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世屠驚得呆了,張覺忙放了一枚響箭上山,不多時,蕭洞天和許逍、何愁人均領(lǐng)著十余名弟子趕下來,各人見了眼前情狀,驚得半晌說不出話,倒抽了一口涼氣:“此人之手段狠辣,可比清風(fēng)尸老猶勝百倍?!?p> 蕭洞天道:“閣下找我家教主何事?”林靈素道:“快叫蒲燕陽出來,讓他把師妹還給我,否則我踏平你這鳥教去?!笔挾刺斓溃骸伴w下師妹是誰?”林靈素怒道:“哪里來這么多啰嗦?”提氣往上一竄,舞雙棍撲向眾人。
蕭洞天等人又驚又怒,向他圍攻了過去。蕭洞天、許逍和何愁人武功不弱,遠(yuǎn)非尋常教中弟子可比,一時如群狼圍斗獅子一般。饒是如此,林靈素也逼得蕭洞天等人手忙腳亂。
包世屠要擾他心神,大叫道:“原來你不瘸啊,為何要騎在鐵棍上?你要見我家教主也要報上名號來,我家教主現(xiàn)下不在教中,要見我家教主的人多了,沒有千兒也有八百,你報上名號,我可以將你的名字往前挪挪?!?p> 林靈素暗道:“不知這矮子說的是真是假,蒲燕陽當(dāng)真有這許多人要見他?我和他們在這兒糾纏沒有個了局,若他再叫三五個武功相當(dāng)?shù)南聛恚铱刹皇撬麄償呈?,且支開這矮子再說?!彼斓溃骸昂茫憧烊ジ嬖V蒲燕陽,我是他二師弟林靈素,叫他快還師妹給我?!?p> 五人一驚:“怪不得這人這般武功高強,原來又是教主的師弟,怎么教主的師弟個個都這么武功不俗?若是在清風(fēng)尸派中,定能撈個‘鬼使神差’、‘黑白無?!?dāng)當(dāng)。”
包世屠又叫道:“原來你是教主的師弟啊,你怎么問我家教主要師妹?定是你不要臉搶我家教主師妹了?!绷朱`素大怒,撲過去呼呼兩棍向他打落,包世屠滾到了山壁旁凹角處,林靈素的兩棍打在他頭頂?shù)纳綆r上,石塊簌簌而落。若不是得山壁阻擋,世上可再無包世屠此人了。
林靈素再要變招向包世屠攻去時,張覺等四人已攻上,林靈素回棍擋架,這兩根棍子雖威勢嚇人,但山道猶窄,使將起來多被山壁磕碰阻擋,威力大減。然他生怕追不上師妹,并不肯丟掉。
包世屠嚇得面如土色,仍不肯住口,叫道:“喂,你是我家教主的師弟,相當(dāng)于我們的師叔,怎可以大欺???”
林靈素被五人所阻,沖不上去,心下也自起怒,罵道:“欺你奶奶的雄,不見你們的胎毛比老子的還長嗎?不見你們是以多欺少嗎?”其實若論年紀(jì),林靈素與幾人相仿,分不出大小。包世屠連搖腦袋道:“你來殺我們,不是我們?nèi)⒛?,你輩份在我們之上,便是以大欺小,好罷,你十招之內(nèi)打不敗我們,就不許再打了,否則我們將此事公諸于眾,你可……哎喲,哎喲……”
一句話未完,林靈素鐵杖掃至,嚇得他急忙低頭躲閃。林靈素繼而猱身一探,揮掌擊向包世屠腰間,“砰”的一掌將包世屠擊昏了過去,然后又一棍向包世屠后腦戮下。若是擊實,包世屠非腦漿迸濺而死不可。
蕭洞天等人疾忙搶上相救,只聽砰砰砰砰幾響,四人各中了他一杖,被打得騰騰騰的往后退了四五步,人人吐血不起。
李如彤看眾人并不能阻得林靈素,忙從險道上山,但上得數(shù)十丈高后,林靈素一瞥眼瞧見了她,頓時又喜又急,叫道:“師妹,我看見你了,你果然在此,師妹,你別跑……”不及取包世屠等人性命,疾搶而上。
李如彤聞得他叫聲,奔得更加快了。林靈素見她又要跑遠(yuǎn)不見,情急之下絕望大叫道:“師妹,你要往哪兒去?你已是我的人了,你為何還要去找他?”
李如彤聽得“你已是我的人了”一句,霎時如遭當(dāng)頭棒喝,像被點了穴道一般定住了腳步,腦中一片空白,天地間也仿佛凝滯了,猛地明白:“不錯,我已不是冰清玉潔之身,如何還有臉面再去找大師兄?如何還配做大師兄的妻子?……”一股絕望之意充塞心間。
林靈素見李如彤停下,心下一喜,登知此招有效,又大叫道:“是啊,師妹,我們已成親,日夜相守,你還記得嗎?咱們還說日后若生兒子便叫林李之,若生得女兒叫林之李……”李如彤聽他胡亂捏造栽陷,羞憤難當(dāng),腦中更加空白,自覺無顏再見大師兄,終于悲泣一聲,轉(zhuǎn)身往山下奔了去。
林靈素大喜,對蕭洞天等人道:“咱們不斗了,老子是師叔,不欺負(fù)你們后輩?!逼擦耸挾刺斓热?,撐起鐵棍追了過去。
蕭洞天等人呆愣在當(dāng)?shù)?,渾不敢相信他就此去了,幸得那女子現(xiàn)身,不然幾人可都死在那黑棍瘸子手上了。
李如彤越奔越快,林靈素急叫道:“師妹,你別跑……,你別跑,你還要跑到哪兒去?你的輕功是我教你的,現(xiàn)在你卻要用我教你的輕功離開我,這是為什么?為什么?”
李如彤仍不停步。林靈素眼看追不上師妹了,又絕望大叫道:“師妹,你已是我的人了,還要跑到哪兒去?你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將你追回來的……”又幾口血吐出,身子如風(fēng)吹柳枝般東一搖西一晃,險些又撲跌在地。
李如彤一邊急奔一邊淚落如雨,她滿懷驚喜欲來東岳和大師兄相聚,豈知林靈素一句“你已是我的人了”將她擊得天昏地暗,夢碎一地!她方知和大師兄已無會期,不可能再回到雷音崖相會那時了,頓覺天下雖大卻無一可容身之處,到外是一片茫茫汪洋!不由肝腸寸斷,絕望透頂。
到得當(dāng)晚,林靈素已追李如彤奔出了百多里遠(yuǎn),林靈素有些支撐不住了,又吐了一口血后,大叫道:“師妹,我已追不上你啦,你別跑了……”李如彤也奔得有些累了,放慢了腳步。林靈素想追上她,暗中又提氣疾追,李如彤發(fā)覺后,又往前奔。
到得天快亮?xí)r,林靈素已容色憔悴,衣衫破敝,步履踉蹌,傷勢更加添重了,有氣無力的叫道:“師妹,你別跑,你別跑……”終于“砰”的掉到了地上,再無力爬起。
李如彤這才停下腳步,在箭許之地外用手指卷著發(fā)梢,臉上瞧不見悲喜之色。林靈素欲要跟她說話,她始終不答理半句。林靈素歇了一會回力后,又撐棍而追,李如彤往前又奔,見他慢便也慢,見他快便也快,始終和他保持箭許之地。
林靈素追不上她,又停下來,李如彤也隨之停下,時而用手指卷著發(fā)兒,時而抬眼四望,似是觀賞四周風(fēng)景一般,并不看林靈素一眼,但林靈素追來時,她必定發(fā)覺,然后如一只驚鹿般跑開。
林靈素知道她其實找不到何處可去了,才不再急奔,若她思量到了去處,自己便不能追上她了,是以心下也甚慌,并不敢久歇,又提了一口氣急追下去。他一快,李如彤也快,他一路奔跑一路吐血,胸前衣衫又滿是鮮血。
二人又奔了大半個時辰后,林靈素停下時,發(fā)覺師妹并沒有在前面停下,急道:“師妹,我已停下了,你怎么不停?”李如彤知他是暗暗養(yǎng)傷蓄力,不再理會他,往前如一陣風(fēng)般奔去。林靈素大吃一驚,又大叫著追下去,吐血不止。
忽對面路上走來了一男一女,男子身上還背著一副大弓,乃衛(wèi)彪和秦瓊枝,二人從玉皇頂下來后,見距八月初七尚有一月之期,遂一路觀賞中原山川景致而回。這一日將近京城,二人一手牽馬,一手執(zhí)著花枝玩耍過來,不想在此遇見了李如彤,詫道:“咦?這不是折梅派的李姑娘么?她怎么也到了這兒?”
李如彤不識衛(wèi)、秦二人,從二人身邊奔了過去。衛(wèi)彪和秦瓊枝正在疑惑間,忽又見林靈素追近,口中嚷叫道:“你已是我的人了,為什么還要跑?……”二人并不認(rèn)得林靈素,心下有氣,道:“和李姑娘在一起的是蒲燕陽蒲大俠,李姑娘必定是遭這個淫徒欺負(fù)了,師妹,我們?nèi)r住他。”秦瓊枝點了點頭,二人拔出長劍,足尖一點,向林靈素刺了過去,喝道:“淫賊,看劍?!?p> 林靈素驀見兩道劍光遞至,嚇了一驚,忙往斜剌里閃避。但衛(wèi)彪劍尖抖處,又刺向他肩頭。林靈素抬手一掌怒劈過去,衛(wèi)彪攜秦瓊枝躍身避開,面色一變,想不到這淫賊這般厲害。
林靈素?zé)o暇與他糾纏,拔步又向李如彤追去。衛(wèi)彪喝道:“淫賊,還想作惡么?”劍尖一抖,劃了一個半弧,向林靈素左側(cè)卷去,正是落雁劍法中的精妙招式“斷鴻聲里”。
林靈素聽得他劍聲如雁鳴,大驚失色,忙又閃身讓開。衛(wèi)彪見兩擊不中,也有些年輕氣盛,暗道:“難道我便不能傷這受傷的淫賊?”將落雁劍法施展開,霎時劍光如孔雀開屏,生花耀眼,延綿不絕,直向林靈素罩去。
林靈素駭然變色,衣發(fā)紛紛而落。連退了數(shù)十步,才躲開了衛(wèi)彪的追襲,一時又驚又怒。衛(wèi)彪又一口氣將落雁劍法的最后精妙四式“手揮五弦”、“目送征鴻”、“劍氣落雁”、“斷鴻聲里”使出,林靈素眼看不敵,猛向秦瓊枝抓去。他已看出秦瓊枝劍法較弱,是以欲取秦瓊枝要挾。
衛(wèi)彪見他這一抓凌厲之甚,忙叫道:“師妹,小心?!鼻丨傊v身躍向衛(wèi)彪,同時衛(wèi)彪向林靈素的肩、腹、胸三路襲來阻攔。林靈素不敢追襲秦瓊枝,虛拍兩掌,從秦瓊枝頭頂躍了過去。衛(wèi)彪發(fā)掌向他后心擊去,林靈素回掌相擋,借他這一掌之力,向前飄撞了出去,落在十余丈開外。
林靈素顧不得傷勢,又腳不停步追李如彤下去。
衛(wèi)彪想不到他竟能避開自己的落雁劍法,且拼了命也要闖過去追李如彤,奇道:“此人是誰?竟也武功這般厲害?咱們追下去看看,萬不能讓李姑娘落入這淫賊之手?!?p> 秦瓊枝點了點頭,二人躍身上馬,疾追了下去。但奔不多遠(yuǎn),已失去了李、林二人蹤影,只得作罷,又下馬徐步而行。
李如彤從衛(wèi)秦二人跟前逃過去后,一邊奔一邊思忖道:“我該到哪兒去好?是回到折梅峰告知張師兄他們真相么?但張師兄他們只怕不是他的對手,到時只怕反遭了他毒手,且縱然張師兄等人將他殺了又如何?大師兄還會回到折梅峰么?我還能再跟大師兄在一起么?”想到這兒,忍不住又潸然淚下。到得當(dāng)晚,天色已暗將下來,她仍在道上疾奔,前面一座大城擋住了去路,城門上依稀刻著“南熏門”三字。
李如彤不由停下,忖道:“我要不要進城去?這是哪兒?”林靈素的聲音又如破缽般傳來:“師妹,我看見你啦,你別逃……”
李如彤嚇了一跳,再不猶豫,向大城奔去。林靈素在后面大叫道,“師妹,前面是京城汴梁了,已不能去啦,快停下,快停下……”
李如彤無路可逃,聽他說前面不能去,那就更加要去,當(dāng)下不停步,奔到了城門下。林靈素的聲音又大叫傳至:“師妹你不要進去,這兒是京城……”李如彤哪里管得什么京城不京城?見他奔近了,一頓足,如一只春燕穿柳般躍上了城頭,然后一縱身落向了城中。
林靈素驚呆住了,叫道:“師妹,你不要走,你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的……”追到城墻外,也一躍身上了墻頭,往城里看去,只見一條筆直青石板大街從城門處往里城通去,不知有幾長,寬則兩百余步,原來這條大街便是御街。旁邊有御溝水兩道,盡植蓮荷,近岸桃李犁杏,雜花相間,望之如繡。
林靈素睜大雙眼尋找?guī)熋?,終于看見李如彤身影一晃沒入人群中,急忙躍下墻頭,直追下去。御街上每隔二三百步設(shè)一個軍巡鋪,鋪中的軍士正要沿街巡警,林靈素不敢叫喊。只緊緊往師妹身后追去。
過了一片官署后,前面已是大相國寺,市民更加熙涌。周秦漢唐時,朝廷不許居民向大街開門,不得在指定的市坊外從事買賣,宋時則允許市民在御廊開店設(shè)鋪和沿街做買賣,且放寬了宵禁,城門關(guān)得很晚,開得很早,故市肆繁華之極,人口過百萬。時新花果、魚蝦鱉蟹、鶉兔脯臘、金玉珍玩、衣著,無非天下之奇,每日成千上萬頭豬被趕入城中肉市待宰,魚則日銷數(shù)千擔(dān),現(xiàn)下雖然已是酉時,仍萬家燈火,人流如鯽。販夫小卒吆喝買賣,各色市肆歡戲囂騰,一派熱鬧繁華之景。
李、林二人僻居西域,如何見過這般繁華景象?皆心下惴惴,李如彤時而低頭,時而游目四顧,不知往何處行走,身邊之人接踵而過。林靈素也一副心思只在李如彤身上,只向李如彤背影瞧去,生怕她走失不見,悄悄趕近欲將她擒住。但李如彤聽得背后有鐵器碰地聲響,回頭一看,見林靈素手提著兩根鐵棍已在丈余開外,嚇得急忙又往人群中鉆去。
林靈素大驚,生怕師妹混于人群中不見,無暇顧得師妹令謄,大叫道:“師妹,咱們已成親,你怎可拋棄親夫,另找姘頭,作個無良之人?”街上之人見林靈素衣衫帶血,形樣極慘,對前面一個女子哭喊,大是同情,紛紛駐足或讓開,對李如彤則指指點點,大加譴責(zé),說她學(xué)那潘金蓮做了對丈夫不忠無良之事。
李如彤又羞又悲,不敢抬頭,低頭而奔。忽然前面又一堵高墻橫亙于前,李如彤想也不想,又躍身上了墻頭。林靈素已瞧出了那兒是什么地方,更加大驚,叫道:“師妹,去不得,那兒萬萬去不得,那兒是皇宮了,你若進去,便以擅闖皇宮之罪下獄問斬了?!?p> 李如彤停在城頭,猶豫住了,但回頭一看,只見一眾百姓仍在指指點點的說自己的不是,如何還有臉面奔回頭?且自己與大師兄再聚無望,活著也是悔恨悲傷一世,死于宮中護衛(wèi)之手也好,遂身子一頓,又如飛燕卷簾般往飛檐翹瓦處掠了下去。
林靈素驚呆住了,大叫兩聲“師妹”,也躍上了墻頭,但見里面雕梁畫棟,層檐疊宇,火樹銀花,一陣陣絲竹簫管之聲傳出,較外面奢華百倍,果然是皇宮大內(nèi)!
林靈素不見了師妹,驚叫道:“師妹,你以為你躲進皇宮中便躲得開我了么?”也撐杖落進了皇宮中,一隊侍衛(wèi)立時挺兵刃圍了上來,擋住了林靈素去路,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闖宮闈?”
林靈素值此神智迷亂、筋疲力盡之際,還哪里管得是皇宮?道:“我要找我的師妹,我?guī)熋眠M這兒不見了……”那侍衛(wèi)長大怒:“放肆!皇宮大內(nèi)豈能讓你找什么師妹?”一齊舞刀劍襲向他。
林靈素足尖一點,從幾人頭上躍了過去。但剛搶出數(shù)丈,殿內(nèi)沖出兩人,揮刀卷削向他雙足,殿頂另兩人撲下,舞鋼刀貼著他額頭砍下。
林靈素疾向后退,驚出了一身冷汗。宮中果然都是絕世高手,若自己剛才不留意向前躥出,只怕半邊腦袋和雙足盡被砍下了,忙凝神向四周看了看,只見前后已有十六七名侍衛(wèi)橫兵刃圍住他,黑暗中瞧不清眾人面目,只刀劍在各人胸前乏著寒光,當(dāng)下暗提了一口氣,雙棍一撐,又躍過了眾人頭頂,沖進了長廊里尋找?guī)熋?,焦急如焚叫道:“師妹,師妹……你快出來見我……?p> 但皇宮深深,宮燈暗紅,哪兒更有他師妹的影子?
身后的十余名侍衛(wèi)追上,跟著又兩大隊侍衛(wèi)執(zhí)槍荷戟趕來,將他團團圍住,齊向他攻去。
林靈素情知已然無幸,大喝一聲,連連踢翻了幾人,叫道:“師妹,師妹……你躲進了皇宮里我也要找到你……,我便是死也要死在這兒……”他心浮氣躁和重傷之下,話聲剛落,左肩和右腿即時中了兩記長槍,一條手臂和一條腿不能再動得。
他舞鐵棍又斗一陣后,鮮血已盡濕衣衫,渾身受了七八處傷,只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搖搖欲墜,終于一桿長槍從他身后直刺進腰間,另一名侍衛(wèi)在他頭上打了一棒,林靈素慘叫一聲,“砰”的撲倒在地,動也不動了。
眾侍衛(wèi)見他已沒了氣息,這才將他抬了出去,扔到了城外荒效處。
次日,衛(wèi)彪和秦瓊枝二人游賞到京城外,在路旁一亭子中歇息,遠(yuǎn)處鶯歌燕柳,有人在畫舫和柳樹濃蔭間唱著柳永的《雨霖鈴》詞子:
“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fā)。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jié)!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fēng)殘月。此去經(jīng)年,應(yīng)是良辰好景虛設(shè)。便縱有千種風(fēng)情,更與何人說?!?p> 秦瓊枝忍不住贊道:“京師之地,果然風(fēng)物和別處不同?!币谎愿Ξ?,大道上走來了數(shù)名道士,衛(wèi)彪認(rèn)得是武陵派的三衢道長及其門下七八名弟子,知師父和三衢道長也頗有交情,曾和弟子說起江湖上之事時多有提到,忙出亭外行禮拜見。
三衢道長一怔,想不到在此得見衛(wèi)彪和秦瓊枝,面露柔和之色,道:“原來是秦掌門高足和令愛,秦掌門近來可好么?”衛(wèi)彪道:“托道長仙福,家?guī)熒泻谩M磔呎欠罴規(guī)熤?,廣邀天下各派到敝派一聚。”三衢道長“哦”了一聲,道:“不知三秦派近來有何喜?”
秦瓊枝道:“我爹打敗了靈猿派和朱雀派,一統(tǒng)三秦派,特備下薄酒,欲請?zhí)煜掠⑿矍叭ズ纫槐脮r也請道長光臨如何?”三衢道長大喜,道:“貧道恭喜秦掌門和三秦派了,只是皇上喜道,召貧道進宮講授,貧道是不及去飲此一杯了,請秦掌門和兩位見諒。”
忽一名武陵派弟子奔進亭來,面色驚惶,道:“師父,亭外有一具尸首?!北娙思壁s出亭去,只見一人已傷得不成人樣,倒在水草叢中,三衢道長心地善厚,蹲下身來檢視其生死,發(fā)現(xiàn)竟尚有心跳,忙讓弟子抬進亭中。
衛(wèi)彪和秦瓊枝認(rèn)得是追李如彤之人,驚詫道:“這淫賊如何會在這兒?且受了這等大傷?”
三衢道長讓一弟子從身上取出了十多顆藥丸喂他服下,又包扎了他傷口。那弟子道:“師父,他尚有救么?”三衢道長道:“此人是生是死,只能聽天由命了?!彪S之對衛(wèi)秦二人道:“貧道尚有召命在身,不宜久留。我們先進宮了。”
衛(wèi)秦二人與之作禮相別,想起距八月初七將近,便也騎上快馬,往三秦派方向趕回,再不理會林靈素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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