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緣歸樓之爭 上
“那個云冰顏去了秦府?”
“是的?!?p> “還沒出來?”
“是的?!?p> 風莫安聽完探子的回稟嘶了一聲,轉頭對旁邊的清客問道:“你說這丫頭到底在搞什么?”說完嗤笑一聲,“哎呀呀,云家不是放出話來讓她全權處理嗎?本少爺馬場都要弄到手了她還去吃飯?女人啊女人?!?p> 那清客身材微胖,留著兩撇小胡子,此時用白胖的大拇指輕輕刮著胡子,小眼睛盯著屏風處彈唱的女子精光閃閃,笑道:
“她大概是想去求秦大人出面,可惜呀,如今連今上都盯著,朝野上下誰敢插手?”
新政施行,西昀中或許有很多馬場,但是尚曦郊外這塊就格外引人注意,天子腳下,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毫不夸張的說,整個西昀上層都觀望著這里的結局。
恰好這時有人來報莫老板已到,屋檐上、隔壁屋豎起來的耳朵不知多少,一時間只聽那彈唱的女子輕柔悅耳的聲音,紅唇輕輕勾著,將屋里一切都裝在眸子里。
好戲,開場了。
遠在秦府的云冰顏正與和顏悅色到仿若看著親女的秦夫人說話,享受著最高的禮遇。侍女拖著盤子魚貫而入,兩旁服侍用餐的下人也已經(jīng)準備就緒。
恰好一陣輕緩的琴音滑入,幾個舞女進來翩翩起舞。
秦夫人掃視一周,還是不怎么滿意,頗為愧疚地說道:“好侄女兒,今日準備不足,委屈你了?!闭f著向另一邊的管家吩咐道:“去,把皇上賞的歲貢拿出來?!?p> 她在說話時,少女含笑不語,眼睛似是落在舞女身上看入了神,轉而笑道:
“嬸嬸這般說可是折煞侄女了,今日可是開了眼界?!焙鋈唬H傳來一道隱秘的女聲。
稟告小姐,莫老板已到緣歸樓。
“你這丫頭,來的不巧,不然就能讓你瞧瞧落花苑的班子了。”
所謂落花苑,就是專門上門表演的戲班子,不過云冰顏并不在乎這個,頗有深意的道:今日這出戲,好看。
之所以有鐘鳴鼎食之家的稱呼,來源便是享受到極限之后成為一門專門的禮儀藝術,成為一種標志。
筷箸的用料、擺放,用膳時的咀嚼吞咽、姿勢一類都有嚴格的規(guī)范,就連不同的菜,都有不同的吃法禮儀,享受,但是累。
這樣耗時間到最后并不能用吃飯來形容,而是以完成餐桌禮儀稱呼。
云冰顏完成得很好,這可以看出她不急,因為急的另有其人。
比如說云冰瑯,烈日當頭,卻守在緣歸樓對面的小茶樓里悶著,全程盯對面的動靜,午飯都沒吃。
再比如風莫安,只見他拍桌而起,指著對面的中年男人,破口大罵:
“老子坐在這里就是天大的面子,勸你別給臉不要臉!你女兒還在我手里,是死是活全看你!這份契約你簽也得簽,不簽也得簽!”
這純粹是搶劫了。
末了他似是想起什么,又一屁股坐下,搖頭晃腦起來,“莫駟宏啊莫駟宏,你可要想清楚了,我看你女兒模樣兒不錯,要不,我給她換個地方住?比如,青樓如何?”
莫老板倏地抬頭,本就難看的臉色清白交錯,若非他心志堅定,此時怕是要痛苦出聲,只是一開口,便覺喉嚨堵塞。
一腔反抗之語猶如他如今的處境,四面圍堵。
“風少爺,我……小的只是想給馬場的伙計某一條生路,他們都跟隨小的十數(shù)年,如今……”
“行了?!憋L莫安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像是趕蒼蠅一般,抬手指了指后面陪笑的胖子,正是那日在馬場與他狼狽為奸的管事,“以后呢,那地就交給風管事搭理,至于你們,看他怎么處理,我,管不著?!?p> 他說著將杯子里的酒飲盡,然后將青花酒杯倒在桌上以手指滾動,一抬下巴。
后邊的清客立馬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紙來,放在莫老板當前,笑瞇瞇地說道:“簽了吧?!?p> 那胖管事也在旁邊,笑得把垮下來的肉都顛動起來,“老板,不對,莫駟宏,你就簽了吧?!?p> 莫老板如今就是個含著兩斤黃連的啞巴,又苦又憋,強迫自己把目光從對面冷笑的風莫安轉移到契約上,只不過兩眼,他猛地站了起來,不由得提高了聲音:
“風少爺!這與我們說好的完全不一樣!”
不大的雅間,他的聲音仿佛要溢出去。
風莫安碾動酒杯的動作一頓,抬眼看著逼視的中年男人,“怎么?不想簽?”
看出他眼中的警告,莫駟宏毫不避讓,說道:
“是不能簽,那些伙計都是簽了賣身契給我沒錯,可我卻不能把他們連馬場一起賣給你,我懇求一句,請風少爺……”
砰!
帶著碎青的白瓷在地上飛濺,空間一晃動,近十個身穿黑衣的人出現(xiàn)在屋子里,有的拿著魔法杖,有的身材魁梧手持大劍。
這幾人最低都是七級劍導士。
魔力和劍氣充斥在狹窄的雅間里,慢慢溢出門窗,連帶隔壁和街上都被感染,不該留的趕緊走,路過的貓著腰縮著脖子跑。
云冰瑯帶著人瞬間站起來,眼神示意眾人,準備。
而看戲的,依然穩(wěn)如泰山。
風莫安靠在椅子上,哼了一聲,“機會,本少爺給了,那可就不客氣了!”
莫老板孤身一人,臉色黑沉,“事已至此,何必惺惺作態(tài)?!?p> 當不再有求之時,他連脖子都不會彎一下,仿佛還保留著當年在曠野上策馬狂奔的野性,屬于三級大魔導士的氣勢毫無保留。
在場所有人中,風莫安等級最低,依仗再強架不住本身薄弱,被這么多強悍的力量一震,不由得有些頭皮發(fā)緊,當即惱羞成怒。
“想想你女兒!”
隔壁的雅間中,西流歌和凌衛(wèi)風眼里同時閃過輕蔑。
莫老板沒有為出生入死的手下爭取到利益,更不敢拿自己的女兒開玩笑,他能感覺到周圍收斂的其他力量,卻不知有誰愿意為了一塊不知道能做什么的地而與風家撕破臉。
意料之中的圍毆,底層的人空有一身力量卻反抗不了名為權勢的壓迫。
見那邊莫老板被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庶子踢到墻上,云冰瑯帶來的人不忍心地請示道:“少爺,可否動手了?”
“再等等?!?p> 云冰瑯握緊拳頭,他要等到最糟糕的局面再動手,那樣才能讓莫老板對他完全忠心。
而風莫安的得意很快給了他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