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跑。
只是在跑,仿佛她只為了保持現(xiàn)在的速度而存活至今。
先祖獲得的恩賜同樣也是一種詛咒,他們無法離開這座城。
她不清楚自己將要去哪里,只是盡可能地拍打著受傷的翅膀,試圖穿過視野中的任何事物。
她已經(jīng)飛不動了,隱約記得吊橋上還有只障礙物守著,只能咬咬牙往另一個方向奔去,她離城門越來越遠,身后追擊者的腳步聲卻理所當然地愈發(fā)愈近。
事情發(fā)生于三日前的傍晚,從未踏足過龍族領地的這一代鉆石魔法使突然降臨在龍族宮殿中,老龍王在休息,沒有理會非同族人的拜訪,老人也很快就決定離去,終究是什么都沒有說。
接著城中出現(xiàn)了四肢爬行的怪物,好似是他們龍族的天敵,即使是擅長飛翔的族人也難逃那只怪物的狩獵。聽說鉆石魔法使到訪一事又因為城中怪物的事情慌了神的龍王將所有族人強制召喚進了他的宮殿中,決定憑借自身的力量來庇護他的族人們。
可是老龍王忘記了和人類的約定,他完美地放了一位商人的鴿子,商人勃然大怒之下威脅在他眼里的軟柿子龍王會去請求陣營中強大的魔法使前來給這個種族顏色瞧瞧,言外之意就是要延續(xù)許多年前的那場屠殺。
“好吧,好吧,我答應你。”
龍王同意了人類商人提出的條件,他把族人們留在宮殿中,也歡迎人類的進入。越聚越多也同樣抱怨著生意上虧損的事情的商人,一次性放幾個“商品”離開宮殿,一個個化身為最殘忍的獵人,不計手段和代價一定要讓違約了的下等種族擁抱最慘烈的死法。
她試著在腳下的草坪上走了幾步,爪子緊抓住那幾根枯黃的細草,泥濘的地面也有礙她繼續(xù)逃亡。
她也是被放出來的獵物之一,其他同族兄弟姐妹被差遣去吸引吊橋上怪物的注意力,唯有自己才是真正的獵物。逃至紅太陽東升西落,她早就沒有多少力氣繼續(xù)下去,但是獵人卻依舊緊追不舍,現(xiàn)在也估計已經(jīng)來到了她身后。
有著碧綠鱗片的龍扭頭看向來時經(jīng)過的障礙或是平地,能依稀望見不遠處乘風而行的魔法使,也能通過地面感知到其他正在不斷接近的獵人的動向。
“被發(fā)現(xiàn)了嗎?”
她沒有什么能令人感覺耳目一新的特殊外貌,不過是長著和其他同族人一樣的外形,可是卻被“選中”了,會受到從未考慮過的酷刑折磨,也許會被拔光所有的鱗片就那樣狼狽地離開這個世界——碧綠的龍扭動脖子舔了舔背部還長在她身上的一些鱗片,這是先祖獲得的恩賜也是詛咒,還是她身上唯一亮眼的地方。
“我不想就這么死去,也不愿意就這樣放棄。”
只是下等種族一生僅能被當作是貨物,龍閉上眼睛,至少面對失去全身的鱗片后,還能留下些什么——她如此想著,忽地聽見來到她身邊的人類正親昵地呼喚著她的名字,懇請她睜開眼看著自己。
“是誰?”
她已經(jīng)很累了,若是被騙那也是證明了她只能迎來這般結局。于是有著碧綠鱗片的龍睜開了眼睛,翡翠般的眼眸中映出人類的身影來。
喀樂茲是個資深商人。
他的目標是多萊格每家每戶都種植著的不同種類的草藥,那是不用獻祭武器便能使用的一些魔法的媒介即是前提條件,擁有著廣闊的市場而且他還進行了壟斷,這些活全部都劃在了他的歸屬下,按月例常前來收集一次。
他叫喚著屬于自己的名字,“名字”也是在老龍王的見證下由他定下的,某一種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植物的名字被給予給了她。那一對翡翠下流出了晶瑩的液體,沿著龍類臉頰上的鱗片滾下。
大型生物一把抱住了熟悉的商人,縱使下一秒會被他殺死自己也心滿意足。
喀樂茲還記得生意伙伴的名字,應該說是這位合格的商人記住了整座多萊格中做草藥生意的龍族的名字。
“因為那都是我取的。”商人轉過身得意洋洋地對新認識的“伙伴”炫耀著自己的“豐功偉業(yè)”,“她是‘鵝掌木’,是純白之神賜予我的靈感。”
“來,鵝掌木?!笨菲澷M力從龍姑娘的懷抱中伸出一只手臂來,拍了拍她寬大的肩膀,“雖然不清楚城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不過現(xiàn)在我給你介紹一下,他們是新人,以后也許會成為新的貿(mào)易伙伴哦!”
商人是經(jīng)不住兩個被勒令禁止使用靈力也不允許大聲呼喊失去蹤影的老大的“新人”“苦苦哀求”,才熬夜帶他們跑出來看看空蕩蕩的大街上會不會有什么線索的。
被稱為喀歷的怪物從吊橋處飛撲而來襲擊他們時就被新人們的“老大”給解決掉了,商人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領著兩個新人滿大街亂跑順便照看一下即將收入自己囊中的貨物,一看就發(fā)現(xiàn)更加不對勁了,哪怕太陽下山龍族人的屋子里也見不著龍影,自詡對多萊格一切了如指掌的喀樂茲下定決心要管這樁事,于是除了尋找枯樓外他還觀察著四周有無龍族的身影。
好巧不巧遇上了認識的當?shù)鼐用瘢菲澘瓷先ラ_心極了,咧開嘴撲在鵝掌木的懷中,盡可能讓自己不被大型生物一不小心勒斷氣,然后自己也滿懷熱情地擁抱著對方。
“等等,不對呀?!?p> 龍姑娘終于想起了自己是在逃亡,她一爪子拍向自己身上的人類商人把他撥向身后,眨著厚重的眼皮示意那兩位陌生的新人也一并拿她當遮掩物。
獵物小姐十分敬業(yè),讓自己成為了靶子,還自說自話地認為對她好的人類和不知現(xiàn)狀的人類都是需要躲在她翅膀下的存在。
“這種敵人?!辈恍加谄胀ㄉ倘藢嵙Φ拇顧n倆沒有理會龍姑娘的暗示,小小順手摸走了喀樂茲的本命武器將它擲給杰塔,主人在場武器就算不是本人使用也能發(fā)揮出額外的效果,矮個子在泥濘的草坪上試了試自己的身手是否變得遲鈍,接著拔出來自己從白金布魯回收的本命武器。
他揮舞著手中的匕首:“本來還打算學著ZETA丟掉它才對,但是現(xiàn)在還有點用!”杰塔手中說不上是正版還是冒牌的帶屬性的武器現(xiàn)在用不著,況且那玩意還老老實實地被存放在失蹤了的老大身上。
一旁的杰塔配合著搭檔的動作,甩手獻祭掉一根細針讓小小也有了與來襲者類似的翱翔空中的資格。借用一回獻祭的消耗靈力時間一口氣釋放五六個不同于基礎魔法的帶電光球,那是象白牙階級的專屬特殊效果,唯有自出生起就看齊額外魔法的魔法使能運用自如。
召喚雷霆的電光球升到空中,每次都能恰好避開遨游天空的搭檔,額外魔法的最高等級魔法使不是省油的燈,被一道雷劈中的商人不死也是重傷,一個個從空中栽倒下來還得面臨小小的補刀。
——他們是真心打算要人命的。
關鍵時刻會慫的資深商人從熟龍的翅膀下探出頭,一道雷打在周圍,剛好避開了他們這兩個臨時同伴。
杰塔對周圍靈力的控制十分拿手,他能讓自己布置好的這個魔法避開所有不想傷害的生命精準無比地打擊在每個目標身上。
雷光散去,小小降回地面,一根細針蘊含的力量不足以他們使用過長時間的魔法,“新人”們看上去有些焦急,他們和喀樂茲一樣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多萊格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鵝掌木此時卻瞪大著眼盯著他們仨的身后,似乎能聽見某只熟悉怪物的嘶吼聲,已經(jīng)四足落在草坪上的引起的沙沙聲。
“是那只怪物!”他們遭遇的這場噩夢,原因就在于這頭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怪物,鵝掌木驚恐地叫喊著,她禁不住朝后猛退,擠開抓著她翅膀當遮蔽物的商人喀樂茲,還一腳飛起踹在小小的腦門上踢得他頓時暈頭轉向,“是它來了,都是因為它!”
“不可能的——喀歷應該——”老大稱眼前的惡魔為喀歷,而之前的這家伙也被老大一擊解決了——杰塔抱起搭檔,再度犧牲掉刻著“1”字符的本命武器給武器主人身上套了個氣泡球讓他飄了起來,躲避過怪物的第一次進攻。
“它們不是同一個——這是第二只……”
喀歷皮糙肉厚實在打不動,又一次引雷當頭對著怪物劈下的戰(zhàn)士確認了這一點,無奈他們只能選擇逃跑??菲澤焓謸ё※Z掌木的脖子,龍姑娘也好心地收了收翅膀給他提供了一個能夠坐下的位置來。
怪物的身后站著它的驅(qū)使者,也許那只是跟著喀歷一并來捕獵的期待“鷸蚌相爭漁人得利”的獵人,配合著對方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越發(fā)燦爛,怪物也加快了腳上的速度最后一躍而起想把面前的四頭獵物一次性收拾干凈。
——有什么東西阻止了它的行動,喉嚨中擠出困惑不解的嘶嘶聲,喀歷低下頭看見面前的草坪上插著一枚破損的晶片。
——那是從高空中被丟下來的,砸在它的頭上,怪物沒有什么感覺,只是因為沒有意料到才停下來以防萬一罷了。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