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來之不易

　　戀不戀愛的秋小白可看不出來，因為他自己都還是個小白。

　　多年來與他相伴的，除了游戲就是雙手，那幾年的年少輕狂，基本對別的不感興趣，直到這兩年看淡了許多東西，這才放空自己，來體味一下這個世界。

　　月朗星稀，暗淡無風，拂曉春度的霓虹燈比天上高懸的月亮都要清明的多。

　　“我看你暈乎乎的，還是我騎小毛驢吧！”

　　見許朝陽沉醉其中，秋小白也不好當頭瓢潑冷水，只好扶他在后座坐好，自己蹬著小摩托往便利店趕去。

　　有了這兩萬塊，明后天的【神往】頭盔預售，就不差錢了。

　　林蔭路上少有人影，秋小白騎著小毛驢，晃晃蕩蕩，一路欣賞著沿途的景色。

　　“明個兒我還有事，就不來找你了?！币贿呏钢种械碾娫挘S朝陽滿足地笑著。

　　“好了，你早點回去休息，注意安全?！北憷昵?，秋小白細心囑咐道。

　　“再見。”

　　秋小白揮揮手，寬慰一笑，隨即往樓上走去。

　　他住在六樓，同李叔對門而居，一來是方便照顧老人家的起居，二來是上面挨著樓頂。

　　一張簡單的單人床上，李叔這會兒已經(jīng)睡下，棉被是秋小白幫他買的，如今看來雖是煥然一新，溫暖厚實，似乎仍是蓋不住他嘴角的一抹孤寒，入夢中滿面的愁容。

　　秋小白悄悄的關上門扉，將李叔門口處堆積的垃圾袋一一拿在手中，這才緩緩下樓，連同阿花門側的一通清理，丟在樓下遠處的垃圾集中站，這才洗一把臉，攸然上了天臺。

　　秋小白很喜歡在天臺上，可以享受城市夜晚的寧靜，靜謐無聲，朦朧幻夢。

　　有晚風吹過臉頰，像是細軟柔和的棉花，拂拭眼臉，閉著眼睛都能感受到它的溫柔。

　　放眼望去，小半個dw市的夜景盡收眼底，色彩斑斕，不遠處地彩燈一眨一眨，繪成一個圓形笑臉，閃爍著洋溢的熱情，夜色清晰撲來，如同晨霧，輕輕訴說著心里話。

　　他很這種感覺，這樣能適當緩解他的孤獨。

　　天臺的門不知什么時候開了，秋小白循聲望去，就看見阿花正拿著兩罐啤酒走過來。

　　“搞事情？這么晚不睡覺，還拿酒過來？”毫不客氣的從她手中順過一罐，秋小白嘆了一口氣，擰開蓋子。

　　“你呢？這么晚不睡覺，跑到天臺來找寂寞？”阿花淺淺一笑，聽著他謂然一嘆，神情有幾分動蕩，舉起罐裝酒與他碰了一下，爽朗的喝起來。

　　許是夜色有種讓人安心的感覺，在朦朧下，自己的內(nèi)心便不必再遮遮掩掩，許多心事就可以平緩的說出來。

　　“今天去游戲廳，賺了兩萬塊。”秋小白雙手伏在欄桿邊，望著遠處的燈光，好半晌，才輕輕出口，語氣說不出難過還是開心。

　　“你不開心？”阿花輕聲道?？此乱庾R咬著嘴唇，就知道此時他的內(nèi)心有多么糾結了。

　　“是啊!很不開心?！鼻镄“着e罐又碰了一下，返身來背靠著欄桿，悵然道：“我也以為我能很開心，打打電競賺點錢，說起來無傷大雅?！?p>　　“可是當我今天走進游戲廳的時候，看到那么多荒廢度日的網(wǎng)癮少年，眼圈黑黑，無精打采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他們選擇玩游戲是不是不務正業(yè)?！?p>　　秋小白臉上顯現(xiàn)出少有的愁容，眼眸透著亮光，在夜色下隱約的燈光中看起來格外憂傷：

　　“我沒有多么偉大，若不是我曾經(jīng)和他們一樣，沒日沒夜，熟悉每一個按鍵，每一套連招，也不會有這么深刻的體會。追夢路上，艱辛是難免的，若是父母家長看到自己的孩子這般沉迷在游戲廳里，又會作何感想？”

　　“可是你現(xiàn)在不一樣了。”阿花眼中淚花閃爍，轉頭打量著夜空，低聲道。

　　“沒什么不一樣的，我只不過是幸運一些?！睋u搖頭自墻角站起來，秋小白深吸兩下鼻子，哽咽笑道：“我與你說這些做什么，畢竟才拿到兩萬塊的獎金，最不該由我口中說出這樣的話?！?p>　　“那也是，我可沒空聽你羅里吧嗦，我來是有話對你說的?！彼旖怯址浩鹆艘唤z笑意，阿花眼中有了光亮，臉色微紅，仰脖將最后一點啤酒喝完，開口說道：“晚間的時候，天瑯集團的收購通告已經(jīng)下來了，我們這片兒的老城區(qū)要改遷，我和我媽還好，只是李叔的經(jīng)濟應付下來怕是不夠?！?p>　　“有什么你就直說，李叔，看樣子好像沒錢?。俊笨粗⒒ㄒ蛔忠活D的，秋小白沉吟一下，不由笑道：“再說搬進新房之后，遷移費不是會全額退還的嗎？”

　　“是?。∵w移費用要交一萬八，李叔是多年的鄰居，我媽說了要幫李叔交錢，可是又怕被他知道會不開心?！卑⒒笾种福行╇y辦。

　　“按照李叔的性格，知道了后果肯定不堪設想，既然不能來明的，那就只能來暗的?！毕胪P鍵，秋小白拍著胸脯，示意阿花寬心，眼珠流轉間計上心來：“你放心，明天就這樣做，可以的?！?p>　　“那這樣，你豈不是...”聽到后面，阿花眼中欣喜已經(jīng)消失了，轉而憂慮。

　　“劉姐向來心地善良，你不說我不說，李叔又怎么會知道，放心?！鼻枚ńY論，秋小白催促著阿花趕緊睡覺，自己也返身下樓去。

　　買個頭盔玩游戲什么的，還是算了，做點正事才是重點，也幸好自己今天拿了兩萬塊的獎金。

　　躺在床上，秋小白搖搖頭，頗有些感慨。

　　百合便利店身在老城區(qū)，平日光顧的人本來就少，一天的收入也不過幾十塊錢，這一萬八不知道要賺多久。

　　劉姐性格柔軟，自是見不得李叔孤苦伶仃，不惜補上這么一大筆錢。

　　況且大家待他這個外來人如同親人，那自己這個做后輩的，需要有所表示，總不能再讓這母女兩生活變得艱難吧？

　　看樣子，明日要去找找兼職，就算【神往】的游戲頭盔買不了，那咱也要賺點飲料錢啊！

　　這該死的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