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楚玉睡得正熟時,忽地聽見一陣急促又嘈雜的聲音,又隱約夾雜著秋燕的驚呼,她忙起身穿了衣服出去。
正房里,池映易的房間燭火通明,門虛掩著,楚玉忙上前去叩了幾下,見沒人應(yīng)便推門進去了。
池映易披頭散發(fā),滿頭是汗,蒼白著臉在床上翻滾著,嘴唇已經(jīng)被咬破,卻還是從中溢出一陣陣痛苦的呻.吟。旁邊秋燕和秀秀正努力的壓著她。
楚玉一算時間,便知是何緣由,緊趕了幾步上去幫忙壓著,又問道:“可曾請了大夫?湯婆子呢,準備好了沒有?”
秋燕快哭了,根本沒辦法回答,秀秀急道:“湯婆子已經(jīng)放到了爺?shù)亩亲由?,藥還在灶上熬著。”
又過了幾息時間,池映易已經(jīng)痛得快暈過去了。
楚玉見勢不妙,對秀秀道:“你去叫大武準備好馬車,讓他去找京里有名的婦科大夫,胡護衛(wèi)呢?讓他跟著去!”
秀秀忙答道:“胡護衛(wèi)在廚房里熬藥,我這就讓他準備一下?!?p> 秋燕遲疑了一下:“這個時候找大夫,合適嗎?”
楚玉道:“又有什么合適不合適的,總歸是先把這一陣給撐過去了再說!”
正這時,胡不歸端了藥碗在外面叩門,秋燕忙去接了過來給池映易強灌了下去。
楚玉拐出屏風(fēng)對胡不歸道:“你與大武去找大夫,要婦科的,讓他媳婦也跟著去,你先問一下有沒有什么止痛的法子,讓他把藥材一并帶來?!焙粴w轉(zhuǎn)身就走,秀秀聽到聲音忙出來道:“爺?shù)那闆r我比較熟悉,我去吧?!?p> 楚玉點頭道:“你們一起吧,夜深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庇謱π阈愕溃骸澳銌栆幌麓蠓蛴袥]有麻沸散,若沒有,曼陀羅花也是可以的,快去吧!”
又想起自己屋里的熱敷包,忙去拿了過來。
池映易已經(jīng)累得動不了了,只蒼白著臉蜷縮在床上,微睜著眼,唇上有斑駁的血跡,偶爾痛的身體抽搐一下,若不是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楚玉幾乎以為她就這么去了。
等熱敷包放在炭盆邊熱了一會,楚玉摸著暖手了,便遞給秋燕,讓她塞到池映易肚子上去。
秋燕坐在床邊的腳踏上,緊握著池映易的手,楚玉拍拍她的肩膀:“一會兒大夫就來了,你先去整理一下,再準備一些筆墨紙硯,寫方子的時候用得著,這里我看著,你放心。”
秋燕抬頭看著她,她尚未及笄,比秀秀要小一些,以前有池芷蕾和秀秀做主,這一下子就剩了她一個,有些不知所措了。
楚玉接替了秋燕,握住了池映易的手,又給她擦了一下臉上的冷汗,就見她嘴巴蠕動了兩下,吐出了一個名字,聲音太小,楚玉只隱約聽到了“雅靜”,也不知是哪兩個字。
大夫被匆匆?guī)?,秋燕見了,忙讓開了位置,那大夫約么天命之數(shù),拿了脈枕放在池映易手腕下,診脈良久,捋著胡子面色沉重。
秀秀等人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只小心的看著大夫,時間越久,心里越是吊得厲害。
等那大夫把池映易的手放下,轉(zhuǎn)身去了外間。秋燕握住池映易的手放進被子,又坐到腳踏上,秀秀跟著大夫出去了,胡不歸在外間焦急的等著,又不好進去內(nèi)室,后牙槽都快咬破了。
見大夫出來了,胡不歸忙迎了上去,楚玉也已經(jīng)整理好了儀容正在外間磨墨,那大夫也不接筆,只從藥箱里拿了幾味草藥遞給秀秀道:“這些藥草有麻醉的效用,也不用泡了,用大火兩碗水煎成一碗,先用了,我再寫一副方子?!?p> 楚玉一顆心才算是放了一半。大夫能下藥是好事,就怕他告訴你,好好養(yǎng)著,想吃什么吃什么,怎么開心怎么來,那事情就大條了。
秀秀接過藥小跑著去了廚房,廚房里陳許氏正在燒水,見了秀秀怯怯的不敢開口,秀秀也不管她,徑自熬了藥。
那大夫接過筆,沉思良久方才落了紙,邊斟酌邊下筆,楚玉并不是很懂藥理,里面諸如麻黃細辛之類的看不懂,大夫放下筆對眾人道:“小娘子早年間被人下了虎狼之藥,且時間不短,現(xiàn)在壞了身子根,恐壽數(shù)難長,我也只能是暫時緩解一二,若想根治,怕是難,這方子等明日她醒了再喝,一日三次,三碗水慢火熬成一碗,飯后服用。”
胡不歸道:“大夫,可有法子,不懼銀錢,能治好就可以?!?p> 那大夫道:“先熬過了這一陣,等過幾天再去醫(yī)館復(fù)診,好生將養(yǎng)著,或是能多活幾年。”
楚玉在旁邊道:“既是將養(yǎng),平日里能用藥膳嗎?諸如當歸龍眼大棗湯,黃芪人參雞湯之類的?!?p> 那大夫看向她問道:“小娘子懂醫(yī)理?這些都是能用的,等這幾副藥吃了,藥膳也可以跟上,不過不宜過多,虛不受補,現(xiàn)下還是先熬些粥,薏仁大豆百合之類的?!?p> 胡不歸聽不大懂,只在一旁聽著,楚玉忙點頭答應(yīng),又拿了銀子給大夫,與胡不歸說了一句,便送了大夫出門。
門口大武正縮在車轅上打著瞌睡,楚玉叮囑了幾句,讓他把大夫好生送回去。
那大夫在回去的路上隔著車帷對大武道:“那小娘子倒似個男兒樣,能沉得住氣?!?p> 大武不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只憨笑了兩聲。
楚玉轉(zhuǎn)身又回去了池映易的房間,胡不歸還在外間站著,楚玉安慰了兩句進了里間,又換了熱敷包,秀秀就端了藥碗來了。
藥汁聞著就是一股的澀味,又燙又苦,池映易強逼著自己喝了兩口,就一陣的反胃想吐,楚玉掐著她的臉頰讓她吞了下去,如此這般把整整一碗藥灌完了。
剛把汗?jié)竦囊律罁Q好,池映易就呼吸平穩(wěn)的睡著了。
幾人也是松了一口氣,秀秀嘆道:“爺這些年,也就這次能睡著了?!?p> 楚玉皺眉道:“她這個樣子,怎么也不找個好點的大夫?這般拖延下去,只會愈發(fā)糟糕?!?p> 秋燕強忍著的眼淚滾的就下來了:“爺當初是男兒裝扮,哪里能去看大夫,就連那藥,都是秀秀姐裝了癥狀去拿的。”
楚玉聞言沉默不語,良久方道:“明日還要去藥房拿藥,又還要接著照顧池掌柜,你們先換著休息一下吧,我先回去歇著了?!?p> 秀秀感激的對她道了謝,楚玉走了兩步又回頭道:“外間有臥榻,點了炭盆開著門,讓胡護衛(wèi)在那里歇著吧?!?p> 說罷走了出去,對胡不歸微一頷首,便回去接著睡覺了,折騰了半天,又累又困,剛一沾枕頭,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