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頭頂破舊的擋雨棚上肉眼可見地敞著幾個邊緣鋸齒狀的洞口，仿佛是曾經(jīng)有數(shù)件重物從高空中落下，在它表面留下了或大或小的窟窿。
被廢棄的釀酒廠早已經(jīng)看不出原本的模樣，若只是走在其中順便掃視一番周圍的布局，能琢磨出這幢聯(lián)排建筑物的前身是一座工廠便已經(jīng)算是很有想象力了。
自己的左手邊對應(yīng)著這座廢廠的北區(qū)，右手邊則是相對靠南面一些的聯(lián)排公寓，當然也全是沒有人居住的。
“再往前是一片蓄水池，站在這里都能聽見水聲……還在使用嗎？”
回想了一下從死魂靈那邊獲取的洛布斯堡大概地圖，枯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將編織完畢的靈力線引導向前方的視覺死角。
回蕩在耳畔的滴滴答答的水聲，或許不是因為這座釀酒廠中的蓄水池仍然在被使用。
而可能是這里的器械年久失修，將水源地中的水倒吸了過來，也可能是洛布斯河的河水改變了大致的流向，不再只是旁經(jīng)這座城市。
“不管怎么看，前面應(yīng)該都沒有路了?！?p> 地下的源線也在道路的前方與洛布斯河匯流，合并在了一起通向洛布斯堡外的地域。
枯樓發(fā)散出去的靈力線在滲水嚴重的蓄水池上方轉(zhuǎn)了幾圈，繞回了他止步的位置。
想必洛布斯堡也不存在什么合格的魔法使，要么便是這兒存在什么令居民們害怕不已的人或物，讓他們一個也不敢跑到這片不明原因被廢置的釀酒廠來。
“放著這么明顯的隱患不管……”那條河流分出了水勢不大的支流，并且以及開始侵蝕釀酒廠所在的這片土地。
“不對……”
短時間內(nèi)，這種事情根本稱不上是?；?，枯樓扶了扶額，那條支流仔細想一想也能推出是人工制造出來的，不過由于釀酒廠被廢棄而失去了管理。
洛布斯河本來也是一條徑流量不大，靠著當?shù)貧夂蚝陀晁a給才得以一直存在于世的小河川，微渺的水流被忽視也很符合邏輯，它們本身太不醒目了。
若非在被廢置的蓄水池中積攢了一定量的河水，就連聲音都不可能被制造出來。
“但是，這里的滲水應(yīng)該也是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吧？”
“……噗。”他有些被自己這種不必要的憂慮給逗笑了。
工廠已經(jīng)被廢棄了，枯樓輕吁了口氣，這半個城區(qū)在平時根本不會有當?shù)鼐用窨拷v使真的被水淹了也不會造成任何損害。
而且，只是滲水而已，因為器械年久失修而導致的，普普通通的滲水現(xiàn)象。
未被收攏的靈力線再度向四周散開，其中有一組繞過了擋在前路的障礙物，一邊觸發(fā)枯樓的感知將蓄水池周邊的景象傳輸進入意識海洋，一邊汲取大氣中的靈力修復出現(xiàn)裂紋的廢舊蓄水池。
簡略確認了自己前面并不存在能做出一定回應(yīng)的魔法符號，枯樓果斷了放棄了繼續(xù)往前。
被廢棄的工廠中有好幾條支路需要去探索，甚至還存在隔絕魔法的小型領(lǐng)域。
來時的路上也遇上過些許岔道口，在不通過靈力加持的狀態(tài)下根本難以看清道路前方的設(shè)施。
提前在建筑群中溜達了一圈回來了的靈力線展示出的結(jié)果則是告知了枯樓，洛布斯堡的這半邊城區(qū)中已然沒有一個活著的事物，但更加細節(jié)的內(nèi)容又不是簡單的勘探能夠深切了解到的。
“剛才蓄水池的地下也是實心的，我是不是應(yīng)該用更適合魔法使的手段，更早一些地結(jié)束這半邊城區(qū)的搜索？”
在他看來，可能隱藏更多秘密的地方，顯然是庭院之后的大房子。
很有可能這回的符號也被設(shè)置在那里——話說回來，枯樓納悶著想到，六芒星和龍族圖騰的符號又是誰設(shè)置在那里的呢？
存在這些魔法符號的每座城市，概念上的“自己”這一存在都到達過，很有可能是在作為神明的“貪婪”留下的，也能稱為“神的遺留物”的東西。
他完全能反悔，產(chǎn)生放棄的想法并早日回到希頓爾達。
那兒還有一堆書等著自己去整理，在迎來第二年面對下一位挑戰(zhàn)天父地位的魔法使之前，學習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枯樓暫時不愿意那么做，哪怕他清楚現(xiàn)在進行的一切都源于在藏書室里的一個意外、一個偶然。
因為只有照著所猜測的內(nèi)容一直做下去，直到最后他才有可能知曉最后的答案是什么，才能清楚這一路下來的旅程是否都是白費功夫，或者是否能幫他開啟“正確答案”對應(yīng)的“世界鏈接點”。
既然眼前就有一個可能指引自己通往“正確答案”的機會，平白無故地因為疑慮而放棄它簡直是浪費。
“釀酒廠附近的聯(lián)排公寓是員工宿舍，而且，是源線并未覆蓋到的地域?！?p> 這樣的條件，在當時也會有人選擇去居住嗎？
如果是沒有天賦的普通人的話，源線的有無對他們而言也沒什么意義吧？枯樓周邊凝聚而成的靈力線逐漸散開，前方對這些無生命的能量體而言是毫無依托的禁地。
噠，噠，噠。
平緩的步伐走在實心的地面上，左手邊對應(yīng)著聯(lián)排公寓樓的幾扇前門，頭頂是有著漏洞的遮雨棚，另一側(cè)則是方才經(jīng)過的釀酒廠廢址。
不知不覺中，兩朵金色的火苗自枯樓雙眸中勾勒出來，代替了一路破例應(yīng)用的幽綠菱格。
依靠人造源線榨取的靈元素也盡數(shù)歸于枯樓的身體內(nèi)，取而代之的是焚燒虛無的額外魔法。
在手頭上的人造源線用盡之前，縱使是源線蔓延不到的地方，他也能毫不費力地勘察下去。
“先前的靈力線肯定沒能關(guān)照這里，而且，還有公寓樓里面……”
“挺可疑的?！?p> 要是現(xiàn)在走這條路的是庫勞德，他可能早就在自己嚇自己中失去了前進的動力，乃至前進的能力。
“擋雨棚已經(jīng)那么破舊了，而且洛布斯堡地理位置不是早就決定了它的氣候沒可能多雨的嗎？”
敲擊著剛從頭發(fā)上捋下來的晶片，枯樓的思維也呈現(xiàn)著碎片狀，并將所有能在這樣的場面下想到的內(nèi)容抓進意識海洋的云海表面上。
【你莫非是想要觀察一下遮雨棚上有沒有奇特的符號？】
意識云海中忽地響起了精靈小姐的聲音，枯樓輕輕地“呵”了一聲以作回應(yīng):
“這座廢棄釀酒廠的它們，我是最先進行處理的。”
靈力線幫忙擴展了自己的視野，對于并不涉及無源線地域的公寓樓的遮雨棚，也是這座建筑群中哪里都有的設(shè)施，他自然留了一個心眼。
“在檢查蓄水池之前，它們就除了遮光以外什么用處都派不上了?！?p> 【那么?！?p> 精靈小姐臉上裂開了一道白紋，她在笑。
【你莫非打算進入樓道內(nèi)嗎？】
“既然出聲了，你干脆展現(xiàn)一點自己的力量啊?！庇戊`位于里側(cè)的意識體沒好氣地說道，他已經(jīng)對自己合作伙伴的屢次裝聾作啞感到不耐煩了。
枯樓也不清楚為什么自己敢開始與精靈小姐開杠了，不過在現(xiàn)在之前，“枯樓”已經(jīng)打算設(shè)計這位合作伙伴，并在隱瞞對方某些秘密事情上有了很大的成就。
然而精靈小姐卻一副更加開心的模樣，彎月又一次變成半月，白光映入眼簾又十分扎眼。
【為什么你停下了腳步？】
精靈小姐的語氣中帶著笑意，枯樓愣了愣，他確實停在了一幢公寓樓跟前。
“這里面有東西……”張了張嘴，枯樓意識到自己并不清楚該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覺。
或許寄居在自己意識海洋中的精靈能自己明白，遲疑了片刻，周身的人造源線向兩側(cè)對稱分開，露出已被編織好的靈力之手，觸碰上了或許已經(jīng)有數(shù)個年月無人光顧的門。
【看吧。】精靈小姐話語中透著滿足感，【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幫助與提示?！?p> 【每次，你都可以依靠自己渡過困難，完成任務(wù)。】
半信半疑間，枯樓引導著自身的靈力推開了那幢廢棄公寓樓的前門。
撲面而來的灰塵一眨眼間附著上了金色的火苗，緊接著眼前的樓道也被金色火焰清理得干干凈凈。
破敗感帶著時代的心酸，取代了物理意義上的灰塵扎進了枯樓的胸腔中。
他能聽見屬于這具身體的那顆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動著，表達出無心的游靈在看到建筑內(nèi)部環(huán)境時驟然涌現(xiàn)的悲哀和苦痛。
“我”——某個作為“我”這一存在的人、身體、怪物或是神明，是否在哪個時間哪個地方也看見過相似的光景？
枯樓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打開了樓道中的一扇門，并走近了那個隔絕魔法的空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