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劍鞘

　　萬疆鬼域除了那扇可與梵天印連通的門外，還有一處與萬妖之國東陰相連。

　　林中樹木綿延千里因此妖藤也眾多，甚至有一處之密集將天空都遮蔽了起來，連最后那一絲月光都掩為虛無。商離身為魘獸除了制造幻境變幻容貌之外自身的攻擊力實在叫人咂舌令人不甚瞧得上眼，而那聽腸草溶血化靈的能力也只針對人類與靈獸有效。

　　葉星憐不得不帶著那兩個拖油瓶一邊躲開妖藤的襲擊，一邊舞動燭照劍從那妖藤叢里殺出了條血路來。

　　出了水解林，幾人在路邊一樹下坐著。葉星憐不說話將劍抱在懷中閉眼休憩，這時耳邊傳來商離的詢問，“你臉上的傷，不要緊嗎?！?p>　　少女聞言用指尖摸了摸臉頰，先前從空中落下來時被枝椏劃出的傷口未來得及處理，現在已結了一條細細的痂。指尖乳白色的靈力一閃，那道疤痕便消失不見了。她這時又想起來當時在那縫隙里瞧見的那只巨眼，“先前我御劍而行，在靠近鬼域邊界的天邊看見了一道縫隙。那縫里有只巨眼，大如圓月。一時驚悸，才從空中掉了下來，故而有了這條疤痕?！?p>　　接著葉星憐轉過身開口問道，“商離，你可知道那巨眼怎么回事?！?p>　　“巨眼……，”商離摸了摸下巴，“這我確實不知，但有一事我卻是知道的。你可知道這萬疆鬼域里，為何有時天上會有兩輪紅月逢空，有時天上又只有一輪明月?！?p>　　葉星憐不知，便搖了搖頭。

　　商離唇角往上一翹，“這鬼域里藏了一幅拘山大尊的千水江山圖，那是一處暗藏玄機的秘境。據說秘境里有她靈寵看守，那血色雙月便是它的眼睛。”

　　說到這里他雙手拇指與食指并為圓圈圈住自己的眼睛，瞪大了之后去嚇唬水球里的小酥。

　　小小少女沒被嚇到反而捧著臉咯咯笑起來。

　　那兩輪血月竟然是獸目，那么此獸體型該有幾何，腿堪天柱毛如密林，遮天蔽地。而且又是關于那幅千山江水圖，這個所謂能實現人心所求的秘境，葉星憐不由得皺著眉站起了身，她輕輕牽了牽手中的繩子用眼神示意商離，“城中還有急事等著我去辦，我想，我們得趕緊去找那出口了?！?p>　　她瞧那少年呆呆愣愣地抱著水球踉蹌起身，無奈地嘆氣將手中的長繩消弭。商離咧開嘴笑了，露出一口雪白大牙，在黑暗里竟然閃閃發(fā)光。他似乎是許久不出水解林一路上格外興奮，商離扯了不少奇花異草逗弄小酥，而葉星憐獨自一人抱著劍走在他們身后。

　　“咦，我倒是有很多好奇之事想要問你。”

　　商離突然湊近少女，以至于嗅動鼻子就能聞到他身上繁復清冽的草木之氣。

　　“請?！?p>　　“我幻化幻境之時可與這林子融為一體，目識千里耳聽八方。明明見你先前進水解林斬殺那妖藤之時，體內似乎已經是無一絲靈力了，怎么后來從破夢湖里出來靈力不減反增?！?p>　　葉星憐挑了挑眉，腳步卻不停，“你幻作我?guī)熜帜樱腋谀闵砗鬁蕚淙チ种械哪强瘫闱那奈樟藨阎械撵`石。”

　　少年驚詫于她的機敏，又問道，“還有一事?！彼又嗣阎械乃?，引得圈在里面的小酥跳起來隔著水幕去夠商離的掌心，“這些年來少有修士能從湖中脫身，更何況是像你這樣毫發(fā)無損的更是頭一個。你是如何做到的?！?p>　　少女搖了搖頭，面上也是一片困惑。

　　“這我確實也不知道。落入那湖中之后我四肢便被聽腸草所困，靈識不消片刻便陷入了昏迷。再醒來就是在一面鏡湖之上。按道理來說我身上并無至寶可助我脫那困境，仔細一想也實在是讓人摸不著頭緒?！?p>　　說完兩人皆陷入了沉默，不料想一道又細又甜糯的聲音響在耳畔。

　　“我都看見啦，我知道?！毙∷肿谀撬蛑醒?，銀白的裙角四散像個生在花間的精靈。她雙手環(huán)住兩條小小胳膊，頭顱高高昂起，“我在湖底時瞧見這位姐姐腰間的劍鞘上飛出一條蛟龍來，眼睛是銀色的。接著她手中劍上又飛出一只蛟來，這次是黑色的。兩條蛟龍似乎是飛進了這位姐姐的識海，然后我就不知道了?！?p>　　似是已經知曉自己與商離并無生命憂慮，稱謂竟然從“壞人”又變成了“那位姐姐”。

　　葉星憐好笑之際不由得又想到她口中所說的那方劍鞘。

　　“劍鞘……”葉星憐將手中劍湊到眼前打量，在月光下那上面所刻蛟龍栩栩如生。漆黑的眼珠折射了皎潔月色便似乎是有了神韻般，暗光流轉。她目光久久地與那蛟龍之眼對視，手指輕輕敲擊劍鞘，便隨之發(fā)出清脆有節(jié)奏的聲律來。

　　“此劍鞘上蛟龍是我?guī)熜炙?，內里的奧秘我并不知曉?！?p>　　按照那小酥的說法，那劍身之蛟是劍意凝化而劍鞘上蛟龍的出現應該是沈云謁的手筆。沒想到沈師兄一舉動在無意間救了她一命或者說他早前就已想好想借此在危機時刻助她一臂之力。葉星憐閉眼凝神，抽出一縷神識探入了那劍鞘之中。

　　“沈師兄。”

　　腦海中出現少女聲音的剎那修長手指便一下摁在了琴弦之上，在空中隨琴聲起舞的白色鸞鳥緩緩飛回青衫男子身邊。它低下頭顱蹭了蹭男子的衣袍，沈云謁笑著摸順它的毛發(fā)，“無事，回來吧。”

　　那白鸞極有靈性聞聲化作一縷白光附著到了男子衣上，繁復精美的鸞鳥刺繡圖案便從右肩胛綿延至沈云謁左袖之上。廣寒仙在一團靈力里化為手掌大小，接著沈云謁將它收入袖中慢慢往自己住所走去。

　　前幾日他靈識躁動不安，仔細一想才知道是當初留在葉星憐劍鞘上的那抹神識出了問題。為這位心性非常的師妹雕刻劍鞘之時，他在蛟龍雙目中留了一陣法，以龐山山髓畫陣基并留了一抹神識在里面。當初也不知為何神使鬼差地留下自己神識，其中動機到底是為了能在危急關頭庇佑這清艷少女還是旁的什么現在沈云謁自己竟然也沒去細細深究。

　　初初察覺是葉星憐那邊出了事之時，沈云謁就催動了那陣法順便朝拭陽道發(fā)去了傳音紙鶴但是那紙鶴卻無功而返?，F在既然葉星憐找出了那鞘上機竅，想必是已經脫離了險境。只是她竟然也探了一縷神識進劍鞘里，兩人兩股神識糾纏在一起，沈云謁知曉小師妹初入長生大道不懂這一舉措內涵，但他卻不免有些局促地將自己神識與之分開。

　　甚至還躲得遠了些。

　　“阿憐，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