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神降有什么看法?”
“我是說,關(guān)于純白之神?!?p>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一邊讓自己充分享受到包裹著火焰的壁爐帶來的溫暖,一邊觀察著面前“不死者”的神情變化。
枯樓的雙瞳中浮現(xiàn)出兩枚并不醒目的幽綠菱格,他正在模仿那位友人曾經(jīng)使用過的能力——對于一位游靈而言,沒有比操縱靈元素更易如反掌的事情。
當然,枯樓也做好了這種小動作并不能成功的準備。
坐在壁爐另一旁的尼德林在列車上也隨意地提及到赤珀是一個在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最后還平安撲進和平懷抱的幸運兒,想必過去也是一位不容小覷的強者。
縱使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去了作為魔法使的資格,區(qū)區(qū)抵御本就存在于大氣之中的靈元素入侵心靈,理應對他來說還是一件較為容易做到的事情。
“若你所指的是那位偽神……”赤珀合上眼睛,又很快睜開,眼中似乎波動著莫名的情緒,“我無話可說。”
“你應該知道我想問什么?!?p> 見對方已經(jīng)開始“分類討論”,本就是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不嫌事大的枯樓既沒有在赤珀給出一半的回答上借題發(fā)揮,也沒有對自己先前的問題做出補充。
這件事本就是黑之首領(lǐng)抓住他們都在希頓爾達的機會硬塞給他們的,作為有著自由行動權(quán)力的二把手,枯樓一開始并不打算答應。
赤珀城不在世界鏈接點地圖上,離開麥卡士城與精靈小姐進行交流規(guī)劃下一站時,他壓根就沒有考慮過這里。
和平主義者們會聚并建立的城市,距離南北兩方分界的中線弗爾瑞斯特并不遙遠,比起就在那座綿延不斷的暗之森林邊上的臨海城市麥卡士,處于半干旱地區(qū)的赤珀城四面被荒漠環(huán)繞,跨越其中一片漫漫黃沙的地帶,眼前就會被各種綠色充斥。
它和麥卡士城,一座極東,一個位于偏西南的荒漠之上,唯一的共同點也就是地下都沒有源線的匯集處,并且都毗鄰弗爾瑞斯特森林。
一開始打算拒絕的他在尼德林以及杰塔二人的拖延和糾纏下默許他們達到了目的,跟在他們后面接受了奧爾菲納集團的好意。
黑之首領(lǐng)之所以會想到布置下這樣的調(diào)查任務,說實在的也有他們把無名海島上發(fā)生過的一些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的責任在?!耙粮窦{茨”這個名字似乎對于兩方陣營而言都是個了不起的火星,完美地落在了還算長的導火索上。
“毀滅……”
意識海洋中模模糊糊地飄過了仿佛就在不久前才聽到過的話,純白現(xiàn)任的鉆石魔法使也為他自己的預知進行了提前布置,而枯樓自己也是從他那里不怎么明確地了解到了那位旅行者的到來有著怎樣的意味。
“我應該知道?”被暫時稱為赤珀的男人皺了皺眉,“若是關(guān)于我們的純白之神,那我倒是可以給予你答案。”
“未必是你想要的,我不能保證?!?p> 赤珀面露難色,似乎有些排斥著微傾向他的枯樓。
哪怕是一位長期受到黑一側(cè)照顧的前純白戰(zhàn)士,對于一群異鄉(xiāng)人訪客的到來仍舊抱有無法輕易散去的敵意,尤其中間還有位絕對的大人物——赤珀瞥了一眼尼德林,顯然活了一個多世紀的他并沒有把一直照顧著自己的掌權(quán)者放在眼里。
“純白之神和純白之神間居然還有區(qū)別?!蹦岬铝帧八弧绷艘宦?,他從來都不會去在意其他人心中的信仰。
“我們偉大的首領(lǐng)委托調(diào)查的是了解關(guān)于‘神降’的事情??墒?,偽神根本不可能降臨,而這世上沒有除了偽神之外的第二位‘純白之神’?!?p> 尼德林嘆了口氣,他也清楚赤珀城的特殊之處。
“純白之神就是這群出生于戰(zhàn)亂年間或是戰(zhàn)爭地帶的居民心中“和平”的具象化……我也不是不能理解,難道說,為了真正讓“純白之神”這個虛構(gòu)出來的概念獲得存在的意義,那群死板的家伙們想通了?”
12位掌權(quán)者之一的戰(zhàn)士自然明白在這位“不死者”面前什么話該說,又什么話說了就是作死,故所有的分析他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盤算著,目光隨意向身側(cè)一眺,尼德林注意到了枯樓有些深邃的眼眸。
他在使用魔法?經(jīng)驗豐富的戰(zhàn)士抬手抓了抓下巴,想讓自己看上去不再感覺受到拘束。
他們的二把手想要做什么事情,他無法了解亦無法制止,只能揣測著對方正在施展著較為大型也因此不怎么明顯的通靈魔法。大氣中的靈元素很容易被掌握著相關(guān)元素魔法途徑的魔法使提取并利用。通過這些小玩意來直達他人的心靈深處,了解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是很多抱有惡趣味心態(tài)的魔法使經(jīng)常做出的作死行為。
“一些影衛(wèi)也很依賴這種類型的魔法……無論怎么說,靈元素的含量永遠都是這個世界上最豐富的,因為無時不刻都有人在離去?!?p> 赤珀的視線落在熟人的臉龐上,臉色不變地發(fā)出一聲嘆息。他站起身來,仿佛是在感受著空氣中的草藥氣味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一心準備復蘇的祂,正在逐漸控制赤珀城居民的心靈?!?p> “不死者”扭頭望向窗外,赤珀城的生命之源匯集在被窗格分割的那片秀麗風景之中。
“誒?”純白的領(lǐng)地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情,理所應當?shù)夭⒉皇撬麄冊撊ゲ迨值氖虑椤?p> 尼德林和枯樓的臉上同時浮現(xiàn)出詫異的神情,前者失聲表現(xiàn)出了他的困惑,后者只是微微皺眉,好似早就進行過類似的猜測。
匯報營救任務的大概情況時,精靈小姐就為了彌補她在枯樓心中的形象而仿照在“第三世界”時那般進行了提示,對枯樓聚集一路收集來關(guān)于最初勇士的情報做了個總結(jié)。就算這位還算優(yōu)秀的合作伙伴不那么做,毀去一個世界鏈接點的枯樓也能通過各種小細節(jié)發(fā)現(xiàn)黑之首領(lǐng)話中有話。
對方既然抱著企圖讓最后一尊神明回歸——或者是讓那六尊神明全部重新將目光投向這個世界,提及純白和純白之神的人物自然而然地肯定也混有著不少額外的心思。
“首領(lǐng)多半已經(jīng)推斷出純白之神漸漸活性化的這個事實……”枯樓面色不變地微微點頭,同時他也聽見了來自意識海洋中的輕笑聲。
“赤珀城居民……”尼德林順著赤珀的視線望向窗外靜靜流淌著又沒有其他出路的湖泊,絕對純凈的力量是世界對這片荒漠的饋贈,也正是因為赤珀湖的存在它才在一個多世紀之前淪為了戰(zhàn)場。
沿著痕跡明顯的下坡路一路向下,就能進入到滿是純白之神信徒以及和平主義者的赤珀城中。
“他們會不會有危險?”
聽一直以來受自己照顧的某人突然爆出個驚人事實,自認為應該與純白領(lǐng)地的一切都撇開關(guān)系的尼德林驟然想到了同樣為了完成任務,而進入了城中的兩個跟班。
不過,是他們二把手的跟班……尼德林也站起身來,眼神不住地往枯樓的方向瞄去。
“再不濟,列車上還有一個等同于純白水晶階級的商人卓洛……”尼德林搖了搖頭,耐下心來等待著赤珀給出的回答。
“熬煮草藥,就是為了抵擋祂的力量?!?p> 赤珀抬起一只手臂,仔仔細細地掃視了一番上面有無新長出的斑斑點點,很快他又垂下手臂,與尼德林對上了視線。
“龍族的草藥還有這樣的效果?”
尼德林深吸了一口周圍的空氣,果不其然地被成功嗆到,咳嗽了一番后下意識地用袖子掩住口鼻。
“事先接觸過它們的人,暫時不會受到祂力量的影響?!?p> “我們意識到祂的影響,應該就是在前不久發(fā)生的事情中……”赤珀無視了一直以來負責照顧他的黑一側(cè)掌權(quán)者,徑直走到床邊,一只手握住窗格的一小部分,額頭抵在最上面的那條橫邊上,略微出神地瞅著窗外的湖泊。
“在城中一座學院里發(fā)生了一些事情,我們的神選擇了一位學生作為代行者?!?p> “這難道不是在挑釁鉆石魔法使的權(quán)威?”尼德林喃喃自語,“純白那里的人不可能會對此忍耐。”
作為一直在前線與異鄉(xiāng)人對峙的戰(zhàn)士,尼德林對于現(xiàn)任的鉆石魔法使也有過大致上的了解,明白看似終于老實了的這一任鉆石魔法使也有一顆不容被以任何形式侮辱的心。
自稱是純白之神的代行者……縱使手握實權(quán)、看過《創(chuàng)世紀》的人都對偽神的存在心知肚明,但是誰也從來沒想到過居然真的會有直接撲上來各種尋釁生事的魯莽之徒。
“事情發(fā)生時,那位僅是綠簾身份的學生毫無預兆地倒在地上,雙臂繃直指向天空,不斷抽搐著。手臂放下時,他還口吐白沫,沒有半分意識恢復的姿態(tài)。”
這不是……枯樓若有所思地掃了一眼赤珀以及學著對方模樣站在窗前眺望的尼德林,這貌似是某種疾病病發(fā)時的狀態(tài),了解這些病發(fā)狀態(tài)是他曾經(jīng)的必修課。
還是在很小的時候的必修課……那會兒所有的課程其實都得加上“必修”的前綴,這類科普對于保住自己以及他人的性命、或者進行急救而言都是極為重要的事情,有助于更好地塑造一個人的心靈,增加他的能力。
可惜……枯樓心想,在這個世界中,這就是“神降于代行者身上”的表現(xiàn)。
“然后他怎么樣了?我是說,最后恢復了意識的那個學生?!比套♂槍`和感的笑意,枯樓沉聲詢問道。
“他?”“不死者”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和我一樣,因為自身的特殊性受到了排擠?!?p> “我也感到意外,大部分受到祂力量操縱的城內(nèi)居民,居然不買這個賬。”
這倒是意料之外的發(fā)展……原本以為赤珀會說出“對方真的成為了純白之神的化身”之類想想也罷的笑話一般但依然有極大概率發(fā)生的事情,卻不料得到的卻是“在狂信者之城中居然大部分人否定了那個學生”這個答案。
“若是想要了解更多有關(guān)于神降情況,我能帶你們?nèi)フ业剿!背噻甑闪艘谎勰岬铝郑坪踉谡f他打算交還一部分自己欠給尼德林的人情債。
“好?!奔炔幌氡黄雀男庞植幌肜^續(xù)遭受龍族草藥氣味侵擾的尼德林幾乎是同時就給予了赤珀他的答案,同樣是在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過的戰(zhàn)士,尼德林對名為赤珀的被照料者持有一定的信心。
而享受著帶給自己熟悉感的氣味的枯樓,也對你那位突發(fā)“疾病”又自稱神明代行者的學生很感興趣,同樣的,他也想要去看看位于荒漠城市中的學院。
他側(cè)著耳朵聆聽了一番來自意識海洋中的動靜,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一回精靈小姐并沒有通過各式各樣詭異的消失提供相應的信息,或者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