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大家事情都多，誰也不想耽擱誰呢。”老馬鬼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卻讓老酒鬼哈哈地笑了起來。
“馬虎鬼呀，你做人會不會太累了。什么事都想得那么功利，人生會少很多樂趣的?！崩暇乒戆咽稚系陌拙破孔舆f了過來，道：“怎么樣，要不要跟我喝兩杯？”
老馬鬼微微皺了皺眉頭?！澳阒?，我根本沒有這時間?！?p> “人生嘛，時間當然是擠出來的啦。你今天沒有時間，明天也沒有時間，按此這般，到了后天，你也仍是沒有時間的?！?p> 被這么教訓了一番，老馬鬼倒是苦笑著說道：“喂，酒鬼呀。你要知道，人和人之間，那是不一樣的。人跟人的命運也是不一樣的，我也就是這命，反正我是認了?！彼涯秋埡幸逊旁诹死暇乒淼拿媲?，道：“你要是沒什么特別的話要跟我說，我就當你今天是想騙我一頓中餐吃。那，菜我就放這里，你慢慢吃。我吃飽就回去了。”
老馬鬼果真默默地坐了下來。他打開自己帶的另一個盒飯，拿起一次性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菜還是蠻豐富的，有燒鴨，有紅燒魚，有排骨，還有一個苦瓜炒蛋。但因為現(xiàn)在心里有事的緣故，老馬鬼卻吃不出什么味道來。他一會兒下午還有晚上，要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他覺得腦袋都漲得要爆炸了。唉，這種感覺真難受。
就算是吃著美味的食物，就算是在中午吃飯的放松時間，他的腦子仍止不住地要去思索那些煩雜的問題。他根本沒辦法讓它停止思考，以得到一到兩個小時的徹底放松的時間。
他吃著飯，然后聽到旁邊的老酒鬼忽然嘆了一口氣。
老酒鬼的鼻子是紅紅的，是不是每個酒鬼鼻子都是紅紅的？為何酒鬼們的鼻子都會紅呢？
老酒鬼忽然說道：“馬虎鬼呀，你有沒有想過，自己這么拼命地干，最終，會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呢？”
他總是把老馬鬼叫成“馬虎鬼”。其實老馬鬼做事機靈得很，他覺得自己很聰明，一點也不馬虎。但老酒鬼總是這樣叫他，被糾正了幾次，也仍沒有要改正的意思。所以他便也只有任由他一意孤行了。
“我不知道你說什么?！崩像R鬼這樣回應著。
這時，天空上有一只不知名的大鳥飛過來，背景是一張藍色天空、白色云朵的漂亮圖畫。如果是出來旅游的話，看到這樣的畫面，心情應該會很美吧。
“我是說，你辛辛苦苦地干，到時可能不僅得不到會長的褒獎，甚至連喝湯的機會都不會給你?！?p> 老馬鬼靜了下來。他那往嘴里扒飯的手也停了下來。
這可不是小話題，甚至可以說，在船上談論這種話題，都應該是禁止的。有哪個當家的，能愿意讓下面的人談論這些事呢？
所以老馬鬼不知如何回應這一話題，他選擇暫時沉默。
“馬虎鬼呀，我雖然是個酒鬼，但是呢，我也還是有一定理想的?！崩暇乒淼难劬λ坪跞允潜容^迷離的，甚至讓人不能分辯出來他說的是不是醉話，但他一邊喝著酒，身子都歪了的時候，繼續(xù)講出來的東西，那可是嚇人得很：“你看呀，我們組織里的人越來越多，護法者的數(shù)量也越來越多，現(xiàn)在發(fā)展是越來越好了。”
“你想一下，組織發(fā)展得這么好，應該歸功于誰呢？當然是我們下面主要干活的四個人。無論是招募新人也好，做每天的培訓也罷，還有出現(xiàn)有人反叛的事情需要我們?nèi)徒?，那實際干活的，也還總是我們下面四個人嘛。”
“但是，我們得到了什么呢？”
“沒錯，我們的確拿到一份不錯的工資，而且也被默認同意地從經(jīng)手的錢里貪那么一點點。但，這與我們的勞動是等價的嗎？”
老酒鬼說的話，真的越來越赤裸，越來越嚇人。
“就比如你，你自以為自己除了工錢之外，已經(jīng)有貪不少了，還覺得偷偷地賺了組織的便宜了吧。但實際上，這都是在韋我獨尊那家伙眼皮底下默認同意的呢。”
這時，老馬鬼繼續(xù)不好不說話了，他趕緊說道：“你可別凈說些不存在的事情?！?p> 老酒鬼也不理他，徑直說道：“有時你可以反過來考慮這個問題，這樣你就會覺得合理一些了。你想一下看看，既然會長已經(jīng)知道你在偷偷拿錢的事情，為何只是給你警告，為何不直接把你給開除掉？呵?！彼α艘宦?，音調(diào)相當嘲諷，“那是因為，就算加上你自己貪的錢，你的所得，仍比你在組織里的所做的貢獻，要少得多。對于組織來說，就算是這樣，你仍是有很大利用價值的。”
沒錯，正是因為這樣，所以韋我獨尊才只是警告他。不然的話，以他的性格，立刻把他殺了，丟到海里去喂鯊魚，都是完全可能的。老馬鬼這樣想著的時候，他的臉色都微微有些變白了。
這些事情的確是有些嚇人。
“但你怎么知道這些事的？”他忽然反應了起來，這也是一個很奇怪的點。
老酒鬼笑著說：“你最后坐穩(wěn)一點，不然我告訴你的話，我怕你從這樓頂?shù)粝氯??！?p> 兩人所坐的這個樓頂，是有一點點傾斜的。如果坐不穩(wěn)的話，還真有可能會滑下去。但，對于兩名異能者來說，這還是太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老酒鬼把接下來的話說出來時，老馬鬼還真的差點滑下去了。
因為他說道：“我在韋我獨尊的房間里裝了監(jiān)聽器。你知道，就是偷聽里面任何談話的那種?！?p> 怪不得昨天晚上才談的事情，今天老酒鬼就懂來找自己聊了。
“你好大的膽子。這種事情，如果被發(fā)現(xiàn)了，那可是砍頭的?！?p> “哈哈哈，”老酒鬼得意地笑了起來，他又喝了一口白酒，道：“你也知道，我們酒鬼沒什么好處，就是膽子比常人要大一些。一般人不敢做的事情，甚至連我們自己也不敢做的事情，但凡喝兩杯之后，我們就敢做了。這倒是好事一件?！?p> “你為何要在那房間裝監(jiān)聽器？”
“那自然是有我的目的了，總不會僅是要確保會長睡得好不好，或者防止別人半夜?jié)撨M去偷襲他，做好我們四大護法的安保工作吧?！?p> 那自然是天方夜譚。
老酒鬼也不等對方發(fā)問了，直接說道：“你想一下，事情都是我們四大護法做了，那韋我獨尊做了什么？他就是一個被我們鼓吹的形象罷了，就放在那里鎮(zhèn)壓別人罷了，就拿到那么多收入？你們不覺得不公平嗎？反正我覺得挺不公平的。不如，我們把他搞翻了，我們來做一哥，你覺得如何？”
老馬鬼雖然聰明，但他卻從沒敢想過這么遠的事情。他說道：“酒鬼呀，你的膽子實在是太大。要知道，膽子太大，那可是要殺頭的。”
“你呀，就是膽子太小，所以干死干活的，也沒見得有什么好處，人家會分給你。在這社會呀，你要想吃得飽，想吃得好，那就得自己單干。自己做老板，賺多賺少都是自己的，多好。”
見到老馬鬼還沒有下定決心，老酒鬼忽然說道：“你知道，今天上午在你離開之后，韋我獨尊跟那小子說了什么嗎？”
老馬鬼一愣，“這事你也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有好東西，給你聽一聽?！?p> 老酒鬼拿了一個MP3一樣的東西，接上耳機，把耳機的兩頭，分別接到他自己的耳朵，還有老馬鬼的耳朵上。
他按下了播放鍵。
聲音是監(jiān)聽錄下來的聲音，而且為了方便聽，已經(jīng)剪掉了那些不重要的部分。
前面是幾句韋我獨尊說的話，大概是剪輯者為了讓聽的人能先確認，這說話的人就是韋我獨尊吧。
韋我獨尊說了一會兒，這才說到了重點。他向陳海說道：“你知道我為什么叫你來嗎？因為現(xiàn)在我手下的人，實在是太不值得信任了。比如帶你來的那個老馬鬼，他可真是鬼馬得很，如果我的消息沒有出錯的話，你是今天才上船的吧？”
陳海的聲音很稚嫩，道：“呃……會長，我是第一天就上船的。我在船上呆了兩天了，今天才來見您而已。”
韋我獨尊發(fā)出了笑聲，道：“好吧，你如果是第一天上船的話，那你說一下，這船上，都有些什么可玩的地方？”
陳海頓了下來，想了一下，道：“我……我都是在酒店房間睡覺而已?！?p> “得了吧，像你這種年紀的小年輕人，怎么耐得住性子，一整天都在房間睡覺。這肯定是他交待你要說的謊話了。那個老馬鬼呀，我最知道他了。說不定，他背著正在算計我呢。我實在不放心手下這幫家伙。所以，我想要找你，一個純粹、老實，愿意認真做事的人。我需要你的幫助?！?p> 韋我獨尊又跟陳海談了好多組織的未來和計劃，這些東西，老馬鬼記得以前他也跟他談過。老馬鬼聽得有點生氣，整個人都覺得有點暈了。
那韋我獨尊又說道：“陳海，你很有潛質(zhì)，你的異能才剛剛覺醒，就是B級異能者了。這是很難得的。我準備培養(yǎng)你，你愿意不愿意？”
陳海還沒回答，他又說道：“今天的晚會，就在我的生日上，我要向大家介紹，宣布你是我的接班人。這個組織，也許三年，也許五年之后，我就會交接給你。你可愿意？”
陳海當然愿意，他為何不愿意呢？
老馬鬼氣得直接把耳機從耳朵里抽了出來，猛烈地摔到地上。
“唉喲喂呀，你要丟耳機，也先提前說一聲嘛，我耳朵都要被你扯裂啦?！崩暇乒肀г沽艘痪?，但是他很滿意老馬鬼的反應。他扇風點火一般地說道：“所以說呀，如果不是我告訴你的話，你還被蒙在鼓里呢?！彼牧伺睦像R鬼的肩頭，道：“兄弟呀，我們做的事情很多，實在不止值這點錢的。你索性跟我聯(lián)手，我們干一筆大的，可好？”
大的？怎么干？有多大？
老酒鬼又道：“我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如果我們是從組織里逃出去，先不論我們能不能逃成功，但都算是便宜了那個家伙了。你想呀，這組織完全是我們打下的江山，現(xiàn)在樹苗長成參天大樹了，憑什么我們不來享受它的成果呢？我們憑什么讓韋我獨尊那個家伙自己來乘涼，而把我們像耗子一樣地給丟走呢？你說，這對也不對？”
對，當然很對。老馬鬼在心里這么呼應著。
老酒鬼又道：“所以，我們最正確的選擇，就是要先留下來。我們不僅要呆下來，還要把那家伙除掉。這樣，這組織就是我們的了。以后，我們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了?！?p> 老馬鬼終于忍不住了，他說道：“那老猛鬼還有老財鬼呢，你找過他們問過沒有？”
這極影會的四大護法，老馬鬼、老酒鬼、老猛鬼、老財鬼，那可都是幾乎平等的存在。如果只有他們兩個，那可干不成什么大事吧。
誰知老酒鬼卻說道：“放心，貪財鬼那邊，早就跟我站在同一陣線了。若不然的話，我也不敢來找你。”
“那老猛鬼那邊呢？”
老酒鬼又喝了一口酒，哈哈大笑，道：“那個耿直的家伙，我可不敢去找他談。一兩句談不好，他可直接把我給五馬分尸了。你和他關系好，還是你覺得合適的時候，跟他談一下吧。”
想了一下，老酒鬼又補充著說道：“若不然呀，就直接不要找他啦。他膽子那么小，估計十有八九，是不敢做這種事情的啦。就只有我們?nèi)齻€的話，如果計劃順利，也能直接把韋我獨尊給搞死了。到了那時，老猛鬼膽子那么小，做人又那么老實，肯定是時勢變了，誰上位了，他就擁護誰唄。不然他還能怎么樣？”
老馬鬼想了想，倒也真是這樣。便問道：“那你們的計劃，是怎么樣？”
老酒鬼道：“今天晚上的酒會，就是計劃最好的實施時機。我不敢說會馬上取得最終的成功，但起碼這會是一個成功的起點，這一點我還是敢肯定的?！彼χf道，“那家伙，不是想在酒會上宣布接班人嘛，那我們就給他鬧一點意外出來。那家伙不是覺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嘛，那我們就跟他打上一架，看看誰站在拳擊臺上，拳頭更大聲，手也更有力量。你可覺得如何？”
老酒鬼伸出了一只手，而老馬鬼也把他的手給伸了出來。
兩人有力地握了握。這個因為利益而達成的共同聯(lián)盟，便算是堅實地達成了。
另一方面，得益于“凈化藥劑”而達成的利益聯(lián)盟，余冰和老猛鬼之間，也在商量著他們的計劃。
經(jīng)過老猛鬼的分析，如果要弄崩這個組織的話，只有從會長韋我獨尊那里入手。“而韋我獨尊最大的幫手，就是四大護法了，現(xiàn)在搞生日酒會這么重大的活動，四大護法都在船上，的確不好行動。不過，最好的時機也正是現(xiàn)在。因為現(xiàn)在，極影會的絕大部分護法者，還有資深會員，都在這條船上，如果讓他們目睹到會長的什么負面事跡，那不用宣傳，大家對他的信仰，絕對會大量降低?！?p> 余冰認真地聽著，然后說道：“你好像有什么計劃了？”
老猛鬼深吸一口氣，道：“我覺得，我們好像沒辦法智取。也許只有力取了。”
“用強的？”
“嗯，”老猛鬼點了點頭，道：“你可知道，那韋我獨尊有一個秘密。就是他在世人面前，從來不坐下來，也從來不把他的斗篷給脫下來。關于他的身高，我是知道的，他其實每天都是踩著高蹺的，只要能把他的斗篷脫下來，讓眾人看到他踩著高蹺的樣子，那肯定是一種很大的打擊。“
余冰同意地點了點頭。
你想一下，如果你一直想象是神一樣的存在，最后被證實其實只是個踩著高蹺的矮子，那這種被欺騙的感覺，你是什么感想？
老猛鬼還說道：“而且呀，我甚至還覺得，說不定他長得很丑呢。要不然，為什么整天披著個斗篷，嚇折騰自己？”
“嗯。挺有道理的?！?p> 所以兩人的計劃，就是要在舞會那天，想辦法把韋我獨尊的斗篷給脫下來。先讓他在眾人面前出丑，然后，再把他給當場抓起來。由警方繩子于法。
這樣，那些信仰者肯定會四散而逃。
當然了，都在這艘游輪上，四處都是大海，余冰也不覺得他們能逃到哪里去。
只是，這船畢竟也在大海上，就算有潛伏進來的警員，那人數(shù)也不是很多。應該達不到強行把整船的人都逮捕的程度吧。
在余冰向凌星云說出這個疑問的時候，老練的探長卻得意地說道：“這個就不愁你為警方考慮啦，這個問題，我們早就想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