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白岙帝君立刻變臉,一瞬間,又保持了那一派心胸開闊,旁若無人自得其樂般冷靜疏離的樣子。
赤池魔帝承想——其實白岙帝君并不是貿(mào)然出手的人。
白岙帝君為人處世追求穩(wěn)定妥當,平素可謂敵不動他不動,除非便是勝券在握了,所以目下還坐得住就一定有理由……
只是赤池魔帝又揣摩方才白岙帝君那廂將話說得未免好聽,事情雖然不是他口中那么簡單,但目下也只可退而求次老老實實坐著,先行觀望奚夜妖帝了。
畢竟,現(xiàn)在貿(mào)然出手,如此正大光明的挑起爭端,一定是罪人,萬死不辭那種,其實主要是好戲適才開始,誰都不敢保證奚夜妖帝用這急火攻煮生米,最后這米會不會被直接燒成糊飯……
就現(xiàn)在這種說不清,道不明,捉摸不定的局面,赤池魔帝覺得自己還是心愿情愿做那顆壞了一鍋好湯的‘老鼠屎’,但前提條件是奚夜妖帝能煮出來。
“謝謝,”——這是奚夜妖帝旁敲側擊,言傳意會許久——阡苡唯一想到的詞語。
本來對霽英妖君這討厭的人,阡苡便沒什么可以說的。退避三舍還來不及……所以承想,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阡苡自己本就是根正苗紅的大好人,又怎么與聲名狼藉的霽英同流合污?
對霽英秉持著否定看法一事,阡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此事,即便霽英不在乎他臭名遠揚,可阡苡卻十分重視別人會不會將自己與霽英‘物以類歸’,總之不管是那個方面,若真的關聯(lián)在一起絕對都是對阡苡的奇恥大辱!
果真,聽完霽英臉色一陣青,一陣紅,青似青面獠牙的厲鬼,紅若暴躁憤怒的赤池,反正是被氣得無語凝澀,開口無言。
而奚夜妖帝見狀趕忙出來打圓場,充當和事老,笑吟吟說,“阡苡本就內向,無妨,本座說過‘一家人不必說兩家話’,如今看你二人交流如此自然親昵,很好,本座甚是欣慰?!?p> 緊接著奚夜妖帝又鄭重其事拉過阡苡的手,不茍言笑道,“交接儀式諸位可見,便知我妖界的阡苡之后便是百花樓的樓主了。
尤其整個妖界上下聽本座令,爾等以后見到如此舉足輕重的人物時,切記不可怠慢,若惹得阡苡不痛快,本座賦予她足夠權力,可由她自行責罰……
另外,原百花樓主霽英素來英勇神武,威名遠揚,所以如今可替原‘定遠大將軍’駐守妖界邊關。至于‘定遠大將軍’茯旻因負傷,難料軍中事,如今還朝修養(yǎng)可接管清心坊即日上任……
想來,妖界眾人上下定是同心同德,無一有異?!?p> 不等眾人有所回應,奚夜妖帝便破急不及待直接進入主題,簡明扼要指出:
“早些日子,阡苡與本座私底下已經(jīng)義結金蘭,賢良人如斯,只是若如此阡苡合該要入贅我妖界皇族,受萬人敬仰,享宗親之禮……
事關重大,本座后知后,覺想來昔日我二人只是三拜結交,可不草草了事?畢竟王族添丁是喜中之喜——雖然不是什么嫡親,但本座重視阡苡,意識到馬虎不得!
所以如今借著妖界整頓內政觀禮之機,本座便在此與阡苡行正式之禮,叫眾人重新見證一次。
這樣,倒正好是個雙喜臨門,有個吉利?!?p> 阡苡不置一詞,期間眉心微動。只呆若木雞冷眼瞧著奚夜妖帝那一派言之鑿鑿的模樣,十分詫異,可好一番思前想后,任然記不起她與奚夜妖帝到底是什么時候結拜的?
正暗自傷神納悶著,阡苡又聽見奚夜妖帝輕聲細語,只對她一個人指名道姓又說:
“阡苡隨我來,一會我說什么,你便跟著重復好不好?簡單,只是名字記得換掉即可?!?p> 其實阡苡瞠目結舌,眼珠子都快驚掉了的瞪著奚夜妖帝,但她還未來得及做出多余反應——阡苡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被奚夜妖帝連拖帶拽拉著移動,還因為阡苡走神,而在起步時一個趔趄,搖搖欲墜。
情況岌岌可危,眼看眾人正興致勃勃等著看熱鬧呢,阡苡察覺處境,猛地扶著奚夜妖帝手臂,拉拉扯扯的好容易掙扎著站穩(wěn)。
之后阡苡不敢走神,仔細追隨著奚夜妖帝的腳步,然而也還是踉踉蹌蹌叫人聲鼎沸,個個爭先恐后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高興模樣……
見狀,觀禮臺上的茯旻終于坐不住了,雖然奚夜妖帝還未對他使眼色救場——猝不及防的起身,便我行我素的趕忙縱身一躍,飛上高臺禮祠阡苡無人那邊,搭把手幫忙攙扶著。
“當真是急不可耐啊,”白岙帝君雖然心中五味陳雜。
可以這么說,白岙帝君對奚夜妖帝現(xiàn)在毫不避諱放在明面上這冠冕彈簧的做法不僅嗤之以鼻。
同時白岙帝君亦無精打采,暗自擔心若最近盛傳的那些流言蜚語是真——若是真,未來仙界的安危將迫在眉睫,如此便是足夠叫他蹙額顰眉,然而問題是眼下正一籌莫展,慎之又慎的考慮過后發(fā)現(xiàn)除了目下直接正面交鋒,便束手無策,所以亦是心急如焚。
于是白岙帝君只好裝模作樣,假裝依舊冷靜淡定,默默盯著眼皮子下的一舉一動,還欲蓋彌彰特地悠哉悠哉端起一茶杯。還感慨萬千說,“這場面倒是似曾相識……”
“這天底下最不缺‘喪門之犬’,尤其天界,尤其妗荷……
說起來,往事依稀重現(xiàn),本座記得昔年那妗荷也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無名之輩——卻也因為白岙帝君您那高明的抬舉而一飛沖天。
如今你瞧,奚夜妖帝又要重蹈覆轍,你瞧奚夜妖帝毫不避諱自己一副在所不惜的決絕模樣,可不像昔年非要特殊照顧妗荷的你……
你昔年也是不顧勸阻,如此奮不顧身,然而結果呢?
所以,瞧著吧,要是這小妖娘像那妗荷一般,趾高氣昂起來,只怕奚夜妖帝還得慌忙跟在身邊,陪之上躥下跳,甘愿做個跳梁小丑,點頭哈腰哄這位人物開心呢……所以任他奚夜妖帝多么風光一時,但搖尾乞憐的日子快了?!?p> 赤池心不在焉旁觀了一陣,啞口無言好一陣,之后猝不及防還‘心直口快’發(fā)表了自己的觀點,與白岙帝君款款而談。接著話音剛落,立刻收了臉上幸災樂禍,又改成郁郁寡歡的看著白岙帝君。
如此惹得白岙帝君實在自慚形穢,忍不住偏頭看了他一眼,轉過頭去又漫不經(jīng)心的說:
“重用妗荷是我錯了,如今不提也罷,至于妗荷為何會光明正大的出現(xiàn)在這里,其實你我心中一清二楚……有道是明人不說暗話,本座亡羊補牢尤時未晚。目下老調重彈,掰扯這些沒用……倒不如小心提防著奚夜妖帝一會又該如何收場,完美落幕?!?p> 赤池魔帝聞言依舊沉默,說白了就是無語。他心中忿忿不平,其實隨時都想宣之于口的是:‘裝瘋賣傻!若非白岙帝君任性妄為率先開了妗荷這個先例……如今可不奚夜妖帝有樣學樣,若眾口難調都不必麻煩,直接拿白岙帝君以往的那過失便可輕松的堵住悠悠之口!’
——縱觀過往可查歷史!
也不是說無權無勢,或者有權有勢之人不能與帝王有結拜之交。
然而卻斷斷沒有聽說過,上三界在這一輩人之前有公主下移這聳人聽聞的說法。
畢竟追溯過往,可不止是一位兩位公主可以直接凌駕于帝王之上。
并且素來再怎么男尊女卑,尤其妖界,公主的地位往往只在帝王之下。當然也有個別少數(shù)才會屈于帝后之下。
因為再這三千界中,不管是皇族獨大的妖界,還是在那重視德高品賢的仙界,還是與那注定強者為王的魔界,歷來都如出一轍——因為是血親,外人再怎么‘親如手足’,也無可比擬公主一位。
再說歷來祖宗明文規(guī)定過天域的三界中,每一界同時在位的公主都只能有一人,且不管在位的帝君與手足有多血濃越水,也斷斷不可以多提拔一位。
畢竟說白了,公主這種東西一開始是作為傀儡一般的存在,所以沒有都行,絕對不可以多,多了便是會有許多不可控制的麻煩。
所以,正是因為需要有‘天時地利人和’這樣的先天苛刻條件在,公主才會被眾星捧月。
反正她們即便在一事無成,一事無成最是明哲保身,但也都能沾了兄長或者賢弟的風光,從此歲月崢嶸,意氣風發(fā)。
但自從這位從來都是決心干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的白岙帝君上位……竟依仗著自己在羈押兄長白屹大帝一戰(zhàn)中戰(zhàn)功赫赫,而為所欲為……
如今可不造孽了?于是,現(xiàn)在我行我素那一套終于給一直以來都形跡可疑,不安好心的奚夜妖帝學了個活靈活現(xiàn),當真是現(xiàn)世報——不對……此事不對!赤池魔帝驀地意識到了事情的詭異,某一瞬間幡然醒悟。便鄭重其事的問,“妗荷?妗荷……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