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那件事情之后,邵北檸一時間成了學校的名人,轉(zhuǎn)學本來是想安安穩(wěn)穩(wěn)平靜的度過高中,誰曾想,人生啊,大概就討厭在,你覺得已經(jīng)夠倒霉黑暗的時候,偏偏它還能變得更倒霉糟糕。
但是邵北檸早已習慣了這些,也學會了淡漠的做到視而不見。
傅東宇是在兩個星期后才知道那天被他打的那個很沒有風度的男生名字叫徐然。
體育課上,老師組織訓練體育測試長跑,男生1000米,女生800米,測試完的同學就可以自由活動,章旭堯在第一組,測試完就溜了,傅東宇讓他去網(wǎng)吧先占個座。
等他測試完溜到學校后門墻角的時候聽見一道男聲:“你親我一下,這事就算過去了?!?p> 學校命令禁止談戀愛,傅東宇笑了一聲:膽子還真不??!
直到穿過后門隔著鐵柵欄才看清對話的兩人,又是那個男生,他色迷迷的眼睛直直地注視面前那個矮了自己一截的女孩子,她垂著腦袋長發(fā)遮去半邊臉,傅東宇瞇了瞇眼睛才確認那個女孩就是邵北檸。
相對而立的兩人在剛才那句話之后僵持著,最終那男生笑了笑,笑的不懷好意。
傅東宇大膽猜測了一下,一定是那個男生在追求她,而邵北檸同學不同意,結(jié)果那個男生死纏爛打。
可不就是。
下一秒又聽見那男生說:“快點的?!痹挳?,他甚至將臉伸了過來。
邵北檸微微蹙眉,一動不動,像是在用沉默表達著自己的抗拒。
“怎么?不同意?!?p> 她慢慢的抬頭,淡淡說:“別鬧了,徐然。”
“行吧。”徐然聳了聳肩,“我也不為難你,但是邵叔叔和邵阿姨那里......”
邵北檸打住他的話,拉過他在他臉上輕觸一下。
徐然勾起嘴角,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這樣不行?!彼浜咭宦曊f道。
旁邊有行人經(jīng)過邵北檸轉(zhuǎn)身要走,徐然目的沒有達成怎么會放她走。
“敢走。”他手一伸邵北檸被他扯進懷里,“不準走。”
傅東宇實在看不下去,“長得人模狗樣,原來是個無賴?!?p> 嘴里說著從一旁的墻上翻下來,很淡定的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
“又是你?!毙烊挥行┠目此谎?,“少多管閑事。”
“我就管了,怎么著?!备禆|宇抱臂看著他,嘴角雖然帶著笑意,聲音里卻是火藥味十足,“人家不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p> 邵北檸視線略過他的臉,“不關(guān)你的事?!?p> “我是你班長,你作為三年一班的一員,就歸我管?!备禆|宇挑眉,一副不在意徐然的態(tài)度的樣子。
徐然本就在氣頭上,此刻被他這般挑釁,自然是不服氣的,他理直氣壯的說:“他是我未婚妻,我想怎樣就怎樣。”
邵北檸看著傅東宇,微微咬住自己的唇角,壓力內(nèi)心翻涌的情緒。
大概傅東宇是真的好心,舉手之勞想幫她而已,但對她來說,讓他幫忙,是比自己去應(yīng)付徐然更麻煩的事情。
邵北檸微微低下頭,余光瞥到徐然已經(jīng)崩掉的情緒,小聲對傅東宇說:“謝謝你,我自己可以處理。”
小靈通在這時響起來,是章旭堯的電話,傅東宇看一眼,想也沒想就掛斷了,沒過一秒,那邊又打來了,他不耐煩的接通,電話里章旭堯支支吾吾,語氣很焦急,應(yīng)該是跟二高的的黃毛有關(guān)。
傅東宇掛斷電話,思忖著像眼前這種事情每天都在發(fā)生,他哪里管得過來,繼而對著徐然拉長嗓音哦了一聲,狀似懶得多管閑事轉(zhuǎn)身跑走了。
邵北檸看著他的背影,收斂了神情,也沉默了下來。
她怔怔地看著徐然瞳孔里虛像映射的那個小小的自己,好像看到了自己真實的人生境遇,脹痛的感覺席卷而來。
對于徐然,任誰也沒辦法幫她。
學校秋季運動會如期舉行。
作為班長的傅東宇要負責的事情很多,比如學校組織的每個運動項目規(guī)定每個班級都有參賽名額,女生鉛球這一項,體育委員喊了一個星期了都沒人報名。
女生在傅東宇眼里就是個奇怪的生物,做什么事情都磨磨唧唧的,受了一點小傷就哭唧唧,動員這種事情他實在做不來,最后體委不得不拉下面子挨個給班里的女生做思想工作。
班里大半女生在他還沒有開口前就斷然拒絕了,他們都覺得扔鉛球這個項目根本就不適合女生,其一:扔鉛球的動作不太優(yōu)美,其二:鉛球一聽就是個重量級的項目,不符合女生嬌滴滴的形象。
“沒人報名,就隨機抽一個,抽到誰就是誰?!备禆|宇在班會上宣布,“要是抽到你不想仍到時候你過去直接棄權(quán),沒有異議吧。”
女生們很不情愿的接受了。
傅東宇得意的笑,“完事?!?p> 他并不知道,那個很幸運被抽到的女孩就是邵北檸。
運動會那天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傅東宇報了男子3000米長跑.
操場上呼喊聲一片,隨著一聲聲加油吶喊聲傅東宇最后一百米加速沖刺奔向終點,身上黑色的運動服被風吹的鼓起一個大包,整個人都透漏著一種加傲不馴的氣質(zhì),操場上的女生跟著擁擠過去。
有一種人就是會有這種榮耀,他如天上星一般熠熠生輝,總會有很多人前赴后繼的想要靠近。
在章旭堯眼里,傅東宇就是這種人。
“啊啊啊,傅東宇第一名?!边吷嫌质且魂嚰饨?。
一群女生蜂擁而上,有幾個女孩在人群中大喊,“你們是幾班的啊,跑到我們班給傅東宇加油不怕被你們自己的同學怕啊。”
女生不理會,徑直走到傅東宇面前遞上水笑得開心,“傅東宇,喝水?!?p> 章旭堯在一旁悶悶一笑,起身,“鵬飛,你喝水嗎,我去買?!?p> 寇鵬飛喘著粗氣,酸澀道,“謝了,大堯?!?p> 傅東宇兩手拄著膝蓋睜開眼看也沒看眼前的女孩,側(cè)過臉看向章旭堯,“大堯,我也要?!?p> 外班的那幾個女孩嘟著嘴尷尬地僵在原地。
那邊鉛球比賽馬上開始了,傅東宇緩了緩體力才走過去。
“行不行啊,還有體力扔鉛球嗎?”寇鵬飛問。
傅東宇哼笑一聲,“第一名沒跑?!?p> 說這話的時候那邊裁判已經(jīng)在喊了,高三一班的男生鉛球比賽開始了,集合集合.....
傅東宇揉了揉大腿根,又甩了甩胳膊,“走?!?p> 同桌張君妍陪邵北檸等在后面排隊,男生結(jié)束就是女生了。
那是近一個星期傅東宇第一次看見邵北檸,在那天遇見她和賴皮男之后她請了一個星期的假,章旭堯捅了捅傅東宇胳膊肘,“哎,鉛球隨機被抽中的是那個轉(zhuǎn)學生啊?!?p> 傅東宇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撞上邵北檸的目光,她淡淡和他對視一秒,撇開視線。
她在班級的存在感極低,社交更是狹窄,傅東宇敢肯定地說若以座位為圓心,跟她說過話的同學絕不超出半徑一米。
別的班級女生扔鉛球的代表都是體格比較豐滿的女生,她看起來身高不過168體重目測應(yīng)該不到九十斤,看起來有些........營養(yǎng)不良?
傅東宇真沒有說大話,鉛球比賽隨便一扔又是第一名,章旭堯拍了拍寇鵬飛,“怎么樣,不服不行,敢懷疑東哥的實力?!?p> 寇鵬飛連連點頭,小弟一般恭敬地遞上礦泉水:“為班級爭光,您辛苦了,請喝水?!?p> “滾蛋?!备禆|宇笑得肆意,“會不會好好說話了?!?p> “走吧去下一個項目,到我了?!闭滦駡蛘f。
傅東宇余光掃向一旁去撿鉛球的那抹纖瘦的身影,狀似漫不經(jīng)心地說:“你倆先去,我休息會,喝點水?!?p> 走到樹蔭下,卷起褲腳,兩手悠閑地搭在膝蓋上,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抱著鉛球的邵北檸。
傅東宇看她從容地把額前的碎發(fā)掛到耳后,一副大干一場的氣勢,并沒有直接棄權(quán)。
在一陣低嘲中,邵北檸走到格子中央,舉起鉛球丟了出去,表情依舊是淡淡的,看不出使了多大的力道,成績意外的還不錯。
張君妍跳著跑過去不停的夸贊著。
傅東宇抬手摸了摸下巴,看著那道慢慢走出操場的背影,無聲的笑了笑。
周五放學后下起了蒙蒙雨,傅東宇逃了下午的體育課,和章旭堯寇鵬飛在網(wǎng)吧里玩,聽到網(wǎng)管說下雨了,才意猶未盡的結(jié)賬回家。
難得今天母親去了外婆家,傅東宇騎著摩托車在大馬路上撒歡。
雨霧中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書包被她擋在頭頂,步履匆匆。
“滴滴”
邵北檸往路邊靠了靠,沒有停下腳步。
一個急剎,傅東宇捏了手剎,摩托車在她跟前停下。
她瞇著眼睛淡淡撇他一眼,沒有說話,也沒有停下腳步。
傅東宇急忙開口:“去哪?”
邵北檸站在原地,似乎在想他那句話里的意思。但她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側(cè)面對著他,幾縷碎發(fā)從耳后掉了下來被雨水打濕,貼在額頭上。
傅東宇擰了擰摩托車的油門,摩托車適時轟鳴幾聲,抬眼又看了看她。
“這里打不到車的?!彼麩o比真誠地說,“坐我的車。”
邵北檸語氣淡淡的,“不用,謝謝?!闭f完轉(zhuǎn)身走了。
傅東宇默默深吸了一口氣,募地偏頭笑了一下。
真犟!他熄了摩托車,推著趕上她。
“怎么說我也是你班長啊,是不是?”他笑,開始胡編亂造,“幫助同學是我作為班長的職責。”
后來的某天她還極其認真的問了他是不是真的很喜歡班長這個職位???
傅東宇不解。
邵北檸語氣認真地說:你是真的很喜歡打著班長的名號做事。
傅東宇移開目光笑了,記得最后他還寵溺地刮了她鼻尖說:我本來就是班長啊。
心里卻在想:只有在你面前而已,別人我才懶得管。
邵北檸差一點就信了,反應(yīng)一秒后抬手打了傅東宇一下,反問:那逃課的時候呢?
傅東宇笑而不語。
邵北檸看一眼他不咸不淡的笑臉,移開目光。
“預報說今天可是有暴雨的?!彼琅f笑著臉,“邵北檸同學?!?p> 邵北檸僵了一下,皺了皺眉看著他。
“那算了?!彼f的云淡風輕。
結(jié)果邵北檸沒吱聲轉(zhuǎn)身就走,看見那疾風似的背影,傅東宇嘴角的笑意僵住,又一次追了上去。
最后邵北檸戴上傅東宇的安全帽坐在他的后座上,耳邊風聲呼嘯而過,蒙蒙細雨落在身上,心境從未有過這般開闊明朗。
新的一周班主任自行準備背了模擬小考,最后一科英語考完的時候天色已將擦黑了。
老傅前幾天打來電話說這幾天就回來,具體沒說哪一天,傅東宇老老實實上下學,不敢惹事,網(wǎng)吧已經(jīng)幾日沒去了。
章旭堯和寇鵬飛知道他的情況,直接沒叫他,出了校門直奔往吧去了。
傅東宇單間挎著背包懶懶散散往家走。
馬路對面,邵北檸站在路燈下,低頭拿著手機眉心緊鎖,一輛出租車經(jīng)過,她攔下坐了進去,傅東宇微張的嘴巴緊抿著,從看見她,到醞釀好她的名字,再到她坐進出租車里整個過程不過一分鐘。
怔在原地半響,直到出租車駛出街角,傅東宇才回過神,叫住她要說些什么呢?難不成問她:考的怎么樣?這一點也不像他。
傅東宇被自己逗笑了,撓了撓后腦勺,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意識到,那個總是給人一種淡漠疏離的女孩,其實在他心里早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