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赤梁的人，都是狐貍

　　“你說什么？！”虞涔徒然高了聲調(diào)，不想去承認，聽到這話，心下竟是跟著狠狠一松。

　　沈川媚看桌上的茶舔了舔干澀的唇：“長公主先賜民女一杯茶吧，醒來至今滴水未進，渴的很?！?p>　　“大膽刁民豈敢在大閼氏面前放肆！”婢女過來就要掌嘴。

　　虞涔擺手制止喊倒茶，又將眾人屏退，看天不怕地不怕的沈川媚讓她坐。

　　“謝長公主?！鄙虼淖龑γ胬^續(xù)剛才的話題：“赤梁的所有事，民女一定如實相告，但在說之前，民女要先問長公主一個問題，邑王的所作所為，您真的都是贊同的嗎？包括讓大王子成為他的棋子，蜀國為他所用?！?p>　　一個故意讓她抓走的小姑娘的話，自然是不可能值得信的，但虞涔還是皺了皺眉：“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鄙虼牡溃骸俺嗔罕菹禄杳灾蟪谐甲訉ぬ煜旅t(yī)，如今蜀國大王子無故生病也尋天下名醫(yī)，天下賢能都跑到赤梁為陛下治病，長公主束手無策時邑王獻藥為大王子解燃眉之急，奈何治標不治本，大王子只要停止服藥病狀就會立即發(fā)作，我猜猜，這個月的藥，還沒到吧。”

　　威脅她兒的人都該死，虞涔眼底寒光凜凜閃著利刃。

　　“長公主別急。”沈川媚安撫又說：“民女此次來不受任何人吩咐，只因哥哥說來民女便跟著來。邑王雖是長公主的弟弟，但你與他的感情就像民女和哥哥一樣彼此信任相依，所以你從不曾懷疑。但民女要說一句，你們分開了十幾年，確定還了解他嗎，人心隔肚皮啊?！?p>　　見虞涔沉默，沈川媚回到正題：“你怪當年陛下阻止你嫁給靖國的四皇子，逼你與蜀國大王聯(lián)姻，你恨赤梁入骨，從此不肯再踏進故土半步，可當年的事，你也僅僅是一知半解。靖國四皇子愿意娶你，也許有喜歡，但更多是野心，娶你是因為陛下曾賜予過你一支塵羽軍，這支軍隊三萬人，不止可助他順利登基，還可助他攻打赤梁國。靖國與旬國暗中聯(lián)謀，計劃被蜀國截獲，大王將這件事上報赤梁，愿助赤梁度過難關(guān)，唯有一事相求，允赤梁長公主下嫁蜀國?！?p>　　聽到此，虞涔已接連冷笑三聲：“所以他就答應(yīng)了，就這樣把我嫁到蜀地來?！?p>　　沈川媚搖了搖頭：“陛下沒有答應(yīng)，他直接回絕了蜀國大王?！?p>　　虞涔不信，真的回絕，她如今就不會在這里不會成為蜀國的大閼氏。

　　“后來靖國真的發(fā)動攻擊，四皇子的理由是因你而戰(zhàn)，不過是一個美名罷了，蜀國大王說動周邊其他幾個小國后方攻打旬國和靖國，這件事里陛下又說服了旬國，后來變成靖國和赤梁蜀國對抗，結(jié)果自然是靖國敗落成就后來的第一赤梁。戰(zhàn)役結(jié)束后，陛下召見了蜀國大王，這才將你下嫁蜀國，不因國事利益權(quán)衡，只因大王心悅你。不想陛下一番心意被你誤會如此之深，當初給你傳話說蜀國大王要娶公主你的那個人，正是邑王吧。”

　　“憑你巧舌如簧，說什么，我就得信什么？”虞涔情緒已經(jīng)平靜聲音無波，讓人無法猜透她的心思想法喜怒哀樂。

　　“這天下，哪有包得住火的紙，是非黑白，長公主親去查一下，不就真相大白了？”沈川媚看周圍精美的陳設(shè)，雖然身在蜀地，但此處依然按照赤梁的風(fēng)格布置。

　　這位蜀國大王為了討長公主的歡心，也是真的花了心思的。

　　皇室爭斗，被犧牲的公主皇子無處不在，在亂世里尋找歸宿又談何容易，虞涔至少嫁了一個足夠愛她的男人，仇恨里也能被人用愛溫養(yǎng)著。

　　…

　　沈川媚再一次被關(guān)回剛醒來的屋里，沒有忙碌的婢女，一日三餐定點送，沒有任何的為難，只有兩名兇神惡煞的壯漢守在門口，也不死盯著她，屋里寸地之內(nèi)，任她為所欲為。

　　“大閼氏，沈姑娘待在屋里，什么事也不做，光發(fā)呆了。”婢女來稟報看到的情況。

　　虞涔在阿爾布古屋里，坐在床榻給正昏迷的他捏被角，聞此異舉連頭都沒抬：“繼續(xù)盯著?！彼紤]一瞬又道：“將門口的人撤下?！?p>　　如此自由，不信她不與外界的人聯(lián)絡(luò)。

　　婢女要退下，虞涔突然又開口：“一起抓來的那位公子，眼下如何？”

　　“也只派人門外守著，和沈姑娘一樣都是怪人，安安靜靜不吵不鬧給什么吃什么，說是沈姑娘的哥哥，卻一點不為她擔心半點不問她境況?！?p>　　虞涔呵地一笑：“他們不是不管不問不擔心，而是料定我不會傷害他們不敢將他們怎么樣?！?p>　　若真是大夫若真能將她兒的病治好，他們確實有資本有恃無恐，人被捏住了命脈捏住了七寸，便只能在有限的局勢里盡量尋找對自己有利的結(jié)果。

　　那個小姑娘，虞涔緩緩閉上眼，腦里閃過沈川媚從容的樣子，有勇有謀有膽有識笑盈盈美麗柔弱無害，如今回想其實時時刻刻都在計研心算，一步一步親手來毀她與邑王的關(guān)系。

　　赤梁的人，都是狐貍。

　　“大閼氏！”有人跑進來撲通跪地，聲音急燎燎慌亂：“打來了，烏國打來了！說是要為他們的小王子報仇雪恨，如今闖入鄂遼，見人就砍！騰將軍他…”說到這聲音猛地一顫才又道：“被俘虜了…”

　　虞涔臉容變幻從震驚到泛白又恢復(fù)平靜，是預(yù)料中的事，她兒打死烏國小王子，市集街道人人親眼所見，早晚要給烏國一個交代。

　　這交代也沒法交代，烏國要一命換一命，她唯一的兒啊，那便戰(zhàn)吧，小小烏國從來不用懼忌。

　　來人嗚嗚咽咽抹眼淚又說：“大王決定親自迎戰(zhàn)救回騰將軍，這會兒，怕是已經(jīng)出發(fā)了?！?p>　　“什么！”虞涔維持的平靜剎那碎裂渣一樣掉地只剩一團凌亂，急急起身身姿踉蹌往外走，凌厲嚷喝：“廢物一樣愣著干嘛，大王如今身在何處，還不快帶我去見！”

　　婢女連滾帶爬到前面引路，又有婢女疾步來伏地跪拜道：“大閼氏，沈姑娘主動傳話，說，烏國小王子，沒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