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長風而來,循著軸波而起。萬里長城空自詡,不見來者不知后人。天地悵然,吾心悠涼,昔日我聽曲,今為其中人?!?p> 殘蓮落盡。
原本在山下池塘邊吹冷風的男子,三五步之間就跨回了山上庭院。
他走進了房間,斜躺在窗邊的床榻上。一聲若隱若無的嘆息聲從窗內(nèi)傳出:“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想小老兒我辛苦遭逢十余載,卻養(yǎng)不出一個乖女娃,現(xiàn)如今,只得看天看地,一訴悲苦!”
有一女孩兒正倚靠在庭院中的一棵樹上閉目養(yǎng)神。她聽到了這話,青筋直爆,把窗戶打爛,窗紙揉碎,就急匆匆地沖了進來。
這是一個尚未及笄的女子。
看起來,她年歲不過十五,不施粉黛,不穿裙袖,一襲勁服倒是顯得她格外英氣。
被她撲倒的是一個白發(fā)的青年,由于涂了很厚重的脂粉,根本看不清相貌。女娃娃由于不甚注意,把這人撲倒后,自己整個人兒都貼在他身上。但她顯然沒有發(fā)覺這件事,而是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帕子,開始在這人臉上使勁兒地搓,一直搓到這人臉上的粉都沒了,才高高興興地跳到了地上。
陽光透過那被打碎的窗子照到了這青年臉上,女娃娃直愣愣地盯著他看,不知怎地,她突然想到了寺廟里高高在上的菩薩,只因為,她覺得只有菩薩可以與眼前這美人兒比一比。
可她一張口,說出的卻是,“師~父~,您今兒又化了幾層水粉啊~”
那活菩薩輕挑一指,彈在了女孩兒那光亮亮的腦門上:“我涂的粉都被你抹了,自己數(shù)數(shù)去,你這人真好,回來不打聲招呼也就算了,還把窗子打壞了,又得連累老子去修理了!”
女孩兒杏眼圓睜,倒退了幾步,打量起眼前人:“師父,我思您心切,你聽到您聲音急得和什么似的,就把窗戶打碎了。不說別的,就說這脂粉,我昨兒個下山一趟,發(fā)現(xiàn),今下最流行的是金錢花味兒的,您還用著百合花味兒的呢。而且,這味兒比起去年的,又淡了幾分。難道,您這幾年,都是用的同一個?”
那美人立刻堵上小丫頭那嘴:“這段時間,佩囊少了好幾個,哪里是因為別的?你一開口就是狠話,輕點聲兒,當心把山上的別的配囊給嚇走。呸呸呸,老子不過是懶得換而已,哪里就窮了?老子沒錢,你這小丫頭片子還不會賺錢?白讓老子養(yǎng)你養(yǎng)了這么些年。”
那美人一邊說著,一邊用袖子抹去臉上并不存在的淚。
那女孩兒一聽到“佩囊”二字就暗道不妙,擔心眼前這人發(fā)現(xiàn)自己把佩囊?guī)ё呷ゾ葷傩盏氖隆?p> 可她忐忑不安地等了半天,卻只等到師父輕飄飄的一句話:“話說,二丫,你也十五歲了,該回去了吧?”
被稱為二丫的女孩兒頓時喜出望外,連以往最討厭的名字被喚出來,都沒有反應過來?!拔疑稌r候可以回家?”
“要回去了,也不珍惜一下和我這老人家相處的時光!得了,就現(xiàn)在!你可以回去了!”
那美人突然拍手,門口一下子多出了幾個黑衣人。恭恭敬敬地向這兩人行禮。美人師父點頭示意他們起身。
這時,一個穿著藍色華服的少年匆匆跑了進了,由于沒看清門檻,摔了下來。眼見他就要和地面來一個親吻,一條白色的絲帶拉住他的腰,把他拖起。他順著絲帶望過去,看見一個渾身雪白的美人,白色的頭發(fā),白色的衣衫,連氣息都帶著點金銀花的香。
想必,這位美人兒就是他的表妹了吧?少年心喜。一喜之下,他向她行了個半禮,口中念念有詞:“在下柳門韓家嫡系,韓昕。特奉表叔雁門駱家家主駱蕭天之名,帶二表妹,駱新,駱小娘子回家。多謝表妹護臉之恩,滴水之恩定當涌泉相報。不知。。?!?p> 不遠處的俠女抖了抖臉上的腮幫子。俠女張了張口,剛打算說上什么。
韓昕小郎君便聽見一聲甜得發(fā)膩的男兒音:“奴家辛辛苦苦救了昕郎,昕郎可要娶奴家為妻呀!“
所以,這是男的?韓昕的臉煞白。
韓昕立刻下跪,只字不提剛才發(fā)生的事情:“拜見仙人!”
美人面上一僵:“既然人都來了,何不讓本大仙算算命,替你選一個絕妙的妻子?”
韓昕有些意外:“家中已替我選好親……您這……”
仙人沉默了片刻,才幽幽開了口:“左門嫡女與你命中無緣。日后,你定會另娶旁人。至于你的表妹,則是我身側的這位女子?!?p> 俠女向那郎君做了個福,便轉過身來,對眼前美人耳語道:”師父,下次你再敢陰我,我定會要您好看!不,沒有下次了!“然后,她退了幾步,向美人行了一大禮,”多謝師父養(yǎng)育之恩!“隨后轉身,與那一群人,一同離開。
美人師父看著丫頭那漸漸離開的身影,突然放聲大笑,笑著笑著,哭了出來,“丫頭啊,人心險惡,你不諳世事,太容易吃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