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寒來暑往,時間的年輪總是不以人的意志而有所停留,它就像是一個倔強的老人倔強的走著,不肯為誰停留。
昭華易逝,轉(zhuǎn)眼間就已過去了十年,這十年時間,江湖上發(fā)生了太多的事,多到已經(jīng)可以讓人遺忘許多事情。
畢竟,對于刀口舔血的江湖人來說,他們的計數(shù)單位是天。
江湖上雖然發(fā)生了許多事情,可是在這鹿山之上卻還是那么的平靜,或許唯一變的就是小孩長大了,老人更老了,僅此而已。
旭日東升,隨著大日的升騰,人間中的黑暗被一掃而空,大日在云海中翻涌,于是,那潔白的云海也染上了紅色,就像是剛織出來的那鮮艷的綢緞那般美艷。
鹿山之下,一個少年盤膝屈坐,胸膛涌動,有規(guī)律的呼吸著,看著那剛剛東升的太陽,默然的嘆了一口氣。
“我是不是真的很蠢啊,十年時間,我還是沒有練出大黃庭內(nèi)力?!?p> 少年喃喃自語,神情顯得有些萎靡,這十年來,在宋彥章的引導(dǎo)下,他就過上了這種晨食朝露,暮食晚霞的生活。
按照宋彥章的話來說這《太上黃庭大道經(jīng)》總歸是屬于道家一脈的武功心法,以天地為師,感悟天地,那在初始之時便要按照天地的標準來衡量自己。
十年時間,但,易安卻還是沒有在體內(nèi)感受到大黃庭內(nèi)力,因為,他不懂,他覺得以天地為師,這種事情太過虛無縹緲了。
在他的膝蓋上,擺放著一口素色長劍,這口長劍名為:淵啾。江湖上排名第二的絕世好劍。
而那排名第一的神兵名為:天問。他的主人正是當今的大周天子。
淵啾長約三尺,分量雖然不重,可是,在易安的心目中,這一口劍卻是全天下最重的劍。
畢竟他的上一任主人是那名震天下壓的江湖喘不過氣來的宋彥章啊,接下了這一口劍,就接下了屬于宋彥章的恩怨情仇,當他聽說,排名第一的天問在如今大周天子手中之時,易安覺得手里的這一把劍更加重了。
畢竟大周天子是一個遲早能登頂這十八樓中,而且修煉那天子劍的人啊,這種人兒,易安沒法不重視,雖說,宋彥章可以視若無物,可是宋彥章是宋彥章,易安是易安。
況且,這十年里他家阿耶跟他說了許多這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這天下江湖,能夠登頂十八樓的只有三人。
一個就是那天下第一的宋彥章,一個是老秦嶺的那一位老秦皇族姓贏名義字伯陽,還有一位就是白馬寺的白衣大士許不負。
這登頂十八樓需要機緣更需要氣運,聽他家阿耶說,他是得了這天下江湖千百年來的氣運,才能第一個登頂這十八樓的。
而老秦嶺的那一位老秦皇族,則是因為千年前老秦曾經(jīng)統(tǒng)一過這一片九州,獨得九州國運,而這國運全都給了那一位老秦皇族,所以那人才能登頂這十八樓。
至于那白衣大士一人獨享佛門氣運,所以亦能登頂十八樓。
“那可是十八樓啊,像神仙一般的人物?!?p> 望著那如火的大日,易安雙目微磕,喃喃自語。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要用什么來沖擊這十八樓,況且現(xiàn)在他連這大黃庭內(nèi)力都還未修煉出來,在這江湖上還未入得品級,他要以怎樣的方式來對面那位大周天子。
如山一般的壓力壓在易安的心頭,讓他有點喘不過來氣。
“叮叮?!?p> 膝蓋上的長劍抖動發(fā)出劍鳴,長劍飛起,劍首重重的敲在易安的腦袋上。
“好了,別鬧了”一聲輕笑,右手伸出,握住淵啾。
十年來的氣息交匯,他跟這一把淵啾早就已是心意相通,它知道他在想什么,若是這一把淵啾能夠說話,它一定會說:我連那排名第一的天問都不怕,你還怕個錘子哦。
“十年的朝夕相伴,你還沒了解我易安嗎?”將淵啾重新放回膝蓋,很認真的對它說道:“我這個人啊,可能蠢是蠢了點,別人經(jīng)常說不能在同一個坑里跌倒兩次,可是,我卻經(jīng)常跌倒,跌的磕磕碰碰,頭破血流?!?p> “就像我二歲之時,那時候,剛學(xué)會走路,阿耶就讓我去走那一條崎嶇的山道,那時候,我只有兩歲,才剛剛學(xué)會走路,于是,走一步摔一步,可是啊,我從未想過放棄,或許,我這個人啊只有這唯一的優(yōu)點吧?!?p> “別人都說,不撞南墻不回頭,可是啊,撞了南墻就回頭了,那你還對的起來到南墻之時那些你曾所遭受的苦難嘛?”
易安自嘲著說道,他的眼睛微微瞇著,在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時走山路的樣子,一個小孩跌跌撞撞,跌的頭破血流,但是,這個小孩握緊了雙手,咬緊了牙關(guān)的樣子。
易安覺得,那時候的樣子,他是真的帥。
“我從來不認為這世間有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個世間只有做到和做不到,哪有那般諸多的借口。”
易安很認真的對著淵啾說道,雖然淵啾只是一把劍,可是,易安卻從來沒有把它當成一把劍,在易安的眼中,它就是這天底下最重的責任,既然選擇了接下這責任,那做到和做不到,易安只能選擇做到。
就算前路崎嶇,布滿荊棘,可是,他只能咬緊牙關(guān),負重前行。
易安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這口濁氣猶如刀口般的鋒利,在易安的心口處養(yǎng)著一口刀,一把屬于他易安的刀。
雖然,現(xiàn)在的易安體內(nèi)還未有大黃庭內(nèi)力,武道途上還未入的品級,可是,一旦釋放出心口這一口刀,易安相信,那些九品境也會被他一刀斬殺,這就是這一口刀的霸道。
紅塵如刀,世間如刀,世間萬物皆是其心口的那把刀。
“好了,是該回去了。”易安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朝著茅草屋的方向走去。
————————————————————
“怎么,還未修煉出這大黃庭內(nèi)力,嘿嘿,不過你也快了?!崩项^對著易安說道,臉上笑瞇瞇的,絲毫沒有因為他因為十年時間還未修煉出大黃庭內(nèi)力而焦惱。
在宋彥章看來,這不是什么丟臉的事,畢竟他是誰,他可是天下第一的宋彥章,而那大黃庭內(nèi)力又是這江湖天下第一的內(nèi)力,若是這屬于天下第一的東西有這么好修煉,呸呸呸,這個世間哪有這么便宜的東西,畢竟人人不是他宋彥章,他宋彥章可是江湖千百年才能出一個的人兒。
“嗯,還沒有練出大黃庭內(nèi)力,不過現(xiàn)在該練習劍法了?!币装颤c了點頭說道。
這十年來,晨食朝露,暮食晚霞,這中間的便是練劍,十年如一,這十年來雖然還為修煉出這大黃庭內(nèi)力,可是,他在劍法招式上卻是一點就通,沒辦法啊,他的根骨極佳,又是記憶超群。
對于易安來說,劍法招式只有熟不熟練,而沒有會不會。
“今天不練劍了,阿耶,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劍法招式可以教你了?!眹@了一口氣,宋彥章有些無奈的對著易安說道,就算他是天下第一,可是他對易安的記憶力卻感到了恐怖。
這十年來什么樣的劍法招式一教就會,甚至不用教,只要他宋彥章耍過一遍,在將用的力道給他說明白了,那易安就會了。
“阿耶雖然被江湖上稱為劍氣縱橫九萬里的陸地劍仙,可是阿耶歸根結(jié)底來說并不是學(xué)劍的啊,我已經(jīng)教了你這江湖上八大劍派的所有劍招,已經(jīng)沒有劍法招式給你教給你了?!?p> “嘿嘿,當年我宋彥章拜入百家所學(xué)的東西,都已經(jīng)被你學(xué)走了,包括,那一口天意刀,除了這大黃庭內(nèi)力,你還未練出來,阿耶已經(jīng)沒有什么東西可以教你了?!?p> 這天意刀就是易安在心口養(yǎng)的那一口刀,取名:天意。
自古天意高難問,一個人,一把刀,天意刀,他的刀就是這惶惶世間的天意。
聽到阿耶的話語,易安不自覺的嘿嘿一笑,能讓天下第一的宋彥章說出教無可教,這世間只有他易安一人。
“今天,你就下山去吧,也是時候了。去吧,去看一眼那江湖,望一眼那紅塵。”宋彥章對著易安說道。
“為什么?我還沒有修煉出大黃庭內(nèi)力呢?!币装膊唤猓€記得當年老頭對他說只有練出了這大黃庭內(nèi)力才能讓他離開這鹿山去看一眼那江湖。
他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時候自家阿耶會突然讓他下山,心底震驚不解,但是這十年來因為以天地為師,所接觸到最多的便是這自然清凈的天地,于是,他用最為平淡的話語問出他的疑問。
“這就是我讓你離開鹿山的原因?!逼擦艘谎垡荒樒降囊装舱f道:“以天地為師,這鹿山上是清凈的,所以,你所感受到的天地便是清凈的,易安啊,你這樣是永遠也練不出大黃庭內(nèi)力啊?!?p> “這天地雖然清凈,亙古不變,可是這天地亦有滔天怒火,等你學(xué)會發(fā)怒了,你這大黃庭內(nèi)力就成了,可是在這鹿山之上終究沒有讓你發(fā)怒的地方,于是,你需要走出去。”
宋彥章很認真的對著易安說道,這些年來,他看著易安一步步從一個稚童成長為少年,亦是一步步看著易安變得清靜無為,可是這天地怎么可能永遠一成不變啊。
于是,宋彥章希望易安能夠走出去,去看一眼那滾滾濁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