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何時，也不能懈怠

　　門外的張稷輕笑，放心離開。

　　他這個弟弟，死要面子，拉不下來臉，卻也沒什么心眼，最好哄了。

　　摸底考的成績出來了，鄭李鑫老師拉著一張臉走進班級，她今天穿了一雙細(xì)尖兒高跟鞋，眼神就像她的鞋跟一樣能戳死人。

　　“這次摸底考簡直就跟個照妖鏡兒似的，把你們這些妖魔鬼怪通通照會原型！知道我們這次平均分嗎？年級快墊底了！這還是一個實驗班的水平嗎？你們到底有沒有在學(xué)習(xí)啊?連隔壁二班都考不過?”

　　她想想就生氣，她們一班跟隔壁二班向來是死對頭，二班也是年級頂尖的班級，兩個班開學(xué)起就一直明爭暗斗搶年級第一的寶座，而一班從開學(xué)起，就一直穩(wěn)居第一，雖然二班每回緊隨其后，分?jǐn)?shù)咬的很緊，但始終沒超過一班，更重要的是，年級第一程嘉鶴跟年級第二方云錦都在一班，所以鄭李鑫老師從來沒把二班放在眼里，也沒怎么在班級里提過成績，可見這次也是氣急敗壞了。

　　不過說是墊底，其實也就是考了年級第二，沒考過隔壁二班，鄭李鑫傲氣，跟二班班主任明爭暗斗很久了，這次還在賭年級第一是學(xué)期終獎呢。

　　講臺底下的同學(xué)們此刻連大氣兒也不敢出一個，他們私底下都叫鄭李鑫為“鄭貴妃”，就是因為她不生氣的時候歲月靜好的樣子可美了，那顏值就是年級組里也沒有幾個老師能媲美，可不就是古代惑亂君心的貴妃長相嘛，但生氣起來也怕人的慌，講臺都能給你掀了，跟那古代貴妃娘娘耍起脾氣來一模一樣。

　　底下人安靜如雞，一個個都縮著脖子挨訓(xùn)，但其實也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甚至還有的連左耳朵都沒進直接屏蔽外界，兀自發(fā)呆。

　　鄭李鑫倒是沒有講多長時間，畢竟干老師這一行的也是從學(xué)生時代過來的，知道底下沒幾個人真聽。

　　她把卷子依次分發(fā)下去，“好了，大家也不要太在意分?jǐn)?shù)，更重要的是態(tài)度，以你們現(xiàn)在的學(xué)習(xí)水平來說，還用不著拼智商，還不就是比誰更勤奮嘛，這次考試，有些同學(xué)看來是在云端待太久了，摔得有些疼也不是怪事兒，拿到卷子先看反面，我們先來講倒數(shù)第一題的導(dǎo)數(shù)問題……”

　　下課后，鄭李鑫沒再多嘴，只是臨走之前，“方云錦，跟我到辦公室來?！?p>　　沈柒有些驚訝，“小方同志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成績優(yōu)異，我看你這次考得也不低啊，怎么會觸了鄭貴妃的霉頭?！?p>　　方云錦搖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

　　程嘉鶴看方云錦走出去，又打開手機，看了一下這次摸底考學(xué)校剛剛公布的成績排行榜，就把事情猜了個大概。

　　辦公室——幾乎每個老師跟前都會有一兩個學(xué)生，而從開學(xué)起就幾乎從未踏足過老師辦公室的方云錦，此刻莫名有些心虛。

　　鄭李鑫坐在桌前，手里拿了一張紙，方云錦猜測，那大概是成績表。

　　鄭李鑫見方云錦還在那左顧右盼，不緊不慢地走，頓時火上心頭，“你還在磨磨蹭蹭什么，快點過來！”

　　方云錦被嚇一跳，趕緊上前去。

　　鄭李鑫把手中的紙往方云錦面前一按，“自己找找你在哪?！?p>　　方云錦每次都習(xí)慣性從前往后找，一般第二個就是她，可這次她愣是往后找了數(shù)十個方才找到她自己的位置。

　　方云錦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鄭李鑫。

　　明明發(fā)下來的卷子上，她的數(shù)學(xué)是148分沒錯啊。

　　鄭李鑫喝了口茶，說，“不可置信嗎？我當(dāng)時也不可置信，還特意去把你卷子的掃描文件調(diào)出來看了一下，你猜我看到什么了?！?p>　　方云錦回想了一下，暗叫不好，她不會把答題卡涂錯了吧……

　　鄭李鑫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多半是找到原因了，于是把手機截圖調(diào)給方云錦看，“你自己看?！?p>　　方云錦有些欲哭無淚，她漏了第七個選項，導(dǎo)致后邊八到十二題全軍覆沒，直接二十分沒了，所以方云錦的數(shù)學(xué)這次才得了128分。

　　一中競爭力向來很強，而且方云錦本身就不是全科霸主，她有很明顯的短板學(xué)科，跟第二名的比分可以說是很接近。

　　這次，因為白丟二十分，直接被踢出了年紀(jì)前十五。

　　方云錦突然在這一刻心頭突然涌上一股懊惱，她當(dāng)時明明有大把時間可以檢查的。

　　鄭李鑫的眼神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方云錦就那么站著，跟她對視。

　　良久，她說：“你知道嗎？開學(xué)起我就一直挺喜歡你這孩子的，不惹是生非，不強出頭，哪怕你都會了，上課也還是認(rèn)真聽講，從來沒干過出格的事，我不得不承認(rèn)，你比別的孩子要聰明，可你卻從來沒有顯山露水，不顯擺，我很喜歡踏實的孩子?！?p>　　方云錦看向她，鏡片后面的眼睛盯著鄭李鑫的眼珠看，一言不發(fā)，方云錦從來不知道低頭挨訓(xùn)才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在老師面前應(yīng)有的態(tài)度。

　　鄭李鑫接著說：“可我覺得你就是跟我以前很像啊……表面看著低調(diào)，心里面卻覺得：我就是隨便考考也能比你們厲害。驕傲也自滿，于是不去鉆研，不去勤奮，不去用心，所以我高考失利了，沒考上心儀的大學(xué)，考研才考來帝都師大，要不然怎么會有現(xiàn)在的工作呢？”

　　“人不管資質(zhì)怎樣，不管什么時候，都不能懈怠啊?！?p>　　很久以后，方云錦對這句話仍然受用，懈怠不一定會被趕超，但一定會落后，落后于那些原本比你厲害的人，落后于自己。

　　從辦公室出來以后，發(fā)現(xiàn)程嘉鶴站在走廊里，手里拿著他的保溫杯，“出來接水。”

　　可水房跟辦公室不順路。

　　他們沒有一起走回教室，程嘉鶴故意領(lǐng)先了方云錦一截，沒有回頭看著她表情，他們總是很默契，不會安慰，不會鼓勵，只會在需要的時候，陪你走完剩下的路。

　　方云錦回到家，云韻已經(jīng)做好了飯菜，香味從門縫中溢出來，充滿整個屋子。

　　方云錦回房間放好書包，抬頭通過窗戶看了一眼隔壁，顧成明家已經(jīng)好些天沒有亮過燈了。

　　方云錦：“媽媽，你知不知道顧成明家怎么了？最近都沒見他們家有人。”

　　云韻夾了塊肉給方云錦，“他沒告訴你嗎？小明父親住院了。”

　　方云錦有些驚訝，“他父親沒事兒吧？”

　　“小明說是老毛病了，他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可我當(dāng)時看他的神色有些不對勁，你周末去醫(yī)院看看吧?！?p>　　方云錦也正有此意，“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