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敬師祖元嬰中期,門派白雷島,在長生大陸極西,靠近洪荒黑海。
那里常年雷電暴雨,環(huán)境惡劣卻靈氣充沛,不畏艱險的人們便去那里修煉,修為自然事半功倍。
只是環(huán)境惡略,實力高也容易遇險,故而多年未再有元嬰大能出現(xiàn)。
他也是看圣山風(fēng)水好,便帶著兆幕等幾個得意弟子前來取經(jīng),討要修習(xí)之法。
來的路上,也聽說了些關(guān)于雙嬰與城主季家的事情,對于他這種人老成精,看人精準(zhǔn)的老人來說,這種伎倆連抬眼入耳的等級都不夠。
目光都沒有給那些人一下下,直直越過步仇,落在翎樂身上。
席敬師祖熱情洋溢的捧著翎樂的手,顫抖欣慰,幾近哽噎。
“翎樂可有許配人家,可有中意道侶呀?”
圣山全員:“……”
這老頭是來干什么的?
被忽略的乖寶寶步仇,臉色瞬間拉長,拖著掉地上的不開心,目光向兆幕看去,涼涼的視線透著極度敵意。
又是覬覦師姐的混蛋,果然宰了干凈。
老人家很和藹,也很熱情,慘白的臉上竟浮上了些紅潤。翎樂微微耿直了身子,想躲又不能躲,便尷尬石化。
那個老是把姐姐百余歲掛在嘴邊的翎樂,在內(nèi)存里搜索一番,竟一時傻眼,鬧到一抽,說:“人家年紀(jì)還小……”
震驚與翎樂拒絕得如此明顯,眾人像看腦殘一樣看翎樂,弄得她都不知道怎么樣才好。
席敬笑呵呵的,沒打算松手,虛倫扯著他一條胳膊,一邊拖一邊罵:“你這個老東西,趕緊滾回去,來這里做什么。”
“圣山弟子眾多,這女娃許給我那些徒孫不虧的?!?p> “老東西滾!”
“莫要動怒,女娃還沒見見我那些徒孫呢,都是一等一的好孩子?!?p> “滾!”
“你怎么都不給孩子一個見面的機會呢?”
兩位老神仙鬧,也沒人敢插嘴,步仇墨色瞳孔,粼粼暗波,放在翎樂身上的視線炙熱起來。
元嬰封了呀,看不出修為來的,怎么就不知道收斂讓人一眼就看出來呢。
要不研究個法咒把師姐變丑吧
一定會被她給打死的
唉————————
兆幕上前,給步仇行禮,并介紹了自己和身后的弟子。
全程,步仇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腦袋里全都是:你們這些居心不良的臭男人!
翎樂目光落在虛倫師祖的背影,兩只胳膊拉著席敬,嘴里罵罵咧咧的不是老東西,就是老匹夫,席敬也只是笑呵呵的,時不時還嘴。
關(guān)系非常好的樣子。
最后,虛倫說席敬眼光還挑得不得了,翎樂一個突,自己是不是太張揚了。
左右打量了下自己,果然還是穿弟子服比較好,最起碼那么顯眼。
是夜,幾個弟子被傳到講學(xué)的私塾內(nèi)。
步仇一臉有人欠他一座長生大陸的表情,雙手放在廣袖里,走路帶著凜冽的風(fēng)。
身著弟子校服,只是窄袖對襟,暗繡腰帶將盈盈一握緊緊束著,更顯纖細(xì)嬌柔。
出門便被步仇撞了一眼月白。
“師姐這是……相親?”
“……”
翎樂給了他一個白眼,轉(zhuǎn)頭自己去找徐熙。豈料徐熙沒在,季廉汾軟塌塌的從床榻上下來,跪地上就是磕頭。
“多謝神仙救命之恩,多謝多謝!”
………
文博學(xué)堂內(nèi),曾經(jīng)被擺的整整齊齊的書桌被抬走,中間空出一大片地方,兩把高椅之下,盡是圓形蒲團。
步仇與翎樂走進去,坐于蒲團,季廉汾便跪坐在翎樂身后。
此時,徐熙將他的錦袍換做普通圣山的弟子校服,與翎樂身上是相同的。
有蒲團的,要么地位尊崇,要么實力強勁。
雙嬰便是后者,才能列席其中。
席敬和兆幕望見翎樂竟坐在步仇的上位,兩人相視疑惑,隨即便立刻明白過來。
兆幕躬身行禮,道歉說:“原來仙子是翎樂仙姬,在下眼拙,瑤峰竟沒有認(rèn)出來?!?p> 翎樂:“無妨?!?p> 時間不長,學(xué)堂周圍被圣山弟子圍起來,水泄不通,有的干脆倒掛在學(xué)堂頂上,只為能聽一聽兩位老神仙的論道。
虛倫看了一眼席敬,道:“論道第一回,何謂正?何謂邪?”
弟子左顧右盼,相互議論。
“善為正,惡謂邪!”
“若心善救下殺人魔王,那謂之善否?”
“自然不能!”
“也不能謂之惡呀?!?p> …………
論到難處,弟子們自然都看向師傅師祖,高位的兩位老神仙自然被當(dāng)做求助對象,希望對方同意自己的觀點。
自始至終,雙嬰這邊都未說話。
兆幕開口:“救惡謂之惡,這是自然?!彼谕哪抗饴湓隰針飞砩?,希冀對方能給出一個看法。
翎樂未答,步仇開口:“救善謂之善,救惡亦謂之善,如若善不救惡,惡又有誰來救?”
兩位老神仙:“……”
這論得,有魄力呀。
“那善救善又要救惡,惡繼續(xù)為惡,那善又何謂?”
“……”
此話將氣氛烘托到頂峰,卻凝滯在那里,沒人能答出一二。
學(xué)堂安靜下來,也有小聲細(xì)語,卻透著不自信和不確定,就連那吊在房檐上的弟子,翻去房頂,細(xì)細(xì)思考。
翎樂癡然一笑,一把毛筆被她掰斷,放于眾人面前。
“誰可將毛筆恢復(fù)如初?”
“……”
沒有一個人接話,沉默半天,步仇見不得師姐冷場,開口:“最完美的恢復(fù),用時間倒流法陣恢復(fù),用時間凍結(jié)法陣固定,卻還是會隨著時間流逝,法陣力量逐漸減弱而破碎?!?p> 眾人:“……”
弟子一個個目光艷羨妒忌,又自卑著。
時間法陣動用在一只毛筆上,大佬就是大佬,連跪的機會都不給留下。
翎樂說:“那再破壞得更徹底呢?”
幾道風(fēng)刃,毛筆被斷成了好幾節(jié),不負(fù)原來風(fēng)貌。
發(fā)射風(fēng)刃法咒的步仇怔了怔,道:“破壞來得太容易了,沒有拯救起來有難度?!?p> 此話一出,弟子倒吸一口氣,熱烈的妒火瞬間被自己的自知之明澆滅,只剩下膝蓋奉上。
大佬好像從來都沒有他們這些凡夫俗子的煩惱。
翎樂笑著點頭,開口說:“我這么想,那么不一定別人這么想,人往高處走卻往往不會變,這便是人與畜生的區(qū)別。持心中正,即便無能為善,確保自己不為惡,人生茫茫我自迎風(fēng),不為外人曾惱,不為自己填愁,逍遙便也逍遙了?!?p> 場中沉寂,立馬響起擊掌聲,眾弟子,包括白雷島的弟子也拍手叫好,崇敬只意從目光中流露。
善無長形,惡無長態(tài),本就是無法一刀定論的。
兆幕俯首點頭,暗自思考了一番,竟然真找不到破綻,又問:“仙姬是如何榮登大能的?可有秘法?”
翎樂與步仇兩人相差十年,步仇更甚,入門一年便如此,定然有外人不解的秘法。
也虧得兆幕,在圣山如此多的弟子面前問出口,卻也昭然他心胸坦蕩,不會用什么陰損彎繞的法子,不同于城主季家。
此話一出,兆幕覺得自己有些逾矩,望了一眼席敬,視線掃過虛倫,竟笑呵呵并未變臉,心便放下。
翎樂答:“別照著師傅教的來?!?p> 場中更是寂靜,一個個滿目懷疑,卻仰望著她的成就,無法置喙。
一個個愣在原地,躊躇背著師傅布置的課業(yè),竟無所適從。
翎樂:“師傅領(lǐng)進門,修行在個人,一個人的想法不要老是按著人家教的來?!?p> 修習(xí)方法千奇百怪,修習(xí)成就卻只有那么高,能榮登大能的人,不是足夠努力就能夠做到的。
努力是上升的階梯,但也需要一些不同的想法才行。
老是走別人走過的路,所能看到的風(fēng)景,也就那些,而且路上的人也據(jù)對不會少。
眾人點頭,有明白的,也有不明白的。
論道散去,兆幕又與翎樂說了好多話,請教了好些個問題,兩人相談甚歡,席敬便又開始忽悠著,打算挖走翎樂。
虛倫什么人,幾千年的老狐貍了,嘮嘮叨叨的說圣山這么大,弟子這么多,哪里輪到你那整天打雷的白雷島?又揶揄了一陣,才打消了席敬這念頭。
一方閣,燈火通明。
徐熙做了一些吃食,案子上還放著一本開著,沒有讀完的書。
微風(fēng)扶著廊下的繁花,他看的竟然出神了。
翎樂問:“想什么呢?”
坐下捏東西吃,便吃驚到自己竟然嚇了徐熙一抖,那慌亂怨怒的眼神,一閃而過,卻著實被她看到了。
“怎么了?”徐熙性子柔,不該露出這種表情。
徐熙也知道自己失態(tài),低頭掩飾,說:“季廉汾他憑什么能……”
后面的話不用說,翎樂便了然。
這個季廉汾是季家的人,他們對圣山,對翎樂做了這么多不可饒恕的事情,為何帶他去輪到,去見識上位者的豪氣與魄力,去見識道法至深的精髓。
翎樂無奈苦笑,說:“一個被放在供桌上,注定犧牲的祭品,就是那孩子的命運。”她轉(zhuǎn)向徐熙,表情有點兔死狐悲的感覺,說:“你真當(dāng)那么一個怯懦無狀的孩子能當(dāng)?shù)昧顺侵鳎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