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和光和大公雞驚惶地對峙著。
“別怕,別怕……”池安雖然嘴上安慰著,但她自己也一動不敢動。
兩人脫離普通人該有的廚房生活時年紀(jì)都很小,遠(yuǎn)不曾接觸到“抓雞”、“殺雞、”這樣的高難度項目,如今碰上的又是這么一只絕地求生的領(lǐng)袖級別大公雞,一時之間,兩人一雞在屋里上竄下跳,盆子鏟子亂飛,慘叫聲響成一團(tuán)。
——
“我說你們倆啊,往下幾天就來我們家吃,別琢磨自己做飯。你們不怕出危險,我都怕你倆把我房子拆了?!庇鄫饗鹨贿吔o兩人盛飯一邊叮囑道。
湯盆里是色香味俱全的小雞燉蘑菇,桌邊坐的是劫后余生、精神萎靡的“怕雞夫婦”。
兩人對視一眼,乖乖點頭。
衛(wèi)和光的腳傷了,這一天兩人便在家里待了一天,第二天,衛(wèi)和光要死要活地扯著池安出門,就算蹦著也要去故地重游。兩人一個扶一個,一早就出了門。
“這就是我初中以前住的房子?!背匕矐涯畹乜粗@棟前后兩個院子,甚至還有個小花園的“別墅”式老房子,對衛(wèi)和光解說道,“后來家里沒錢了,就賣了這個,搬去了另一個小房子?!?p> 池安一路走一路給衛(wèi)和光指點:“這里住著誰,這里以前是一棵樹,這里的路是后來才鋪好的……”
衛(wèi)和光聽得很認(rèn)真,沒有絲毫不耐,時不時停下來拍兩張照。
走得遠(yuǎn)了,池安回過頭,遙遙望著那棟曾經(jīng)屬于她的家,突然說:“我早就跟他們家人說好了,如果他們要賣掉房子,一定要先賣給我?!?p> 衛(wèi)和光在她身后,看著池安,她小小的背影看起來單薄又倔強,他什么也沒說,眼里流露出溫柔來,而這一幕,恰好被背對著他的池安手里舉著的攝像機記錄了下來。
——
在兩人出逃的第二天早上,導(dǎo)演就瘋了。
他恨不能立刻封殺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還是組里的編劇勸他,跑都跑了,犯不上跟他們倆較勁,何況兩人還背走了節(jié)目組放在儲藏室里備用的大包的電池和內(nèi)存卡,證明兩個人還是有心思錄節(jié)目的。
而且這么一跑,沒準(zhǔn)收視會更好。
如果效果實在不好,再談違約的事情也不遲。
于是,節(jié)目開錄第二天,就從正經(jīng)的節(jié)目拍攝變成了二人的東北旅行Vlog,導(dǎo)演組只在所有嘉賓都要有的環(huán)節(jié)對他們稍做要求。
……
今天晚上是住在這里的最后一夜了,明天早上他們就要拎起行李,離開這個短暫的,讓他們肆無忌憚戀愛的烏托邦小城,返回那個因充滿了夢想而五光十色的城市里。
兩人依然一左一右,隔著簾子睡在炕上,卻比第一天晚上自在親近了許多。
“池安,明天就要走了,你別睡覺,我們說會兒話,。”
池安不想讓氛圍太真摯,那樣她會覺得害怕,害怕會發(fā)生什么,又害怕什么都不發(fā)生。
于是把語氣放得輕飄飄的,說道,“怎么,舍不得我呀?”
衛(wèi)和光枕著胳膊道,“來這里的這幾天,真的玩得很開心?;厝ヒ院螅质且荒晁募咀≡诰频甑纳?,沒勁。
我這五年來,幾乎每天都是在酒店里醒過來的,有的時候一睜開眼,都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p> 他還有句話,想了想,還是含在嘴里,沒說出來。
池安,不知道為什么,跟你待在一塊兒,我心里特舒坦。
池安感同身受道,“要是能把火炕縮成火柴盒那么大,隨身帶著,晚上放大了就往上一躺,該多好。好奇怪,小的時候住得稀里糊涂,卻也自得其樂。現(xiàn)在我們衣食住行無一不精致,卻時常心慌,夜里也睡不好。
一想到再去沒日沒夜的工作,我就腿軟。這次節(jié)目錄完,我要去試試度假的滋味?!?p> “我經(jīng)紀(jì)人已經(jīng)給我短信,回去就立刻開工了,真羨慕你啊,沒有公司,自己開工作室當(dāng)老板?!?p> 池安噗嗤笑了出來,發(fā)夢道,“等我做大做強,就開大公司,請大經(jīng)紀(jì),建造娛樂帝國。到時候把你也簽過來,我們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就跑出去度假?!?p> 衛(wèi)和光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由衷道,“有的時候也會羨慕他們,平平淡淡的,不用熬夜熬得流鼻血,不用吊威亞泡冷水,結(jié)婚生子,黃昏還可以自在地散步……”
池安也睜著眼,偏頭往衛(wèi)和光那邊看了一眼,卻只看到一道簾子。她輕輕開口,“那也是……我的愿望?!?p> 衛(wèi)和光勾勒著心中的田園畫卷,聽見池安的話,心中有種特別的情緒,像是月亮從十五邁進(jìn)了十六,突然變得圓滿起來。
他偏過頭,對著池安的方向說,“喂,伸手?!?p> 池安不明所以,還以為他要遞給她什么東西,攤開手心向衛(wèi)和光伸出手。
簾子那邊伸出了衛(wèi)和光的大手,摸索一番后,把池安的手握在手中,不再松開。
池安在黑暗中害羞得瞪大了眼睛,一瞬間睡意全無。
她緊張得快要原地蹦起三尺然后竄出房去,一頭扎進(jìn)雪堆里讓自己冷靜一下。
他的手比她的大許多。
手掌有一層薄繭,那是多年舞蹈生涯留下的印記。
感受到他手心的溫暖,縱是再害羞,池安也不想松開了。
何況,黑暗給了她享受這份溫柔的勇氣。
她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努力感受、記住他握著她手的時候的觸感。
衛(wèi)和光也是一臉的害羞,生怕池安會縮回手去。
還好……還好……
她的手又小又軟,像一只幼鳥安靜地臥在他的手心里。
實際上,他并沒有什么戀愛的經(jīng)驗。
每當(dāng)跟池安在一起,他就覺得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自在。而且這種趨勢正愈演愈烈。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只知道他當(dāng)下很想牽住她的手,縱然中間隔著討厭的簾子,縱然夜里黑漆漆一片,縱然他看不到她的臉。
可是只要牽著她的手,他就感到和她心意相連。
這一刻,夜色無比溫柔。
……
余嬸嬸戀戀不舍地送兩個人離開。
衛(wèi)和光走之前笑開玩笑道:“等我們這個節(jié)目一播,嬸嬸你就火了,這個房子你不要改,就保持原樣,肯定老多人來住了?!?p> 才待了沒幾天,連衛(wèi)和光都混出了一口東北味。
兩個人給余芮簽了一大摞親筆簽名,池安偷偷囑咐余芮:“你缺什么東西,想要什么就跟我說,我給你買。這些拿出去只能送,不能賣。”
池安這么做,既是為了兩人的口碑,也是為了余芮的成長。
余芮抱了抱池安,道,“姐你放心,我懂,這是你們給我們的禮物,怎么可以拿去賣?!?p> 池安欣慰地摸摸余芮的頭。
兩人提著余嬸嬸送的土特產(chǎn),秋天曬的蘑菇,腌好的泡菜、蘿卜干,大包小包地上了車。
火車漸漸駛離這座小鎮(zhèn),池安看著窗外,眼里的不舍被衛(wèi)和光捕捉到。
“這次來你家玩得很開心,下次帶你去我家,我家那里也特別好玩,可以騎馬,喝酒,喝完了酒,你在草場上想怎么唱歌跳舞打滾都可以?!毙l(wèi)和光轉(zhuǎn)移著池安的注意力。
池安被說中尷尬往事,橫了他一眼,這些天,衛(wèi)和光這些天不知道被她橫了多少眼了,她每次這個表情,就說明她無可反駁,惱羞成怒,衛(wèi)和光看在眼里,樂得不行。
——
飛機落地,拿了行李,他們就像是最普通的、剛剛返鄉(xiāng)探親歸來的小夫妻一般說說笑笑地往外走。
在一起同吃同住了一個星期,兩個人下意識地以為,回了BJ,還是要坐同一輛車回同一棟房子里去。
直到看到各自的助理已經(jīng)在出口等著他們時,兩人才從這個戀愛幻境中清醒過來。
他們要分開了。
繼續(xù)一個人生活。
“那,再見?!背匕矊πl(wèi)和光擺擺手,竭力隱藏起眼里的失落和依依不舍,假裝自己早就對這一刻做好了準(zhǔn)備。
衛(wèi)和光看著池安被助理接走的背影,欲言又止,站在原地呆愣了一會。
“怎么,哥,真情付出去了?人家都走了,咱們慢慢來?!敝頊愡^來,擠眉弄眼道。
慢慢來?
衛(wèi)和光垂頭喪氣地轉(zhuǎn)身往自己車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不滿道:“你說你,停個車也停不好,為什么沒跟人家的車停一塊呢?”
“是是是,都怪我,怎么沒停人家副駕上去呢?”
兩人說話的功夫,已經(jīng)走出一段距離的池安忍不住回過頭,看見衛(wèi)和光的背影,跟他的助理正打鬧著,心想:還跟個傻小子似的,沒心沒肺。臉上不禁掛了微笑。
像是自有天意一般,在池安正要轉(zhuǎn)回去頭時,打鬧著的衛(wèi)和光轉(zhuǎn)過頭來————
兩人目光相接,便再也難分開。
定了兩秒,池安不好意思地再次對他擺擺手。
衛(wèi)和光站在原地沒動,笑容從羞澀變得坦然,陽光滿面大聲道:“你走吧,我看著你走,我再走?!?p> 池安轉(zhuǎn)身落荒而逃,心里罵道:傻小子,煩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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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跟池安去錄節(jié)目了?”衛(wèi)和光一進(jìn)門,陸阿見就撲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