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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蛇英雄訣

三十七 毅然北伐 (2)

龍蛇英雄訣 洪許良 10299 2019-08-23 18:37:53

  趙信道:“走罷?!焙蜅铉鄹髯プ⊥觐亖嵤直垡惶幔烁鬈S上了一匹馬背,趙信和楊幺分居左右,夾住完顏亶在中間,二人各伸一支劍一前一后抵住完顏亶。群雄也躍身上馬,隨即慢慢往南而退。

  眾金兵不敢阻攔,緩緩讓出一條路,然后跟在群雄身后慢行。趙信和楊幺將劍在完顏亶身上一貼,眾金兵登時不敢再跟了。

  群雄走出一箭之地后,才風(fēng)馳電掣般策馬南去。完顏雍和眾大臣兵將慌得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

  次日,群雄看金兵并沒有追來,才將完顏亶放下,完顏亶面色發(fā)青,勉力定了定神,道:“你們要待怎樣?如何才肯放我回去?”卻也頗有膽氣,群雄暗暗佩服。

  昆侖子道:“你還想回去么?至少也將你囚在大宋二十年再說。”完顏亶不由臉上變色。

  趙信道:“要放你回去也不難,只是須得答應(yīng)我們?nèi)齻€條件?!蓖觐亖嵉溃骸笆裁礂l件?”趙信道:“第一,大金軍馬退出中原,以前簽的協(xié)議不算數(shù),須以靖康之年前的宋金邊境為界,以后永不得再侵宋。”完顏亶道:“好,這條我答應(yīng)你?!壁w信又道:“第二,須得將我大宋當(dāng)年一眾被掠去的君臣嬪妃宗室等人以國禮送回?!蓖觐亖嵉溃骸昂?,我也答應(yīng)你?!壁w信又道:“第三,這些年你大金向我大宋要索去的財物不計其數(shù),我要你們女真人也悉數(shù)還回,你可答應(yīng)?”

  群雄轟然叫好,道:“原該如此?!币积R向完顏亶看去。完顏亶咬了咬牙,道:“這條也答應(yīng)你們了?!比盒鬯鞖g呼起來,這些年來女真人向大宋要索去的金銀絲帛、牛羊馬匹不計其數(shù),若能悉數(shù)歸還,大宋又可國富民殷了。

  廣成子道:“口說無憑,須讓他寫字畫押,然后由我們到大金去要索?!比盒垡宦牐X有理,當(dāng)下有人去找來筆墨紙硯,讓完顏亶將適才應(yīng)允的三件事謄寫下來。完顏亶性命操于人手,如何敢不應(yīng)允?待他寫了后,群雄便派人向金朝眾臣送去,要待金朝一一照辦后才放人。然后又押著完顏亶南回。

  數(shù)天急馳后,眾人回到了山西太原府,沿途百姓聽太子擒得了女真皇帝完顏亶,歡喜不已,紛紛來看,道:“我們很快便復(fù)為宋民了?!薄安诲e,若不是太子等人努力,我們不知要再等多少年才能歸為宋人呢?!?p>  趙信不由感慨萬千:“我大宋百姓終究心懷故國,并不肯做異族的臣民。”當(dāng)下押著完顏亶繼續(xù)南回,所到之處,無不引得百姓歡呼感泣,一時天下震動。趙信和群雄生怕有變,也不多停留,每至一地皆匆匆而過。

  這一日,眾人趕到了臨兆府,走在前面?zhèn)商降臄?shù)名丐幫弟子趕回向趙信等人道:“趙構(gòu)已和張俊率大軍往這兒來,說是御駕親征。”眾人一怔,失笑道:“趙構(gòu)畏女真人如虎狼,聞之即逃,如何敢御駕親征?現(xiàn)今竟說要親征,真是笑聞奇談了?!崩鲎拥热肆R道:“他奶奶的,消息倒靈通。怎么我們剛抓了完顏亶回,趙構(gòu)便親征了?”

  廣成子忽然道:“他們征什么?難道是征我們么?”眾人一凜:“是啊,難道他是來征我們的?”一丐幫弟子道:“聽說是親征女真人?!比盒鄄潘闪艘豢跉?,

  過不多時,果然一彪朝廷兵馬馳來,為首一將軍向趙信行了禮,道:“皇上和張元帥御駕親征,請?zhí)雍捅娢挥⑿鄣缴讨萆套h?!?p>  趙信向楊幺和忠烈?guī)熖?、劍通道長等人看去,意示問詢。劍通道長道:“咱們還是去罷,趙構(gòu)終究還是大宋之主?!壁w信道:“嗯,我也只是想收復(fù)河山,并無和他作對之意?!北娙怂觳辉儆挟愖h。趙信對那宋將道,“請將軍先回,在下這便和眾位英雄趕去?!蹦且槐肴笋R自去了。

  柯思野道:“我們要不要將擒得完顏亶之事告知朝廷?”青塵子道:“這事想必朝廷已經(jīng)知曉了,不然趙構(gòu)會這般快御駕親征?給他一個水缸兒做膽,也不敢過長江一步?!币Ρ叵鹊溃骸安诲e,若他敢御駕親征,當(dāng)年也不會被完顏兀術(shù)趕得急急遁海,數(shù)月不敢近岸了?!北娙讼氲酱巳说囊桓避浌穷^和對內(nèi)強(qiáng)對外弱之種種倒行逆施,又是可笑又是可恨。

  忠烈?guī)熖溃骸斑@次他是真的御駕親征么?貧尼倒是很懷疑。我們?nèi)ヒ娝?,完顏亶須仍留在我們手上,萬不可交與朝廷。”青塵子道:“不錯,此人來御駕親征,尚不知他意欲何為,我怕是完顏雍和宋廷知會后,定下的救完顏亶之計呢。”群雄連連點頭,甚以為是。

  趙信當(dāng)下吩咐柯思野、天通天和道長、青塵子、昆侖子等人留下看守完顏亶,然后和楊幺、劍通道長、忠烈?guī)熖热饲巴讨荨?p>  趙信等人到得商州時,張俊已在城外迎侯,眾人略一見禮,也不多寒喧,楊幺道:“皇上呢?”張俊道:“皇上隨后才到?!壁w信等人方知趙構(gòu)此時并不在商州。張俊道:“請?zhí)酉鹊匠侵屑?xì)細(xì)商議?!碑?dāng)下領(lǐng)眾人進(jìn)營,群雄暗暗察看四周動靜,并打定主意,不吃官兵送來的任何食物,天黑后即到城外露宿。

  當(dāng)晚,柯思野、青城子等人正在看守完顏亶。忽數(shù)十把飛鏢射至,二三十名丐幫弟子登時中鏢倒地??滤家暗热艘惑@,搶身出來,喝道:“是哪路來的朋友出手便以暗器傷人?”話聲剛落,兩人從半空中落下,當(dāng)中一人滿臉黑氣,神色詭異,連兩手也是黑的,眾人認(rèn)了半天也認(rèn)不出來,直到看見她旁邊的是小蕊后,才知她是張紅拂,無不大驚。

  柯思野道:“張姑娘,你這是何意?”張紅拂道:“柯幫主,把你們關(guān)押的那個人交出來便可以了?!北娙艘惑@,青塵子道:“你可知此人是誰?”張紅拂道:“我如何不知?他是大金當(dāng)今的圣上完顏亶。”青塵子道:“既然你知曉是他,為何還要搶?”張紅拂道:“本姑娘想要之人,你們何以這般羅嗦?”青塵子冷笑道:“放著這許多英雄好漢在此,姑娘也忒那個不自量力了罷,嘿嘿,嘿嘿?!?p>  張紅拂一探手,抓住了一名少林弟子,那名少林弟子想要反抗,張紅拂一揮劍卸下了他一條手臂,喝道:“完顏亶在哪兒?”那名少林弟子痛得險要昏過去,眼光向不遠(yuǎn)處一個石洞瞧了瞧,張紅拂登即明白,將他擲在地上,道:“小蕊,你去打開石洞來?!?p>  小蕊依言要去開洞,八卦門掌門羅棋山從背后向她抓去,她看小蕊內(nèi)力不過爾爾,以他一派掌門之尊自然不會自失身份與她相斗,只是想以擒拿手法將她扔出去而已,但他手剛要觸到小蕊背后要穴時,一只斷手打?qū)⑦^來,正是那少林弟子的斷手,他聽得風(fēng)聲勁急,驚慌將手縮回。

  少林派通相和尚鐵黑著臉,道:“姑娘如此殺丐幫弟子和害我少林弟子,是何道理?”一縱身向張紅拂肩頭抓了過去。這一抓雖沒盡全力施為,也已極為凌厲,群雄見她傷少林弟子在先,通相要擒她,也不算輸理。

  眼看這一招張紅拂多半躲不過,一招就要遭擒,豈知張紅拂既不沉肩躲避,也不往后退步,徑迎著通相的手臂抓了過去。通相見她來招奇快,又精妙至極,不但避開了自己的手臂,還反抓到他的臂背上,暗吃一驚,急忙縮手,左掌劃了一個圈,猛地拍出。張紅拂這才如貍貓一般閃身退開。

  通相也借這一掌之力倒縱而回,手臂火辣辣地痛,低頭看時,前臂已被抓破了衣袖,三道尺余長的指痕怵目驚心,鮮血淋漓,面色大變。

  小蕊忍不住驚呼道:“哎喲,通相大師,你快砍斷手臂,你的手臂已然中毒?!比盒鄞蟪砸惑@,通相又往臂上看了一眼,果然一道黑氣侵漫而上,忙揮指點了上臂和肩膀上的數(shù)處大穴。

  小蕊連連搖頭,道:“你封穴是封不住的,頂多捱得一時三刻而已,還是快些切臂管用些?!蓖ㄏ嘤X臂上一陣麻痛,沉聲道:“小蕊姑娘,你家小姐下的是何毒?”小蕊道:“我不能說的,我不能對不起小姐。”

  青塵子、昆侖子等人再不多言,齊撲向張紅拂,此時眾人也顧不得身份了,先擒住她逼出解藥再說。羅棋山剛才差點被她擲斷手過來打中,心中懷怨,也撲了上去。

  張紅拂冷笑一聲,道:“你們一齊上最好了?!鄙硇卧诟魅苏骑L(fēng)爪影中一陣穿梭來去,少林寺方丈通悟的大力金剛爪也被她逼了開去,眾人無不驚愣,才知此時的張紅拂已非當(dāng)初的張紅拂,武功已在各人之上了。

  各人看通相和尚神色已然不對,下手再不忍讓,使出了各自成名之技,一時刀光劍影盡向張紅拂罩去。此時眾人尚未有取她性命之意,只是想傷了她逼解藥。張紅拂在各人的凌厲招式下,仍是好整以暇,招式如同鬼魅。各人只聞得她身上一陣淡淡的惡心臭味,和李清風(fēng)身上的有些相似,驀地明白過來,驚呼道:“莫非她練的是‘清風(fēng)尸手’?”

  張紅拂道:“不錯,我練的便是‘清風(fēng)尸手’,既然你們知道了,就讓你們也嘗嘗滋味?!遍L綾一卷,向羅棋山揮去,羅棋山閃避不及,被她一下卷住了脖子。眾人大吃一驚,想不到她一招間即擒下了八卦門掌門。

  羅棋山揮八卦刀上撩,欲割斷長綾,柯思野等人也從四旁攻上,但張紅拂一扯,已將羅棋山拉近前,一掌向他頭頂拍落,只聽“咔嚓”一響,登將羅棋山打得頭骨碎裂而死。

  眾人不知她從哪兒學(xué)來了這一門邪功,驚怒至極,不顧生死的一齊撲上。張紅拂展開清風(fēng)尸手,每一招發(fā)出,彈扣抓捏無不是匪夷所思,招至之處群雄莫不能擋,紛紛閃避。以各人在武林中的身份,合斗一個弱質(zhì)女子已是不該,現(xiàn)下還被她逼得連連閃退,實是聲名盡失。群雄再不容情,下手均是置她于死地的招式。

  又斗了一陣后,群雄難近她身遭三尺之內(nèi),悚然危懼,才知合眾人之力也不是張紅拂敵手,難怪乎她有恃無恐的敢來要完顏亶。

  柯思野一個卷地橫掃,揮棍攻向她下盤,張紅拂抓住了棍頭??滤家皧^力一奪,見棍頭紋絲不動,飛起雙腳向她疾踢而去。張紅拂一把抓碎了棍頭,五指箕張,向他腳背抓落??滤家凹泵κ兆阒貪L開。張紅拂追襲過來,叮叮兩劍砍刺在地上,十余名丐幫弟子忙搶過來相救。張紅拂舉手?jǐn)?shù)抓,在那十余名弟子的頭頂上各抓了一道血痕,那十幾名弟子忽然嘻嘻的笑了兩聲。

  柯思野一詫,對一丐道:“關(guān)老四,你笑什么?”關(guān)老四又嘻嘻的笑了兩聲,道:“我笑了么?我沒有笑啊?!眳s又笑了兩聲。

  眾人見他神情詭異,一下想到了玉皇頂上的清風(fēng)尸派弟子,驚呼道:“啊,他已中了清風(fēng)尸毒,要變成清風(fēng)尸派的弟子了?!?p>  張紅拂道:“你們?nèi)⑺麄円舱腥肭屣L(fēng)尸派罷?!标P(guān)老四等人遂雙足跳起,揮舞手中兵器向眾人砍去。

  群雄吃了一驚。通相再不多想,拾起地上的一把單刀,向自己的右臂砍去。眾人驚呼一聲,忙搶上前,給他包扎斷臂,均知他是見了關(guān)老四等人中清風(fēng)尸毒才知事不可緩,急速斷臂。若不是他先封了穴道,早已先變成一名清風(fēng)尸派弟子了。

  關(guān)老四等人仍在跳躍,柯思野縱到眾人身后,點了他們身后玉枕和風(fēng)池穴,關(guān)老四等人砰然倒地。張紅拂知他是點昏了這些人,遲些再設(shè)法相救的,大怒:“我看你如何抵擋我清風(fēng)尸派弟子?”又連連抓傷了數(shù)名丐幫和少林、青城、昆侖等各派弟子,各派中毒的弟子立時四處縱躍趕殺同門師兄弟。

  青塵子等各派掌門只得叫未中毒的弟子趕快閃避,霎時群雄亂成了一片,六合派掌門霍遷叫道:“我去報趙大俠和楊湖主他們?!泵︻I(lǐng)弟子而去,

  張紅拂也不再向柯思野、青城子等人撲去,和小蕊奔向石洞??滤家昂颓喑亲拥热擞秩プ柚梗瑥埣t拂呼斥了兩聲,那些中毒的各門派弟子即跳來圍攻柯思野等人??滤家暗热藢Ρ娭卸镜茏硬蝗滔職⑹郑捎譄o法擺脫糾纏,再也無法攔得張紅拂。

  張紅拂和小蕊奔至洞里,果然見完顏亶被關(guān)于石室內(nèi),一丐幫弟子正在救完顏亶。張紅拂喝道:“你是誰?”一掌將他打得翻跌了出去。

  那丐幫弟子踉踉蹌蹌爬起,道:“既然你也是來救他,我們便不必再斗。”張紅拂和小蕊一怔,認(rèn)得是尼烈,這才不再取他性命,搶到牢旁,將鐵柱砍斷,又削開完顏亶身上的鎖鏈。

  完顏亶感激不已,道:“多謝兩位姑娘和這位俠士的救命大德?!睆埣t拂道:“請陛下快跟我們走。”完顏亶忙跟了去。幾人沖到馬廄前,解開韁繩,奪了數(shù)匹馬,揚鞭而去。

  柯思野、青塵子、天通天和等人正在被中毒的弟子圍攻得焦頭爛額,待得發(fā)覺張紅拂已救完顏亶出洞,急忙擊開數(shù)名弟子過來攔截,但張紅拂等人已拍馬馳去了。

  眾人也躍馬追趕,趕了一程后沒能趕上,只得又折了回來。各派中毒的弟子共有四五十人,青塵子等人無法救治,只得將之點穴或擊昏過去,使之無法傷人傳染。地上滿是中毒的各派弟子。

  趙信和楊幺、劍通、忠烈?guī)熖热嗽谏讨莶灰娳w構(gòu)來見,正覺事有蹊蹺,霍遷領(lǐng)六合派弟子趕至,報知了臨兆府外的情況。趙信、楊幺等人大驚,連夜趕回,見了群雄慘狀,驚震不已。

  柯思野悲道:“柯某無用,沒得守住完顏亶,完顏亶……已被張紅拂和小蕊,還有一破衣亂發(fā)人救去了……”

  忠烈?guī)熖@呼道:“她搶完顏亶去干什么?”柯思野道:“我們也不知她為何搶完顏亶,只是她學(xué)成了李清風(fēng)的‘清風(fēng)尸手’,我們均非其敵手……”

  趙信等人看通相斷了一臂,八卦門掌門羅棋山還尸橫當(dāng)?shù)?,暗暗駭異,道:“難道她的武功和清風(fēng)尸老不相上下了?她成了下一個李清風(fēng)?”

  青塵子道:“她的武功還比不上清風(fēng)尸老,但已在我等之上,是以我們雖合力斗她,也無法將她制住?!蹦樕蠞M是羞愧之色。

  趙信等人忙又以內(nèi)力助中毒諸人逼出清風(fēng)尸毒,忙了兩個時辰才完畢。各人長吸了一口氣站起身,楊幺道:“咱們需得阻住她才對,不然她便成第二個清風(fēng)尸老,清風(fēng)尸派又死灰復(fù)燒燃了。”

  柯思野道:“不錯,我看她眼神中充滿戾氣,日后必是與中原群雄為敵的?!睏铉鄣溃骸班?,她們救了完顏亶,多半是向北去了,咱們快些去追。”

  趙信道:“柯幫主、青塵掌門,你們先看住受傷的弟子,遲些兒我們再回來?!笨滤家昂颓鄩m子應(yīng)了一聲,趙信和楊幺、劍通道長、忠烈?guī)熖V成子、昆侖子等人遂躍上馬背追了下去。

  到得次日申牌時分,群雄終于遠(yuǎn)遠(yuǎn)看見了兩騎攔在大路上,馳近前一看,正是張紅拂和小蕊。趙信道:“張姑娘為何要救走完顏亶?可知完顏亶事關(guān)大宋萬萬千千的百姓?事關(guān)大宋的江山社稷?”

  張紅拂道:“我自然知道?!壁w信道:“張姑娘既然知道,請將完顏亶交出來如何?”張紅拂大聲道:“但我更關(guān)心的是你對我張紅拂的毀婚之辱。”趙信渾身一震,愣住了。

  張紅拂惡狠狠的道:“趙信,你以為你很了不起么?完顏亶已回到黃龍府了,我便是要讓你大宋江山永不得復(fù),你的父皇母后等人永遠(yuǎn)不得回宋,寧可我負(fù)天下人,也不許別人負(fù)我!”說罷,哈哈大笑起來,又道,“你以為你的江山很快得復(fù)了么?以為你的父皇母后等人很快得回來了么?哈哈,趙信,我告訴你,你做夢去罷。你料不到我張紅拂有朝一日也讓你嘗到如墜萬劫不復(fù)深淵的滋味罷?這次你失了完顏亶,你永無機(jī)會再復(fù)你的大宋江山,永遠(yuǎn)迎不回你的父皇母后了,哈哈,哈哈……”

  趙信一顆心直往下沉,如墜冰窟,完顏亶既已離開三四天了,必難再追及了,自己百密一疏,以為有柯思野、青城子、昆侖子等各派群雄便能守得住完顏亶了,哪料得到張紅拂練成了“清風(fēng)尸手”?數(shù)年之功又毀于一旦,一時心如灰槁。

  楊幺等人看了他一眼,生怕他又陷入獨松關(guān)閉門自鎖的怪圈中,忙道:“趙兄弟,我們不必理會她,快去追完顏亶要緊?!蓖皳屓?。

  張紅拂長劍一抖,攔向楊幺。楊幺早有防備,左手持簫槍一劃向她頭頂罩去。右手使一招“竹葉瀟瀟”凌空擊出,欲將她擊斃于掌下。但現(xiàn)時之張紅拂已非當(dāng)初的張紅拂,只見她毫無懼色,五指尖尖,如五把匕首一般對著他掌心抓了過去,若是拍實,他手掌上先是戳下了五處窟窿,且她練成了清風(fēng)尸手,一傷便中毒,哪里敢再拍實?縱馬往后掠開。

  群雄見楊幺武功如許之強(qiáng),也不能勝她,對張紅拂大懼。趙信看出楊幺雖一時不能取勝,然內(nèi)力尚勝張紅拂一籌,只需斗上兩三百招,當(dāng)能敗得張紅拂,遂留楊幺與之周旋,領(lǐng)群雄往前奔去。

  張紅拂舍了楊幺,從背后縱身向趙信頭頂抓去。趙信一縮身,張紅拂五指如勾抓在馬頭上,那匹馬兒驚嘶一聲,立時轟然倒斃在地。趙信身子一飄,落到了地上,臉色變了數(shù)變。

  張紅拂厲聲道:“姓趙的,你欠我的尚未還清,難道便想走了么?”趙信道:“你要我如何還你?”張紅拂道:“用命來還罷?!庇挚v身撲上,連向趙信抓了數(shù)抓。

  趙信閃身而避,張紅拂連抓數(shù)下均落了空,又急又怒:“難道我練成了‘清風(fēng)尸手’尚不能傷他?”又向趙信面門抓至,趙信仍不還手,鼻端處聞得一陣惡臭如腐尸,知道她全身的毒素盡凝于手掌上,若不能散出,必傷及她自身,道:“張姑娘,害人終害己,你何必再使這毒功?快快將毒散去,還可保得你無虞?!?p>  張紅拂已急怒攻心,面黑如墨,如何會聽他說話?連連狂抓而來。群雄每看一招心頭便膽寒一下,情知自己無論如何不能接得了張紅拂三招。

  趙信看她毒氣越來越盛,若不救她,必為自身之毒所傷,遂舉掌向她雙爪迎去。張紅拂等的便是這千載難逢的機(jī)會,大喜過望,急迎雙手擊上去。

  二人雙手一觸,張紅拂驀覺趙信的手掌一股大力撞至,十指登時酥軟,苦練數(shù)載的清風(fēng)尸手使不出半點力氣。趙信又將她雙腕一拔,張紅拂立身不穩(wěn),倒地時雙手插在那匹倒地的死馬身上。

  群雄只道她站不穩(wěn)將雙手插入馬尸中是巧合,卻不知這一推拔原來是趙信為了救她。原來她連連出招攻向趙信,每出一次招便催一次毒,但趙信根本不還手,她壓根兒碰不著他半片衣角,一身苦練的“清風(fēng)尸手”變作毫無是處,毒卻越積越盛,若不能施到對方身上,必會反傷其身。趙信推她雙手插向馬尸,正是為了散去她手掌上之毒,讓郁積在雙手上的毒素盡施在馬尸上,免得傷及她自身。

  張紅拂數(shù)載之功依然不能傷得了趙信,不由一口黑血吐出,一顆心如若喪死,怒叫道:“我不要你救……”

  趙信不再理會她,又要領(lǐng)群雄往前追去。忽四周涌出了大隊官兵,一下將群雄包圍住,帥旗上是一斗大的篆體“張”字,卻是張俊從商州領(lǐng)大軍來至了。

  趙信和群雄一詫,欲上前與張俊相見。張俊喝道:“趙信,你知罪么?”

  趙信詫道:“趙某剛和張元帥在商州相見,相談歡誠,如何又有罪了?”張俊道:“你以下犯上,反叛作亂,還說無罪?”趙信道:“趙某雖起意北伐,但自始至終并不愿傷大宋一兵一卒,倒是張元帥,不是說要和群雄一起北伐么?如何現(xiàn)在又變了臉?”

  張俊道:“此一時彼一時,豈能混為一談?”趙信道:“這般說,張元帥在商州和我等相談北伐可都是假的?”

  群雄氣得臉色發(fā)青,道:“原來你們的真正用意是想趁我們不備加害我們。”群雄在商州和張俊商議北伐之事時,張俊言之鑿鑿,一再說朝廷此次是真心北伐,望與群雄一同北上抗金,想不到眾人趕回臨兆府后,張俊的兵馬也尾隨而來,且甫一出現(xiàn),即將群雄圍住了。趙信、楊幺等人知道又中了朝廷的奸計,無不心底悲涼憤怒。

  楊幺忽哈哈大笑起來。張俊道:“你笑什么?”楊幺道:“姓楊的笑天下反復(fù)無常、厚顏無臉、卑鄙無恥之人,趙構(gòu)和閣下若居第二,天下無人敢居第一?!睆埧〕料履?,難看之極。

  群雄連連點頭稱是。楊幺又道:“你們本來無心北伐,只是聽說你們的主子完顏亶被我們擒了,才出計假裝北伐,實是要救完顏亶脫險,現(xiàn)下完顏亶甫一脫險,你們便反過來咬我們了。無恥啊,無恥!”

  張俊臉色更加黑了,道:“兵法有云,‘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本將軍不和你們逞口舌之爭,你們投不投降?”

  趙信道:“張元帥能否放我等一條生路?”張俊道:“本帥奉旨討賊問罪,如何能放你們?”昆侖子叫喧道:“咱們向他求情干什么?遲早要與這些厚顏無恥、倒行逆施之徒干上一架的,咱們現(xiàn)下就跟他們拼了罷?!?p>  張俊手一揮,四周近萬名官兵立時弓箭上弦對準(zhǔn)了群雄,跟著數(shù)百名官兵將柯思野等留在臨兆府的受傷群雄推上前,架刀劍于眾人脖子上。青塵子、天通天和等人本來不受傷的,但現(xiàn)下也是衣袍沾血,想是官兵來捕時,也和官兵有了一場惡戰(zhàn),官兵人馬廣眾才致不敵遭擒。

  趙信和群雄大吃一驚。趙信道:“此事皆因在下所起,罪只我一人,請張大人放過眾位武林中人如何?”青塵子道:“不,此事我等也有份,不能只怪太子一人?!笨滤家暗热艘布娂娬堁?。

  趙信看青塵子等人落在張俊手上,群雄縱然能突圍得出去,必也傷亡慘重,暗嘆了一口氣,對眾人道:“多死何益?只令金人快而已。”群雄一時語噎。

  張紅拂道:“既然你這般想替他們死,好,你就死在我面前看看?!壁w信道:“張姑娘,你何必尚為當(dāng)年之事耿耿于懷?”張紅拂道:“你毀我名節(jié),我如何不耿耿于懷?”隨之搶到了柯思野跟前,伸爪放在了柯思野的頭頂上,又厲聲道:“趙信,你若想救你身邊之人,現(xiàn)下便自刎于我跟前?!?p>  群雄大驚,趙信心潮起伏,一時不知是否該自刎。張紅拂又道:“我數(shù)三聲,你若不自刎,這些人便活不成了。一,二——”趙信仍在思忖是否該自刎,張紅拂驀地將手中長劍向他當(dāng)胸擲了去,趙信不擋不讓,群雄無不驚色,呼道:“太子,避劍!”

  趙信已看到劍,但想到這一擋,柯幫主等人豈不是喪了性命?遂不避擋。眼看這一劍要將趙信透胸而過,忽一支快箭射至,“當(dāng)”的將長劍打落。

  張紅拂轉(zhuǎn)頭看去,見是父親所射,一詫,只聽父親道:“紅拂,不可造次?!彪S之伸手入懷,摸出了一軸黃卷,道:“皇上已有圣旨在此。趙信等一干反賊聽旨?!壁w信只得跪下聽詔,群雄也隨之跪下。

  張俊念道:“上諭:趙信棄祖背道,身為逆首,本應(yīng)誅除,朕看先帝之面,特以發(fā)配遠(yuǎn)徙,終此一生不得再進(jìn)中原。此后大宋與金通好,以叔侄之禮相事,大宋兵鋒永不向北。若逆信不從,金誅先帝。欽旨。”

  趙信和群雄又一下驚呆住了。

  張俊又從懷里摸出一密封好的小卷軸,道:“趙信,這密詔上有你該去之處,不得宣示于他人,你依圣旨而行罷?!币凰螌⒔舆^圣旨和密詔欲交與趙信,張紅拂一把搶過密詔拆開來看,那宋將一怔,向張俊看去。張俊變色道:“紅拂,這是密詔,除趙信外,任何人不可看得?!?p>  張紅拂道:“女兒便偏要看看。”看畢這才將密詔交與那宋將。張俊一時怔忡不定,不知是否該怪罪女兒。

  趙信接過那宋將遞來的圣旨和密詔,心如碎裂,慢慢打開看了一眼,出神怔住。楊幺等人忙小聲叫道:“太子,太子……”張俊又對楊幺、劍通道長等人道:“你等反賊,不得再和趙信在一起?!?p>  趙信漸漸回過神,道:“此事皆由我起,趙信愿奉密詔之令,只是請對群雄寬大恕之。”張俊道:“這個不須你操心?!壁w信回望了群雄一眼,道:“在下對不起眾位英雄,就此別過了。”

  群雄皆是不舍,紛紛叫道:“趙兄弟,趙兄弟,你要到哪兒去?咱們殺出去再北伐不好么?”趙信悲道:“在下父母在金邦,豈能讓父母遭受不測?”眾人登時想起剛才趙構(gòu)的圣旨上所說“若逆信不從,金誅先帝”之話,又即緘言。

  趙信向群雄長作了一揖,飄身西去。

  群雄搶上去高呼道:“趙兄弟,趙兄弟……”但趙信已然去遠(yuǎn)不見了。

  張俊又大聲道:“黃教聽者。“黃教眾人一詫,停了下來,群雄也忙停下。張俊道:“皇上有鈞旨,黃教是害我大宋之罪魁禍?zhǔn)?,此后也永離我大宋,不得再在中原。”群雄驚道:“那黃教弟子到哪兒去?”張俊道:“他們愛到哪兒去便到哪兒去,爾等各自散回,不得再聚眾鬧事,若有違令,嚴(yán)懲不怠。”當(dāng)下一揮手,宋軍向兩邊退開,讓出了一條路讓群雄退去。

  黃教眾人俱各心情沉重,許逍、包世屠等人向蕭洞天瞧去。蕭洞天道:“大宋既不能留黃教,咱們就到西域去?!彪S之掏出了鐵翼令,向許逍看去,道:“許北使聽者?!痹S逍一詫跪下。

  蕭洞天道:“許北使接令,此后你便是黃教教主,接掌黃教鐵翼令?!痹S逍驚道:“許逍如何能擔(dān)當(dāng)?shù)媒讨髦厝??”蕭洞天道:“本教上下人人敬服你,你?dāng)了教主,正好可統(tǒng)率黃教西遷,此后黃教就交與你了?!痹S逍只得雙手將鐵翼令接過。

  包世屠等人不知蕭洞天意欲何為,先是一詫,隨之向許逍行禮拜見。許逍忙道:“大家快起?!卑劳烙窒蚴挾刺旎赝?,道:“蕭東使你呢?”蕭洞天道:“我想回玉皇頂去?!秉S教眾人又一驚詫。包世屠道:”那包某留下來陪你得了?!笔挾刺炫溃骸澳懔粝聛砼阄腋墒裁??”

  包世屠登時不敢再出聲,許逍遂率眾和蕭洞天作別,逶迤西去。

  張俊走到張紅拂跟前,驚道:“紅拂,你怎么變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張紅拂道:“女兒為報辱婚之仇,不得已練了‘清風(fēng)尸手’這門邪功。”張俊又是吃驚又是心疼,知女子并非只為報辱婚之仇,更多是因愛生恨,趙信一門心思只在那白狐女身上,無視女兒對他情意,道:“那你打算如何?”

  張紅拂神情落寞凄然,道:“我想到大金去。”張俊道:“莫非你要丟下爹?”

  張紅拂悲道:“女兒已不能回宋……”張俊渾渾噩噩,明白了女兒話中之意,她放走完顏亶,已被大宋百姓千夫所指萬人唾罵,已不堪回大宋。

  張紅拂繼續(xù)道:“我處心積慮報了此仇,但我又得到了什么?我得到的只是天下人的唾罵罷了,我尚有何面目再回大宋?且女兒決意看了那密詣,也是不想回大宋去了,不然朝廷知曉此事,只怕也連累了爹。請恕女兒不孝,女兒只能到大金去了……”

  張俊一陣感傷,過了許久才道:“也好,那你什么時候回來?”張紅拂道:“女兒也不知道,也許女兒再不回去了,爹就當(dāng)沒生我這個女兒罷……”張俊不由落淚:“不,女兒你一定要回來看看爹……”

  張紅拂向張俊拜了三拜,道:“爹,我走了?!焙托∪锷像R北行。張俊勒馬而望,直至女兒身影不見,才回過神,不覺已淚濕衣襟,遂領(lǐng)官兵緩緩而去。

  群雄悵然若失,眼看北伐成功在望,豈知又被張紅拂和朝廷所阻,無不含恨嘆息。

  楊幺問劍通、忠烈等人道:“道長,師太我們該如何是好?”二人搖了搖頭,嘆道:“我等也不知何去何從,只能先回山門了?!币粫r人人沮喪,各自辭別去了。

  楊幺也將和洞庭湖弟子欲行,對通悟道:“大師,河南已被趙構(gòu)割劃給女真人,少林寺是不能回嵩山去的了,楊某識得一去處,四周崇山峻嶺,且有五峰與嵩山的五老峰甚是相似,大師可于此另建一少林寺?!蓖ㄎ蛞辉專骸傲斫ㄉ倭??那天下豈不是有兩處少林寺了?”

  楊幺笑道:“嵩山少林寺處于北面,叫北少林,另建的少林寺處于南面,叫南少林,天下有兩處禪宗祖庭,有何不好?南北少林同為一家,在南建一座少林寺,正可在南弘揚佛法,普渡眾生,光大少林門派?!蓖ㄎ虺烈鞯溃骸氨鄙倭??南少林?”茅塞頓開,道:“阿彌陀佛,多謝楊湖主指點,看來也只能如此了?!?p>  楊幺道:“大師不必多謝我,其實這是趙兄弟之意。他見大師等眾僧不能重回嵩山,心下頗是自責(zé)。說他當(dāng)年出家少林,已當(dāng)自己是少林弟子一般,一日見福建有一處山嶺與嵩山少林甚是相似,私下曾對楊某提起過此事,楊某一時未得其便和大師提起,故而今日才說。”通悟不由心下感激。

  忠烈?guī)熖姺惰F芙躑躅不前,道:“鐵芙,你怎么了?若無去處,便隨貧尼去天目山罷。”范鐵芙道:“不了,師太,我想去尋趙大哥?!敝伊?guī)熖溃骸俺⒉⒉粚⑻影l(fā)配之處告知我們,天下之大,你到哪兒尋去?”

  范鐵芙道:“趙大哥向西而去,我想向西去尋,定能尋得到他的?!敝伊?guī)熖肓讼耄溃骸澳呛冒?,你要小心些。”?dāng)下也率西天目弟子回天目山去了。

  最后茫茫四野只剩范鐵芙一人,她抬頭看了一眼四周,但見長草獵獵,朔風(fēng)陣陣,遂獨自攜劍西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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