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期末,平城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不同于往年,雪下的薄,今年飄落的是鵝毛大雪。
邵北檸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回冶城,傅東宇在想,不知道冶城那里下沒下大雪。
放學時,地上堆積了厚厚一層,操場里有幾個同學在打雪仗,傅東宇拿出小靈通拍下了幾張照片,想著等她回來了拿給她看。
到家的時候,遠遠的看見屋門口站了一個人,走近看清來人吃了一驚,傅東宇怎么也沒想到那個人是邵北檸,不知道她站了多久,身子都在顫抖,眉眼上都結(jié)了一層冰霜。
脫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帶她進了屋。
“什么時候回來的?”他問,“不是請假了?!?p> 兩人相對而立,邵北檸身高只到傅東宇的胸口,低著頭聲音悶悶,“下午就回來了,不想去學校。”
“也沒回家?”
“嗯?!鄙郾睓幊聊凰玻鸬?,“想見你了?!?p> 傅東宇聽出她語氣里的不開心,也知道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沒在繼續(xù)追問,只是輕輕的將她攬進懷里,給她溫暖。
懷里的人一點點變得暖和起來,傅東宇這才意識到這算是兩個人在一起以來做的最親密的行為了,心跳的厲害,幾乎要跳出胸腔。
“檸檸。”傅東宇這是第一次這樣叫她。
邵北檸抬頭看他,水光的瞳仁里是傅東宇漲的通紅的臉。
傅東宇俯下身去吻她,心軟的一塌糊涂。
良久,低頭看向她,深邃的眸,與濃墨無異。
“餓不餓?”他緩慢開口,語氣溫和,“我煮面給你吃?!?p> “好。”她輕輕笑起來,帶點鼻音。
傅東宇拿了兩包方便面走進廚房,邵北檸也跟走了過去。
“還冷嗎?”他側(cè)眸看著她問,手上擰開了煤氣。
邵北檸搖頭。
“去客廳等著,抽煙機壞了,等會嗆到你?!彼粗难鄣锥妓闈M了溫柔。
邵北檸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問他,“阿姨呢?”
傅東宇沒抬頭,皺著眉頭說,“我外婆生病了,她在醫(yī)院照顧?!?p> “哦?!?p> “去客廳啊?!?p> 他歪著頭,看她不為所動,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湊近道,“你站這我沒辦法專心煮面了?!?p> 想到剛才的親吻,邵北檸頓時臉上滾燙,小步走去了客廳。
她剛離開廚房,傅東宇就把窗戶打開了,寒風狼嚎一般呼嘯著涌進來。
玻璃差點震碎了,門窗撼動聲響極大,傅東宇看一眼外面雪還在下。
“看來,今晚可能回不去了。”他喃喃道。
電視里不斷播放著關(guān)于這次暴雪的新聞,傅東宇和邵北檸坐在客廳里,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風雪聲不絕于耳,兩個人看起了電視。
忽然,傅東宇抬頭問她,“怎么回來了,不是請了一個星期的假?!?p> 邵北檸愣住,顯然沒想到他會忽然這樣,她答他,“請假是因為奶奶住院,現(xiàn)在爺爺去了醫(yī)院照顧,就讓我回來了?!?p> “請假是去醫(yī)院照顧你奶奶?”沒想到是邵奶奶生了病,傅東宇問,“叔叔阿姨呢。”
邵北檸深吸一口氣,“她們......忙?!?p> 說完打了個哈欠。
傅東宇有些躊躇,想了想還是說,“那家里就剩你一個人?”
“嗯?!?p> “那你......”這話問出口傅東宇緊張的手心都出了汗,“你一個人住,怕不怕?!?p> 說完又解釋了一句,“我是說,天氣預報說有暴雪?!?p> 邵北檸盯著電視機,沒說話。
手機忽然突兀的響起來,屏幕上閃爍著“老媽”兩個字。
傅母打電話說暴雪天氣,不放心他一個小孩子在家,說已經(jīng)跟張母打過招呼讓他去大堯家和他住。
傅東宇想也沒想就拒絕了,說明天就是周六了不去學校,他就待在家里不出門,有吃有喝能有什么事。
傅母拗不過他,只提醒他晚上不要出門,關(guān)好門窗。
外面依舊狂風呼嘯,掛斷電話,傅東宇看了一眼沙發(fā)里的邵北檸,愣了愣,還是說,“要不.....今天晚上你別走了?!?p> 邵北檸抬眼看他,一雙眼睛像是蒙著水霧。
傅東宇緩緩吐了口氣,繼續(xù)道,“明天雪停了,我送你回去?!鳖D了頓又說,“你住我房間,我睡我爸媽那屋?!?p> 說完這些話,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心里冒出一絲絲期待。
邵北檸也愣了愣,半響才說,“嗯?!?p> 傅東宇頓覺心情像是坐了一趟過山車,醞釀好要解釋的話全部卡在了喉嚨里。
又看了一會兒電視,邵北檸連連打著哈欠。
“困了?”
“有點?!?p> “去睡覺吧?!?p> “嗯。”
傅東宇帶她去了二樓他的房間,房間以前都傅母幫他收拾的,這次傅母走了近兩個星期,他也沒怎么收拾過,床鋪倒還行,就是桌子上亂了一點,全是建筑模型,還有一套拼了一半的積木堆在上面。
“你先坐一會。”說著轉(zhuǎn)身去柜子里拿了新的床單,這些以前都是傅母幫他換的。
“這是什么?”邵北檸拿著他拼了一半的模型問。
傅東宇側(cè)眸看了一眼,“建筑?!?p> “這些都是?”
傅東宇笑著說,“無聊時候拼的。”
邵北檸打量了一下整個臥室,空間挺大的,但是他的東西也不少,書桌旁邊放著他的滑板,還有一個簡易書架,上面放著幾本關(guān)于醫(yī)學的書還有各種模型,床頭擺放著幾只公仔,其中有兩只咧著嘴的企鵝,造型很是獨特,邵北檸很好奇。
“喜歡這個?”他挑著眉笑,“喜歡就送你了?!?p> 邵北檸也笑了笑,又將企鵝放回原處,幫著他一起鋪床單。
折騰了許久,整理好已經(jīng)九點鐘了。
“衛(wèi)生間旁邊就是,我在對面有什么事你叫我?!?p> 邵北檸低聲說,“好?!?p> “嗯,那.....晚安?!?p> “傅東宇?!?p> 她忽然叫住了他。
“啊?!?p> 傅東宇按著門把的手一滯,回頭看她,燈光落在她臉上,她微微歪著頭,乖的像只小貓。
正對著他笑,“晚安?!?p> 傅東宇怔在原地,目光沉著,亦是緊緊盯著她,有難以啟齒的情愫,有暗流涌動的不舍,呼吸都亂了,下一秒他自行切斷了退路轉(zhuǎn)身走出房間。
怎么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夜?jié)u漸深了,傅東宇聽著外面的風雪聲,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剛才若是再多看她一眼,險些就要忍不住胸腔的悸動。
煩躁的拉了拉被子,沉沉的嘆了口氣。
大雪在破曉時,漸漸轉(zhuǎn)小。
邵北檸本以為自己會受暴雪影響一夜難眠,沒想到竟然睡的出奇的安穩(wěn),醒來時天已經(jīng)大亮。對面的臥室門還關(guān)著,他還沒有起床。
傅東宇昨晚輾轉(zhuǎn)難眠直到凌晨才瞇上眼睛,一早就被樓下的敲門聲吵醒。
“誰啊,這么會挑時間?!备禆|宇揉著眼睛起床。
剛推開臥室門,整個人愣住了,邵北檸剛從衛(wèi)生間里走出來,腳上穿的還是他的拖鞋,視線相撞的那一瞬,傅東宇竟覺得有些尷尬,一時也找不到話說。
門鈴聲還在響,回過神才說,“睡的怎么樣?”
“還好?!鄙郾睓幰灿行┎蛔栽凇?p> 他腳上還半趿著拖鞋,“我去開門......”
邵北檸輕輕點頭。
手拉住把手的那一刻才意識到邵北檸也在,不管門外來人是誰,該怎么解釋呢。
“叩叩叩......”敲門聲變得有點不耐煩了。
“誰???”傅東宇揚了揚聲問。
“東宇.....”
是章旭堯!
傅東宇松了一口氣,開了門但是并沒有請他們進來的意思,語氣不怎么友善道,“干嘛呢,想把我家拆了咋的。”
章旭堯和寇鵬飛兩人裹著厚重的羽絨服,凍得直哆嗦,“好心給你送湯來了,門兒都不讓進?!?p> 傅東宇低眸看了一眼章旭堯手里的飯盒,伸手接過來,“飯留下,回去替我謝謝阿姨?!闭f完就要關(guān)門。
“哎哎,干嘛呢,哥們兒一早雪中送飯,家們都不讓進。”
“就是.....”章旭堯伸手去推門,“快點讓我們進屋,冷死了?!?p> 傅東宇不為所動。
“家里不會是來了女同學吧?!笨荠i飛說著硬是擠了進去。
邵北檸聽到樓下的爭執(zhí)聲,也下了樓。
好巧不巧,就跟剛擠進來的寇鵬飛視線撞在了一起。
兩人都是一愣,隨即寇鵬飛抬手先打了招呼,“嗨?!?p> 章旭堯和寇鵬飛互相交換了一個“不敢置信”的眼神后,轉(zhuǎn)頭看向傅東宇。
從來不會發(fā)生的事情叫做奇跡,毫無防備的事情叫做意外。
傅東宇瞬間在風中凌亂了。
十八歲,真是一個連牙齒都發(fā)酸的年紀。
少年少女青春懵懂。
尤其是男生,總有自己的一些小心思。
“真巧啊,邵同學?!闭滦駡蜞托σ宦?。
邵北檸淡淡笑了一下。
傅東宇皺著眉頭,抬步走進來,講飯盒放到餐桌上,冷冰冰的說,“閉嘴。”
看到好友不開心了,寇鵬飛好心提醒道,“這么冷的天,先吃飯?!闭Z氣里卻是滿滿的挪耶和八卦。
章旭堯嘿嘿一笑,轉(zhuǎn)移話題,“對,喝點湯暖和暖和?!?p> “你們吃,不用管我們哈?!?p> 邵北檸依舊保持淡淡地微笑,“謝謝?!?p> 傅東宇和邵北檸坐在餐桌上吃飯,章旭堯和寇鵬飛到客廳里打開了電視機。
“什么情況?”章旭堯趁著邵北檸上樓拿外套的時候走過去問傅東宇,問的一本正經(jīng),問的臉不紅心不跳。
傅東宇抬眸看了他一眼,在他胸口捶了一拳,“昨晚暴雪,她一個人住我不放心,你說什么情況?!?p> “同居?”
傅東宇敲了寇鵬飛一個大腦門。
“你丫胡說什么呢。”
章旭堯瞥一眼寇鵬飛,露出一副你怎么這么不懂事的表情,問傅東宇,“她不是請假回家了嗎?”
“昨天回來的。”傅東宇眼神落到二樓,面色淡淡,“警告你們倆,出去別亂說?!?p> “噢.......”寇鵬飛和章旭堯?qū)σ曇谎郏恼詹恍?p> 傅東宇側(cè)眸看了一眼兩人。
寇鵬飛訕訕道,“放心,我保證.”
傅東宇擰眉,有點不太相信,“話可是你說的啊?!?p> “保證?!?p> 章旭堯一愣,嘴角微微一抽,“不過我特別好奇你倆什么時候好上的。該不會就是那次補習之后吧。”
傅東宇聞言笑了一聲,“你猜?!?p> “......”
有些時候,生活總是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