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
云舒又是一早到了那里,卻發(fā)覺已有個人坐在那里。
一個與他一般,著深色衣服的人。
靜靜坐在那里,紋絲不動。
若是沒有仔細看,還要以為是什么東西放在那里了。
云舒遠遠看了一眼,嘆氣一聲,就要走開。
那人卻突然回頭,雙眼凌厲看著云舒。
這人,正是前些日子一直跟著他與白云揚的白衣刺客——殺魂!
云舒沒有走開,與他一齊坐在那里了。
兩人安安靜靜坐著。
“我……心情不太好,覺得這里安靜,就坐這里了。”殺魂突然開口。
“哦,我也是?!?p> “嗯?!?p> 兩人又無言,繼續(xù)與原先一般安靜坐著。
“我這一次下山,其實是想見一個人?!痹剖嬲f道。
“見到了嗎?”
“沒有。她……她今年年初成親了。”云舒深深吸了一口氣,長長吐出。
“哦?!?p> 兩人再次無言。
“今天是我生日,我二十歲的生日。”殺魂說道。
云舒轉(zhuǎn)頭看著他。
殺魂繼續(xù)說了下去:“我……是十四年前被賣到西域的。當年我的養(yǎng)父帶著我到處躲仇家,終于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就在我六歲生日那年。待我如親生父親的養(yǎng)父,就這么被人亂刀砍死在我面前,那血水……沾滿了我的雙手?!?p> 他說著,舉起雙手在眼前看著。
就這么呆呆看著。
云舒也是驚訝看著他。
“那時候,他手里,還緊緊抓著給我買的糖葫蘆……”殺魂的眼睛里,已有些微微紅。
“我真名,叫楊復明。他給我取的,他說我身上背負著血海深仇,要我有一天復仇!可是……可是我并不知道他說的血海深仇是什么意思……這些年來,我也并不想報那個仇……”殺魂的眼睛里,已是紅腫,“我只想替他報仇,可是這么多年了,我連仇人長什么樣都快不記得了……”
說到這里,殺魂的雙手拳頭已經(jīng)緊握,青筋具露。
……
又幾日過去。
七月二十九,洗劍大會已經(jīng)進行到第六輪。
天未全亮,就有一個粉色衣裳的小身影出現(xiàn)在云舒床頭。
云舒睜開眼睛,吸了一口氣,突然發(fā)現(xiàn)旁邊有個人。
“安兒!”
安兒正雙手托著下巴看著他。
“云舒哥哥你醒啦,安兒等得好辛苦啊?!卑矁浩鹕恚嬲沽艘幌率直?。
“安兒,你來做什么?”
“找云舒哥哥你去看洗劍大會啊?!?p> 云舒搖了搖頭,道:“安兒,我還是有點難過,想靜靜,不想去人那么多的地方……”
安兒眉頭大皺,猛力搖了搖云舒:“云舒哥哥云舒哥哥,你陪安兒去看好不好,好不好嘛……”
說著,安兒嘟著嘴,滿眼渴望看著云舒。
“……你沁姐姐呢?你怎么不讓她陪你去看呢?”
“沁姐姐今天有比試啊……”
云舒眼睛一眨:“所以你是要拉我去看方沁姑娘的比試?”
安兒臉上浮現(xiàn)笑意:“哈哈……是啊是啊?!?p> 云舒腦海里又浮現(xiàn)那個淡黃衣裳女子的笑顏……
“咳咳……”云舒突然漲紅臉,搖了搖頭。
“啊……”安兒不肯放棄,“云舒哥哥你說好要對我沁姐姐負責的,你怎么可以這樣!”
說好?他幾時……
這是卻聽得門外傳來兩聲笑聲,云舒眉頭大皺。
“林嘉言,沈重!是不是你們……”
林嘉言和沈重走了進來,臉上還有笑意。
兩人這些時日一直往云舒這里跑,久而久之,兩人也就熟絡了。
云舒眉頭大皺,看著安兒。
“你忘了……你抓了沁姐姐的手一路了嗎?你想不認賬了嗎……”安兒全不心軟,“今天是沁姐姐比試的日子,已經(jīng)到第六輪了,說不定后面就沒有了……”
云舒臉色紅色更甚,一臉哀怨看向林嘉言和沈重。
林嘉言一手捂著嘴,另一手連連擺著:“不是我,我沒有……我沒有……噗……哈哈哈,我忍不住了?!?p> “哈哈哈……”沈重也跟著笑起來。
云舒被安兒纏得沒辦法,起身就要跟著安兒走。
安兒卻道:“不行,云舒哥哥,你看看你現(xiàn)在什么樣子,你不能這樣去見沁姐姐!要是被宮主看到了,到時候更不會同意你們的親事的!”
親事!
安兒連親事都想到了……
云舒苦笑。
林嘉言和沈重又是猛地一笑,笑到肚子都疼了。
兩人心里都想著:果然還是安兒可靠啊。
安兒拿了個銅鏡給云舒。
他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已有胡子長出。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原來他也會長胡子了啊。
他轉(zhuǎn)而想起了那個油膩的大叔——白云揚。
到底是白云揚還是白云帆?
白大叔到底在謀劃什么呢?
……
三大一小,安兒拉著云舒,林嘉言和沈重跟在其后,就這么走到試武臺旁。
因為洗劍大會已經(jīng)到第六輪,只剩16人,擂臺也只剩下試武臺一個,所以這幾日觀戰(zhàn)的人漸漸多起來。
方沁的比試,是在今天第一場。
云舒還不知道,方沁的對手是誰,不過心中想著,方沁姑娘這么厲害,當沒什么問題的。
四人快走到劍門弟子的位置里時,正好迎上了一個人,是林璇。
幾人互禮。
因為林嘉言和沈重也熟絡了,所以沈重自然也就認識林璇了。
但是云舒注意到,沈重稱呼林璇的時候,竟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稱呼“林璇姑娘”。
不過這個問題,是云舒后來想到的,他現(xiàn)在還是無精打采的模樣,所以沒想那么多。
“云舒哥哥,洗劍大會開始這么久了,就沒見你來看過,你今天是特地來看我比試的嗎?”林璇微笑問道。
云舒沒有思索,就要點點頭。
“不是!”安兒堅定地回道,“云舒哥哥是來看我沁姐姐比試的!”
“沁姐姐?小姑娘你是未央宮的啊?!绷骤粗矁?,微笑說道,“那不也就是我的比試嗎?”
“不一樣不一樣……”安兒不依不饒。
云舒這才知道,方沁對上的,原來是林璇。
他這一呆,突然發(fā)現(xiàn)林璇和安兒都看著他。
“呵呵……”他對著林璇,尷尬慘笑。
……
因為安兒的關系,云舒跟著安兒到了劍門與未央宮的人中間的位置。
林嘉言和沈重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沒有跟來。
云舒越過了許多人,這才看到那里坐著幾個長老。
之前帶隊的紀塵長老坐在那里,還有其他幾個長老。
神奇的是,之前未下山的鳳凰閣的林晴閣主,今日也到了!
云舒看到,林晴閣主坐在一眾長老下首,其旁邊還坐了一個女子。
云舒見過那個女子,正是他跟著白云揚闖入時見到的未央宮的宮主,藍慕雪!
安兒拉著云舒,走到藍慕雪身旁。
安兒一禮:“安兒拜見宮主!林閣主好!”
云舒呆呆的,被安兒一扯,隨即回過神來。
藍慕雪正微笑摸著安兒的頭,眼光卻落在云舒身上。
林晴的目光,也是落在云舒身上。
云舒隨即一禮:“梧桐園弟子,陳云舒見過林閣主,藍宮主!”
“陳云舒?”林晴呢喃,可能是想起了那夜自在殿的事。
藍慕雪對著云舒微笑道:“原來是救我宮門人的陳少俠,安兒都跟我說過了。那‘未央劍’的上訣,其實全沒有泄露‘九天落劍訣’上訣內(nèi)容,陳少俠可放心使用,權當感謝陳少俠救我宮門人。”
云舒一怔,這藍宮主,當真是大氣啊。
他抱拳道:“多謝!”
……
云舒坐在安兒旁邊,雖與藍慕雪和林晴隔了安兒,但是他總覺得不自在。
試武臺上,林璇和方沁已經(jīng)打了有一陣子了。
只見方沁連斬數(shù)劍,數(shù)道黃色劍氣落下。
那是“未央劍”上訣催動的劍氣!
云舒想起方才藍慕雪說過,“未央劍”的上訣,全沒有泄露“九天落劍訣”上訣的內(nèi)容。
按她這一說法,這未央劍上訣斬出劍氣的技巧,該是全然不同于九天落劍訣上訣的。
只是云舒看來,這兩者斬出的劍氣,似乎沒有什么區(qū)別。
場上,數(shù)道黃色劍氣攻向林璇,只見林璇對著那些劍氣斬出一道道冰涼的劍氣。
“這林璇,當真很有想法。她想以霜寒劍法的劍氣緩解沁兒的劍氣,想法雖好,但是霜寒劍法的劍氣每次只能斬出一道,即便是內(nèi)功修為再好,手速再快,也不能全解?!彼{慕雪的聲音傳來。
云舒循聲望去,見著藍慕雪輕輕搖頭。
再看場中,林璇的霜寒劍法確實沒能化解沁兒的劍氣。
塵埃落定后,林璇的嘴角掛了一絲血紅。
“藍師姐的徒兒,盡得真?zhèn)鳎怀錾?,非璇兒所能比。”林晴的聲音傳來?p> 緊接著,方沁以鬼魅一般的身法欺身進林璇周近,數(shù)劍攻出。
林璇回劍,劍劍凌厲,給人以正氣凜然之感。
“方沁所用,是‘鳳凰舞’的改版吧?藍師姐這套新劍法名什么?”林晴問道。
“踏雪劍法?!彼{慕雪回道。
“踏雪……踏雪無痕,好名字。”
“這林璇要是在鳳凰閣再練上兩年,怕是敗的要是沁兒了。”
“嗯……不過今日這比試,璇兒再十招就要敗了。”
云舒看著場中,卻全看不出林璇會在十招內(nèi)會敗落。
他真的就數(shù)著兩人出招。
一,二,三……一直數(shù)到九的時候,林璇真的敗了。
“咚……”一聲。
“未央宮,方沁勝?!?p> ……
“林師妹,這林璇,當真只是你們林家的遠房親戚嗎?”藍慕雪問道。
“嗯……”林晴輕輕回應。
“霜寒劍法,封魔十八劍都學完了,怕是封魔宮也沒有什么劍法可以給這娃娃學了吧。這次洗劍大會后,林師妹不妨把她收進‘鳳凰閣’去。”
“這……璇兒年方十七,這年紀,怕是不合規(guī)矩,長老們不會同意的?!绷智绲脑挘剖怯羞@么想過,但又不敢打破這先例。
“規(guī)矩,總是人打破的,林師妹當年不也是22歲在葉師兄的幫助下,力排眾議,入主鳳凰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