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婚事
太后的賞月宴，一般的命婦夫人是去不了的，輩分低的也沒資格，于是這天一大早往皇宮去的車架寥寥可數(shù)，但個個奢華非凡。
由于并非是大擺的宴席，各家都只去了當(dāng)家夫人，沒有帶一個女兒家。
“我還以為開國夫人去山莊避暑樂不思蜀，把我們這些老姐妹都忘了呢。”
這些婦人的身份，舉國上下能讓她們虛與委蛇的事情幾乎沒有，這般打趣也是出于情誼。年紀(jì)大了，也就少了爭斗心，親近的就多說說話，至于其他的，權(quán)當(dāng)看不見。
只是到了宴席上，中心自然而然轉(zhuǎn)移到了全國最尊貴的女人身上，說說笑笑，氣氛極好。
太后的穿著打扮其實并不過分張揚，只是卻極為考究：鳳冠的成色渾然一體，衣料上的金絲繡紋是百鳥鮮花，左為仙鶴仙桃寓意長壽；右為鳳凰朝云，寓意尊貴。
這是專為她一人存在的規(guī)制。
“聽說開國公家的長女回來，樣樣不凡，開國公夫人怎不帶來讓哀家看看？”
在場哪個不是修煉多年的精明人？頓時了然，重頭戲來了。
開國公夫人抿嘴一笑，“太后謬贊，那丫頭在外行走多年，怕不知禮沖撞了太后?！?p> “也是，女兒家哪有到處亂跑不安于室的？”
誰都知道云良氏的話是謙虛，可禮恩侯夫人的話就是明晃晃的鄙夷了。
“禮恩侯夫人，這話就不對了，女兒家出門拜師學(xué)藝乃積極向上之心，與不安于室怕是云泥之別。”
方家乃是云冰顏的外家，方老夫人維護外孫女開口就不客氣，直言禮恩侯夫人不會說話！
“說起來，咱們太后當(dāng)年一手水云術(shù)可是名震西昀呢?！辨?zhèn)國將軍夫人身份雖高，到底輩分矮了一截，不能直接反駁，但旁敲側(cè)擊還是可以的。
“確實，王爺也常常跟臣妾炫耀，太后沒看見，王爺極是與有榮焉。”
北王妃自然是和自家嫂嫂同仇敵愾，那日在花宴上風(fēng)夫人就沒少落她面子，此番當(dāng)然不會幫襯禮恩侯夫人。
這二人提及太后當(dāng)年的事跡其實還有一層含義——當(dāng)年太后年輕時的水云術(shù)也是在拜師學(xué)藝的情況下學(xué)會的！
太后被兒媳婦夸得和顏悅色，看向禮恩侯夫人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就淡了兩分。
禮恩侯夫人當(dāng)即便僵了臉，強顏歡笑道：“當(dāng)年臣婦閨中時也曾聽說過太后的威名，委實佩服?！蹦┝诉€違心地夸了句云家長孫女風(fēng)姿不凡。
這真是打落牙和血吞！
這樣一來，云良氏提嫡長孫女的婚事也就順理成章，太后給一個小人情答應(yīng)賜婚也格外合理。
有她這句話，云冰顏的婚事便是整個帝都最引人注目的！
“不出三日，指婚的懿旨就要下來，你要好生準(zhǔn)備?！?p> 晚上來請安時，云良氏這樣囑咐。
“是?！?p> 云冰顏仍舊那副冷淡的模樣，不見一絲待嫁女兒的羞澀與期待，禮節(jié)性的感謝祖母的操勞之后便告退了。
只是，關(guān)上門之后云尚赫的臉卻布上愁云。
“夫人啊，今日太后的口風(fēng)如何？”
“太后只略點了各家上位婚配定親的子弟，還有，太子和幾位皇子。”
雖然早已預(yù)料到，可聽到后面時，云尚赫是真的愁了。
“太后當(dāng)真有讓冰顏嫁入皇家的意思？”
“若沒有，就不會提及。”比起丈夫，云良氏顯得很平靜。
尋常家族都會為女兒嫁入皇家而感到榮幸，但是放在云家這樣的底子里，卻預(yù)示著將來無限的麻煩。
云冰顏冷靜又有自己的想法，云尚赫也就沒有瞞她，把大致的猜測都如是說了。
“孫女倒覺得太后提及幾位皇子不過是隨口一說?！彼尖馄毯鋈恍α耍[隱有松口氣的意思，“我云家如今的局面，實在不適合與皇家聯(lián)姻。最重要的是，這是某些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p> 最后一句，讓云尚赫微微一怔，隨即想到了院子里還沒有解決的幽夢千鎖陣，“冰顏的意思是，暗中布置的人會有所動作？”
“他們的目的是削弱我們家的力量，自然不會愿意看到我的婚事大好。”
祖孫倆相視一笑，頗有些肖似的地方。
所以只消看看那些暗中使絆子的人就能把家里的事情一并給解決了。云尚赫立刻讓人下去留意各家的動作，最重要的是盯緊皇宮里的消息。
這日，弘遠(yuǎn)帝例行去晨昏定省，太后想起答應(yīng)了開國公夫人的事情，便留了兒子用膳。
“哀家派人去打聽了，那云家的丫頭姿色魔力具是上佳，規(guī)矩禮儀老二媳婦也贊不絕口，雖說行事強勢了些，但哀家以為于后宅卻是能震住大局的性子?！?p> 老太太說話留三分，但她相信自己的兒子能聽得懂。
雖說不如以往，但到底是八族，這云冰顏的婚事終究不能隨意處置，這一點，弘遠(yuǎn)帝也看得清楚。
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難以把握這個度。
中年男人不著痕跡地看了眼母后試探的眼神，沉吟片刻后，說道：“確實，云冰顏不論姿色還是品行都是上選，可母后，整個帝都中，云冰顏卻并非上上之選?！?p> 太后遲疑片刻，想起來另一人，眉色間似乎更高興了，“皇帝的意思是？”
然后皇帝這會兒只恭敬地給她夾菜，不再多說。
太后十五歲與先皇大婚，宅于深宮后院，對朝堂上的那些風(fēng)起云涌知曉不多，也就不知道，這么一個云家長女的婚事花落誰家?guī)缀鯐Q定整個西昀未來至少二十載的格局。
饒是久居上位的弘遠(yuǎn)帝也不敢輕易做決定，倒不是責(zé)怪母后包攬這件事，至少，這婚事由他們皇家做主。
云家那邊恐怕也有這一層考量才把決定權(quán)遞上來的。
這些事情，暫時不在云冰顏的考慮之內(nèi)，她倒是想，可現(xiàn)實不讓。
“大姐，你看這根寶釵如何？”
少女微微嘆了口氣，現(xiàn)實這個禍害只讓她安心當(dāng)個本分的長房嫡女，順便陪自家姐妹逛街……
云冰夢捏著一根嵌了水藍(lán)晶石的銀釵給她過眼，目前看來，這個庶妹還是挺知道進(jìn)退的，什么該想什么不該想心里門兒清。
“這釵子清新淡雅，襯你正好?！?p> “本公子倒覺得這銀釵更襯這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