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蒙霧,傅東宇坐在辦公室里看資料。
彭文昊走進(jìn)來,還沒進(jìn)門,就嚷嚷著,“堵車堵了一個小時,今早這霧真不小?!?p> 傅東宇嘴里咬著半截?zé)?,手上翻看著資料。
“煙霧繚繞的,這一大早抽這么多煙?!?p> 傅東宇頭也沒抬,隨口問了句,“什么時候回來的?!?p> 彭文昊坐在沙發(fā)上,倒了杯水喝,“昨天晚上下的飛機(jī),太晚了就沒告訴你?!?p> 傅東宇半瞇著眼,停下手里的動作,轉(zhuǎn)過身,“老爺子怎么樣了?!?p> “要靜養(yǎng)?!?p> 傅東宇抬眼,“過兩天我要回趟南城,去看看他?!?p> 彭文昊募地笑了,“老爺子要是知道你要去,得高興壞了,他是看見你比看見我都親。”
傅東宇低頭繼續(xù)看資料。
“怎么聽說傅總在大山里有段艷遇啊?!?p> 聞言,傅東宇頓了一下。
彭文昊:“沒有追到手?”
傅東宇又抽了口煙,皺眉。
“這么多年難得遇見一個讓你打破原則的,男人嘛,該卑鄙的時候就得卑鄙?!?p> 傅東宇冷冷的掃了他一眼。
彭文昊笑瞇瞇,“聽說是個醫(yī)生?”
傅東宇抿了抿唇。
以前他從沒有跟身邊的人說起過邵北檸,從不在人前提前那段無疾而終的可笑初戀,彭文昊自然是不知道的。
“怎么?不會是人家結(jié)婚了吧?”彭文昊問。
傅東宇沒說話。
彭文昊聳聳肩膀,“要真是那樣就沒意思了?!?p> 在他惋惜的眼神下,傅東宇才淡淡道?!皼]有結(jié)婚?!?p> 沙發(fā)里的彭文昊猛然坐直了,眼里閃著光,“那你還顧忌什么,喜歡就追啊?!?p> 傅東宇揉了揉眉心。
彭文昊還想說什么,傅東宇臉色一暗,就沒了下文。
彭文昊笑了一下,大義凜然道:“好不容易遇見了,別慫?!?p> 傅東宇嗤笑一聲,“誰慫了。”
“我點(diǎn)下名?”
“......”
他深吸了一口煙,眉頭緊鎖,接下來幾天一直挺忙,他沒有找她,而傅東宇也沒有收到她的一個電話甚至一條短信。
等他閑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年底了。
那幾天,溫度快要零下十度,出門就是列列寒風(fēng)。
邵北檸每天下班就回公寓,偶爾回老宅。
天氣冷得不行,公寓里的暖氣供暖不行,每晚睡著都是后半夜了。
那天張彧打來電話讓她去一趟警局,邵北檸下班后便沒有回老宅,打車去了警局。
警局門口停了一輛黑色的押解車,旁邊站著幾名押解武警,邵北檸沒敢多看一眼,快走幾步往大廳里面走。
“邵北檸?”
她一愣,回頭看。
“張君妍?”
女人點(diǎn)頭,“好久不見?!?p> 邵北檸怔怔地點(diǎn)頭,“好久不見?!?p> “剛剛一直不見你回頭,還以為認(rèn)錯了人?!彼?。
邵北檸笑了一下。
“怎么在這?”
“哦,有點(diǎn)事。”
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張君妍的手機(jī)在這時響起,女人看了她一眼,轉(zhuǎn)過臉接起。
邵北檸聽見她說:“這里我們又沒有熟人,人家說了今天不行?!?p> 頓了片刻又說,“機(jī)票不行就改簽?!?p> 邵北檸聽她的語氣,挺急的。
沒說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張君妍低著頭翻找通訊錄。邵北檸走上前,輕聲問:“怎么了?”
女人抬眼,搖頭。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時間上趕不及了?!?p> “我剛才聽你說要查什么?是在去哪里查?這里嗎?”她問。
張君妍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有個朋友在這里工作,我?guī)湍懵?lián)系問一下看看能不能......”
不等她說完,張君妍急著先一步道了謝,“謝謝你,北檸?!?p> 后來聊完才知道,她婆婆想來探視在這邊服刑的小姑子。
邵北檸跟張彧說明了情況,張彧幫她安排了警務(wù)人員去辦。
臨別,張君妍不停道謝。
邵北檸笑說說,沒什么。
“你朋友?”
張君妍走之后,張彧問道。
邵北檸點(diǎn)頭,“高中同桌?!?p> “哦,那還真是難得。”
邵北檸沒接話,轉(zhuǎn)了話題,“有他的消息了嗎?”
張彧沉默了下,“檸檸,徐然他......”
邵北檸心一緊。
“這件事,局里決定不讓你參與了?!彼蝗慌R時改了口。
邵北檸停頓了幾秒,才低聲道,“為什么?”
“徐然已經(jīng)不是幾年前的毛頭小子了,上次跟你聯(lián)系過后他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了不是嗎?”
“是不是你們的人出了問題?”
這件事上她總是那么精明,能一語中的。
張彧沉默。
“我知道了?!彼?。
“他們可能已經(jīng)出逃出境了?!睆垙c(diǎn)了一支煙,“這是最后的消息。”
邵北檸與對于徐然一直是恐懼的,但是此刻她緊握的雙拳并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憤怒。
張彧彈了彈煙灰,“他們不僅狡猾,對于線人更是殘暴?!?p> 說完抬眼看了看邵北檸,她微微蹙著眉,一直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邵北檸在堵,堵徐然會再次聯(lián)系她。
每次聊起這個話題總是太沉重。
張彧掐滅了煙,安撫道,“我們警方不會認(rèn)他們白耍,總有一天一定將他們繩之以法。”
邵北檸緩緩松開了緊握的雙拳,手心被指甲掐的泛紫。
從警局出來,陽光刺眼,她回頭看了看上面的幾個大字,這是第一次認(rèn)真去看這個地方,以往她從不敢正視,再后來基本都是晚上的時候來,像今天這樣還真是頭一次。
邵北檸拿出手機(jī),調(diào)出一串號碼,拇指輕輕在上面摩挲。
馬路上,人來人往,車輛川流不息,站在人行道上,卻感覺周圍是那么安靜。
幾乎快要分不清是現(xiàn)實(shí)還是困境。
手機(jī)里傳出聲音,邵北檸手一頓,才發(fā)現(xiàn)號碼已經(jīng)被撥出去。
傅東宇的聲音很平靜,他在里面問了句,“有事嗎?”
邵北檸舔了舔干涉的嘴唇,一時竟找不到話說。
那邊許久沒有聽到聲音,有些急了,“邵北檸!”
邵北檸低聲,“你在忙嗎?”
“嗯?!?p> “忙什么呢?”
傅東宇摘下安全帽走到一邊,轟鳴聲才漸小,“怎么了?”
邵北檸不知道要說什么,那邊等了一會,又問,“下班了?”
“嗯?!彼f。
“吃飯了嗎?”
“還......沒有。”她老實(shí)答。
然后對話嘎然而止,他沒在說話,邵北檸緊握著手機(jī),鼻尖通紅。
良久,電話被掛斷。
聽筒里的忙音持續(xù)了很久,邵北檸才收了手機(jī),寒風(fēng)一陣刺骨涼,連著打了幾個噴嚏。
臨近過年,公交車上的大叔大媽們拎著買到的紅燈籠,邵北檸緊著靠窗邊的位置站著。
手機(jī)響了,看一眼來電顯示,遲疑了一秒鐘才接起。
邵北檸一手抓著吊環(huán),慢慢的將手機(jī)貼近耳邊。
“在哪?”那邊問。
邵北檸抬眼看了窗外飛逝的街景,一時分辨不出在哪。
“公交車上?!?p> “......”
那邊說話的語氣多了一絲不耐煩,“下車?!?p> 公交車到站的時候,邵北檸幾乎是沖下去的,電話沒掛斷,她說了對面的商場名字。
二十分鐘后,一輛黑色的奔馳慢慢開過來。
傅東宇把車靠邊停好,就那樣靠一側(cè)站著,隔著一段距離靜靜的看著她。
喜歡的人,就站在你面前,日光傾城,照的眼前人明媚的剛好。
邵北檸跑過去,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奔跑。
跑到他面前,站定,連呼吸都是急促的,在傅東宇有些驚訝的眼神中,她緊緊抱住他。
雙手環(huán)抱,包掉落在地上。
傅東宇顯然也沒有料到邵北檸會突然有這樣的沖動,他驚愕一瞬,然后緩緩抬手放在她的后背上。
這些天他去了趟南城出差,忙到?jīng)]時間休息,閑下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心里空空的,人大抵都是這樣,患得患失,一旦擁有了,就不想再失去,若不是她今天這通電話,這一個擁抱,傅東宇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去緩和現(xiàn)下兩人的關(guān)系。
邵北檸悶聲說,“傅東宇......”
她的聲音多了幾分柔弱,傅東宇心跟著軟下來,他柔聲問,“怎么了?!?p> 邵北檸說不出話來。
車?yán)锊シ胖婢彽囊魳?,邵北檸?cè)眸盯著他看。
傅東宇一點(diǎn)不扭捏,大方任她盯著看。
他手臂上沾了灰,邵北檸抬手輕輕幫他打掉,“剛才去了工地?”
傅東宇微微抬眉,“監(jiān)工?!?p> 邵北檸輕輕點(diǎn)頭,又問,“要你親自監(jiān)工?”
傅東宇轉(zhuǎn)頭看她一眼,淡淡說道,“我做事什么樣你不知道?”
邵北檸這才笑了,“知道?!?p> 紅燈亮了,他側(cè)眸看著她問,“這些天......一直在忙?”
邵北檸一時有些錯愕,但是也沒想隱瞞他,“邵昕生病了在住院?!?p> 這些天確實(shí)一直再幫她籌集手術(shù)費(fèi)用。
“你妹妹?”他輕輕挑眉問,“需要我?guī)兔幔俊?p> 邵北檸顫了顫眼睛,急切道:“不用.......”
傅東宇淡淡哦了一聲,車?yán)镉职察o下來。
“想吃什么?”傅東宇問她.
邵北檸微微一怔,隨即淺淺一笑,“去吃面吧,可以嗎?”
“好?!?p> 邵北檸就這樣盯著傅東宇的側(cè)臉看了一路,偶爾會跟他說上一兩句話,心里很平靜,很貪戀這一刻的美好。
一頓飯吃到一半,傅東宇接了個電話,邵北檸聽他說話的語氣,應(yīng)該是有什么急事。
“吃好了嗎?”他掛斷電話問。
邵北檸點(diǎn)頭,“你有事的話,先去忙,我打車回去?!?p> “半個小時后我送你回去?!彼呀?jīng)替她做了決定,“很近,要不要過去看看?!?p> 邵北檸:“好?!?p> 趕上飯點(diǎn),餐廳里人有點(diǎn)多,加上有客人帶來的小孩子,過道都顯得擁擠了些,傅東宇一手拿著外套,另一只手緊緊牽著她的。
邵北檸跟在他身后,想起那天,雖然只是一個倉促的背影,但是她還是認(rèn)出了他。
他掌心的溫?zé)崾撬钍煜さ摹?p> 邵北檸是第一次去他工作的地方,離剛才吃飯的地方不遠(yuǎn),十分鐘車程。
辦公室簡單的擺設(shè),一張實(shí)木桌椅,長沙發(fā),連綠植都是官配的那種,桌子上面放了兩只煙灰缸,里面堆滿了煙頭。
少年時,邵北檸知道傅東宇的煙癮并不大,可以說見他抽煙次數(shù)少之甚少。
邵北檸打量一周,坐在沙發(fā)里打開手機(jī)玩了起來。
傅東宇只說了句讓她在這坐會就去了會議室,會議室里各部門已經(jīng)全部到齊。
彭文昊急著讓他趕回來是彭叔的老友介紹了一個新的工程-------平城一所私立中學(xué)。
對于平城的子公司,設(shè)備都不是很齊全,會議談?wù)摰膬?nèi)容是設(shè)備引進(jìn)以及管理人員。
參與會議的人員比較多,大家都發(fā)了言,本來預(yù)計二十分鐘就能結(jié)束的會議持續(xù)了將近一個小時。
散會,小飛拿來文件給他確認(rèn),彭文昊先他一步回了辦公室。
前晚文件,傅東宇步履匆匆的往辦公室走。
等他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彭文昊站在門口,一臉驚訝的看著他。
傅東宇不睬他,徑直走進(jìn)去,沙發(fā)里邵北檸睡著了,大衣的一角垂在地上。
一時竟忘了要叫醒她。
彭文昊跟進(jìn)來,拍了拍眼前的男人,“就是她?”
傅東宇沒說話。
“不錯嘛。”彭文昊摸著下巴笑道,“我就說被你看上的女人,能差到哪去?”
沙發(fā)里的人動了動,傅東宇俯身想叫醒她,再等下去,彭文昊還不得沒完沒了。
沒等他張口,邵北檸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慢慢睜開眼睛,光線有些刺眼,她微微皺了皺眉。
傅東宇抬手擋了擋光。
慢慢俯下身去聲音低沉道,“邵北檸,沒有下次了,知道嗎?!?p> 邵北檸一時有些懵,不清楚他是不是在說她在他辦公室睡著的事情。
但還是乖巧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傅東宇這才笑了。
他這飽含柔情的一笑,差點(diǎn)驚掉彭文昊的下巴。
他什么時候見過這樣的傅東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