓下的人越來月多,大家也都按照廣播站發(fā)出的指令,都聚集到了學校后門的小廣場上。
情侶們自然已經(jīng)纏繞了雙手,在黑暗的地方說著情話,有些還在用手比劃著解釋什么叫做愛情。
單身的光棍們也不愿閑著,有那調(diào)皮可愛的,已經(jīng)站到了心儀女子的身前,視死如歸地對著身后的女生說,“看來,世界末日就要到來,也該是我表達對你愛意的時候了。”
各種平時也許不見得敢于和異性說話的害羞小男生小女生們,此時,也不管是不是身在夢中,慢慢地拉近了和喜歡之人的空間距離,下一秒,也許只是丁薇師姐和他們開的一個玩笑,但這個表白的機會,簡直不亞于每年只有一次的愚人節(jié)。
“大家快聽,那奇怪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有人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立刻就引來無數(shù)人雅雀一片。
“是啊,聲音越來越近了,怎么辦啊,好像,好像不是在惡作劇,那聲音的音調(diào)和響度,戶外電影也播放不出來?!?p> “方兆龍,受死吧……”
吳一的聲音,的確已經(jīng)越來越近。
方兆龍此時已經(jīng)站在吳一的肩頭,想要用光明神功的月火之光,攻擊吳一最脆弱的大腦,然而,盡管已經(jīng)使出全力,但效果似乎不是很明顯。
吳一之時略微頓了幾下,狂怒之意更甚,一個巨大如山頭的大腦袋搖搖擺擺,想要將方兆龍甩到身下。
“狗毛果然很是牢靠,怎么抓都抓不斷?!?p> 方兆龍大笑,“龐然大物,也有其弱點?!?p> 話方說完,只見吳一一雙后退直立起來,兩只前爪已經(jīng)快速抬起,作勢就要向自己的肩頭拍落。
“喂,不許耍賴,狗的爪子不可能像人的手一樣使用的?!?p> 方兆龍說著,已經(jīng)迅速地避開了吳一的雙手狠拍,一縮身,早已鉆進吳一的右邊耳朵內(nèi)。
“啊,汪汪汪……”
“這就對了,原聲才是最自然和諧的?!?p> 方兆龍對著吳一的耳朵大聲叫了一句。
“滾,方兆龍,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死期,死期……”
尾音依舊很長,吳一的憤怒,已經(jīng)接近了極限。
“同學們應該都已經(jīng)下樓了,接下來,應該怎么辦?”丘再生已經(jīng)下去查看過,廣場上的人越來越多,宿舍樓已經(jīng)不再有人下來,急忙返回廣播站,問另外幾人。
“一切都是天意,已經(jīng)通知了幾十遍了,如果有人實在不愿下來,那也沒辦法了,這一場仗,能死最少的人,就已經(jīng)是最大的勝利了。”王虎捋了幾下自己的虎須,就如一位大哲學家在談論高深的人生至理。
“不錯,現(xiàn)在,我們也是時候出去和兆龍一起戰(zhàn)斗了,走……”彭復濤說了一句,幾人已經(jīng)先后跑下樓去。
“復濤,你說,兆龍能頂?shù)米??”丘再生守在學校的后門前十米處,拐了拐身旁的彭復濤。
彭復濤沒有大話,抬頭看著寂寥的夜空,他長長呼出一口氣,半晌才道:“原來,我一直不相信,我的生命,可以見證人類生死存亡的時刻,今天,我終于明白,生命的價值,真他媽可笑,也許,只是為了一個無聊的誓言?!?p> “誓言?”丁薇在一旁弱弱地問了一句。
丁薇不懂,明丹也不懂,王虎自然也不懂,然而,求再生卻再明白不過,誓言,正是他們?nèi)恕安磺笸丈笸账馈钡氖难园 ?p> 胖子的手拍在彭復濤的肩上:“誓言不假,無聊也不假,人生本身就是他娘的一場無聊的時空旅行,不去為那么一兩句無聊的誓言用盡全力,人生還有什么意思?”
“哈哈哈……不錯,不錯,無聊的誓言,填充無聊的人生,哈哈哈,無聊,真他娘的無聊……”彭復濤邊笑邊說,已經(jīng)一步步向著方兆龍戰(zhàn)斗的地方跑了去。
“唉,復濤,你跑不過我,不要耍賴……”丘再生也已快步趕上。
他們所要沖向的,是他們昔日兄弟正在戰(zhàn)斗的地方。
“喂,你們干什么?”丁薇著急了,對著兩人的背影大喊。
“別叫了,沒用的,他們屬于同一個世界的人?!蓖趸⑷粲兴迹粗鴥扇穗x去的背影,雙眼之中閃動著一絲難以捉摸的光彩。
“這位同學,你是哪個學院的?怎么沒見過你?”明丹顫顫巍巍,也想要學著身后不遠處的廣場上,正在表白的青年男女們。
“我來自大草原?!?p> “哦,原來你是內(nèi)蒙古來的,難怪看起來很是粗獷,我是……”
明丹的話還沒說完,已經(jīng)被王虎打斷,“你們也退出去,這里,屬于戰(zhàn)士……”
王虎轉(zhuǎn)頭對丁薇和明丹說了一句,話語中滿含虎威,兩名女生不自覺地后退了好幾步,還想要再問什么,話到嗓子眼,卻發(fā)覺被什么力量所阻擋,不能再發(fā)音。
“快,退出去……”王虎的聲音更加威嚴了幾分,嚇得丁薇和明丹都是一個趔趄,差點就滾在地上。
“走就走,干嘛那么兇?哼,簡直就是頭腦……”明丹的一番“愚人節(jié)情話”還沒說完,就被喝住,心中老大不爽,此時因為憤怒,話已出口,但見王虎雙目如雷電射來,不敢再說完,已經(jīng)拉著丁薇,慢慢地退到了后門之外。
“誰能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聲音很是急切,而且是用擴音器發(fā)出來的,聽起來有些機械,然而其中的威嚴卻半點也沒減少。
“是許校長,校長,我們在這里……”
“許校長,我們命懸一線。”
“校長,您好啊,我們明天上不課了,能不能別算曠課?”
“校長,校長,我們想睡覺……”
……
起哄的學生越來越多,西京大學的校長許達聽過幾句,臉色更加難看。
“校長,我看,這事情很是詭異,只怕不是惡作劇那么簡單,畢竟,地球上的大災難,也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次?!毙^k主任劉明走在許校長身旁,給校長解釋著自己的猜想。
“大災難?恐龍復活?還是金剛從電影里跑出來了?”
許校長表情越加難看了。
“這可都是有可能的啊校長,您剛才也看到了,體育場那邊,響聲巨大,如果不是怪物,根本不可能會把路面都破壞成那樣啊?!币晃桓毙iL說著自己的想法。
“不錯啊校長,剛才您也看到了,上百名警察都無法靠近體育場那邊,這,難道還不夠明顯嗎?大災難了,真是大災難來臨了啊……”
“滾……”
許校長的這個“滾”字,也許已經(jīng)藏在心里許多年,很多時候都想要說出來,但卻被自己的職位和形象壓住了,今天,他終于酣暢淋漓地說了出來,而且尾音拖得很長,通過擴音器傳到很遠很遠,已經(jīng)凝神靜聽的學生們,都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校長的隨行人員們,也都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比起還未明確知曉的大災難,校長的這個“滾”字,更令他們難以置信。
國內(nèi)頂尖學府的核心和靈魂,竟然說出這個不雅的字,這,簡直就是公雞下蛋般罕見啊。
“校長,現(xiàn)在應該怎么辦?”常務副校長丁毅一直沒有發(fā)言,那些廢話,他知道是沒用的,當務之急,怎樣避免更大的損失,那才是正道啊。
這個問題,終于引起了許校長的重點關(guān)注,他能當上校長,當然并非酒囊飯袋,他知道,眼瞎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學校的這些建筑,最寶貴的,是學校的教職員工,還有數(shù)以萬計的學生,這些,才是西京大學的魂。
他靜默了足足一分鐘,然后,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鏡,用擴音器對著不遠處學生們慷慨激昂地說道:“各位同學,我是你們的校長許達,大家不要害怕,我和你們在一起。”
這句話說完之后,整個廣場都安靜了,那些剛才還碰著啤酒瓶的學生們,也悄悄將酒瓶放在了身后;那些正表白著某個男神女神的女生男生,此時也停止了自己愛情的激烈流淌。
此刻,大家都在認真聽著,很少能聽到的校長的講話。
“你們每一個人,才是西京大學的寶,現(xiàn)在,盡管情況不明,但是,此地不宜久留,教學樓沒了,我們可以再建,書籍沒了,我們可以再印,花草樹木沒了,我們可以再種,但是,如果你們沒了,那就是學校最慘痛的損失……”
校長的話還沒說完,已經(jīng)有人鼓起掌來,一個、兩個、三個、千萬個……
“同學們,好奇心是寶貴了,想要探索真相,想要追求真理,原本就是我們的使命,但是,現(xiàn)在我想說,你們每一個人的生命,才是至高無上的,沒有了生命,什么都是扯淡……”
啪啪啪啪……
掌聲又響成一片。
“校長說得沒錯,沒命了,都是扯淡……”
“對,我們不扯淡,我們要探索真相,我們要追求真理……”
“探索真相,追求真理……”
……
口號聲和掌聲夾雜在一起,已經(jīng)蓋過了不遠處傳來的吳一的喊殺聲。
學生的激情是最容易點燃的,所以,從古至今,能令天下顛覆、乾坤倒置的力量,許多時候,都是學子們決定的,至少,也是學子們積極參與并發(fā)揮了巨大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