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間?！?p> 章維進到客房里，借著煤油燈的光芒打量了下，房間不大，一張雙人床，一個衣櫥，一張寫字臺，門口還放著衣架，很簡單的陳設(shè)，收拾得很干凈，對于他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
漢娜將煤油燈放在書桌上，靠著椅背咬著嘴唇，好半晌突然說：“維克，你不喜歡我嗎？”
“為什么這么問？”
“我感覺你討厭我?！?p> 章維開始皺眉，這是一個典型的小女孩式問題，她們或者被保護的太好，或者沉浸在童話里，所以總覺得世界應(yīng)該以她們?yōu)橹行膩磉\行。于是對她好的就是好人，對她不好的就是壞蛋；面對她樂于妥協(xié)的就是喜歡她，不妥協(xié)的就是討厭她。
這個問題解釋起來很復(fù)雜，而且章維也不覺得通過他的解釋能讓小女孩漢娜認識到自身的問題，于是他說：“因為我不愿意幫你？”
漢娜點點頭。
“你看，我們只認識了半天時間，頂多算是剛認識的陌生人。你會為了陌生人出生入死嗎？”
漢娜想了想，搖搖頭。
“所以我也不會。”章維完美的給出了答案。
但這依舊不是漢娜想要的，她癟著嘴說：“可是你是我的守護者啊。傳說中，守護者永遠都是召喚者最親密的伙伴。”
“傳說往往都經(jīng)過戲劇化的處理，很多時候傳說更像是一出戲劇，你不能把它完全當成真的。我們再做個假設(shè)，假設(shè)我是召喚者，你是守護者，易地而處你會為了我出生入死嗎？”
“會啊。”漢娜毫不猶豫的說道。
章維詫異了：“為什么？”
“因為守護者是召喚者最親密的伙伴啊?！?p> 章維痛苦的捂住額頭，覺得小姑娘已經(jīng)無可救藥。想了想，章維重新舉了個例子：“好吧，剛才的例子不太恰當，我們換一個。假如召喚者是你的叔叔，守護者是你……”
“這不可能！”
“這只是假設(shè)?！?p> 小姑娘想了想，隨即惡狠狠的說：“我會殺了他。”
章維攤攤手，漢娜嘆了口氣，說：“好吧，我知道了。因為我們才剛認識，還沒建立起彼此的信任，所以你對我有所保留，對嘛？”
“可以這么說。”
“我知道了，我會努力贏得你的信任的?！睗h娜不知怎么又來了精神，蹦蹦跳跳出了房間，關(guān)門的時候元氣滿滿的道了聲晚安。
章維看著關(guān)閉的房門搖了搖頭：可憐的小姑娘，她也許并不知道這個世界有種人叫做利己主義者，希望將來清楚真相的時候她不會太傷心。
章維將東西一一安置，脫掉衣服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月亮，然后驚奇的發(fā)現(xiàn)澤姆世界的月亮居然在自旋，而沒被潮汐鎖定。真是個神奇的世界！胡思亂想著，疲憊不堪的章維終于進入了夢鄉(xiāng)，渡過了他在澤姆的第一晚。
翌日清早。
章維是被敲門聲吵醒的，他穿好衣服打開門，發(fā)現(xiàn)敲門的竟然是海倫。她說了一句什么，然后將手里拿著的衣服丟給了章維。
那是一套充滿澤姆特色的衣服，黑色皮鞋，白色褲子，絲綢襯衫，長款雙排扣的外套，穿上之后章維總覺得有些奇怪。洗漱之后下了樓，約爾金倒是沒說什么，海倫嘟囔著‘這下看起來順眼多了’，而漢娜則叫嚷著‘你果然適合這套衣服’。
海倫已經(jīng)準備好了早餐，章維很自覺的入座，約爾金在一旁問：“感覺怎么樣？”
“睡的很好，就是衣服有些別扭?！?p> 漢娜轉(zhuǎn)譯，約爾金點頭說：“由于沒有你的尺碼，我們只能大略的估算，不過上午你可以去裁縫店重新定做一套衣服?！?p> “嗯，謝謝。”
“不用客氣，這套衣服是海倫從舊貨店里淘到的，款式、質(zhì)地都還不錯。”
章維又向海倫道謝，海倫只是抿了口茶，什么回應(yīng)都沒有。一個小氣的女人，章維迅速給她下了定義。
早餐吃的是麥片與煎蛋，用過早餐之后海倫急匆匆的走了，她要去聯(lián)絡(luò)她的朋友，似乎根本沒放棄她的計劃。
約爾金打算去找一名書商，聯(lián)絡(luò)一下出版事宜，那會為他帶來一筆可觀的版稅收入。破產(chǎn)危機給了他們很大的壓力，所以大家都忙碌了起來——除了被禁足的漢娜。于是陪同章維去裁縫店的事兒就只能落在漢娜身上了，于是海倫的禁足令就變成了一紙空文。
于是章維跟著漢娜去了一趟裁縫店，量體裁衣，定做了一套充滿了澤姆風情的衣服，跟著他又帶著小姑娘四處閑逛，看到有意思的，有時候只是問問，有時候就會買下來。
他了解了雅爾根城大部分商品的物價，學習了德曼帝國的度量衡，然后他按照購買力與地球的貨幣進行換算，發(fā)現(xiàn)一郎克的價值在770到840人民幣之間。郎克下面的貨幣是芬尼，芬尼下面是蘇。它們之間的換算關(guān)系是1郎克等于20芬尼等于240蘇……這種奇葩的換算關(guān)系簡直反人類！
而一名普通澤姆人的年收入在12到15郎克之間，所以漢娜他們竟然兩個月花掉了普通人十幾年的薪水！這已經(jīng)不是奢侈的問題了，簡直就是窮奢極欲。
他還買了一些在漢娜看來奇奇怪怪的小東西，然后用這些小東西，章維測算了澤姆星球的自轉(zhuǎn)周期，24小時17分。用三種不同的方法測算了重力加速度，取平均值后得出的數(shù)值是9.7.利用正午陽光投影測算出子午線長度，又根據(jù)子午線反推出澤姆星球的直徑，12503公里。考慮到測量的誤差，澤姆簡直就是一個地球的復(fù)制品！這真是太有意思了。
第三天的時候，章維遇到了一件好東西——鉆石原礦。
他簡直不敢想象，一塊起碼上千克拉的鉆石原礦，就這么明晃晃的擺在了煉金商店的櫥窗里。更要命的是，下面的價簽明晃晃的標著，這塊原石的售價是7郎克。
我的老天，也就是說只需要花不到六千塊人民幣，就能買到一塊上千克拉的鉆石原礦！而只需要加工出來一塊完美的50克拉鉆石，拿到地球上就能賣出最少上千萬美刀。于是一向沉穩(wěn)的章維終于激動了起來。
“那是什么？”
漢娜看了眼標簽：“一種很堅硬的礦石，可以用來切割玻璃?！?p> “那它算寶石嗎？”
漢娜同樣不清楚，于是她跟店主溝通了一陣，轉(zhuǎn)頭對章維說：“這東西不算寶石，除了堅硬之外一無是處。它本身就能被劃傷，而且組成它的元素跟木炭是同一種?！?p> “這東西在澤姆很多？”
“不是很多，但同樣也不少，你問這個干什么？”
章維舔了舔嘴角，如釋重負的說：“我要買下它?！?p> “哈？你瘋了？”
“沒錯，我瘋了，哈哈，我一定要買下它?！辈活櫇h娜的阻攔，章維用7郎克買到了一塊上千克拉的鉆石原礦。
漢娜只是單純，并不代表愚蠢，她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奧妙?！斑@東西在你的世界很值錢？”
章維點頭。
“有多值錢？”漢娜想象不出一塊碳元素能值多少錢。
章維想了想，說：“如果一切順利，它至少可以賣出三十萬郎克。”
“我的老天！”漢娜一聲驚呼，驚訝得合不攏嘴。
三十萬郎克，折算成美刀三千萬出頭。幾年前一塊118克拉的鉆石就賣了這個價。章維不指望買到的原石能開到那么大的鉆石，但只要切割出三塊50克拉的大鉆，絕對能賣出這個價。
“你的世界這東西很稀有？”
“一點也不?！?p> “那為什么它可以這么值錢？”
“因為它被一家公司壟斷了?！?p> “但它又不是必需品，賣那么貴有人買嗎？”
章維嘴角上翹：“鉆石經(jīng)營是有一套復(fù)雜的邏輯。那家公司認為，只有鉆石維持在一個較高的價格上，才會對生產(chǎn)者、銷售者和消費者都有好處?！?p> “哈？”漢娜可以理解東西賣貴了對生產(chǎn)者與銷售者有好處，但怎么也沒辦法理解對消費者也有好處。
“實際上那家公司賣的不是鉆石，而是愛情?！?p> 小姑娘更不懂了。
“它的廣告詞是‘愛情恒久遠、一顆永流傳’，所以那家公司認為鉆石必須保值，這樣愛情才能保值。鉆石如果貶值了，消費者的愛情豈不是也貶值了？如果沒有了昂貴的鉆石，消費者拿什么見證愛情？所以鉆石是一件很奇怪的商品，貴就是它的價值所在?！?p> 沒經(jīng)歷過被廣告洗腦狂轟亂炸，所以小姑娘漢娜完全不理解怎么會有傻子去購買鉆石。
感謝戴比爾斯公司數(shù)十年如一日對地球人的洗腦，成功的將一堆絕不稀有的碳元素忽悠成了稀世珍寶。為了做到這一點，戴比爾斯每年砸下巨額公關(guān)費，上到女王下到明星，都成了他們的活廣告。滿世界的夠買礦山，買不到就污蔑對手生產(chǎn)的礦石不是鉆石，而是金剛石。但管它呢？章維不會傻乎乎的去買鉆石，反倒能從戴比爾斯的利益閉環(huán)中攫取到自己的第一桶金。于是他突然覺得三個月的澤姆生活還是很美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