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飛來橫禍（三）
一會兒走廊那邊又來了幾個人，走在前面的是夏陽姑父和姑姑家的妹妹，父女倆今天回了一趟姑父的老家剛趕回來。后面來的是兩名交警，是一開始接警的保州交警二隊的那倆警察，他們剛在事故現(xiàn)場調(diào)查完情況趕過來。
警察一來先問了問老人的情況，一聽說人還沒清醒就有點為難，其中年輕一點的肖警官說:“老人老不醒的話，這事情可有點麻煩!事故現(xiàn)場動過了，沒能提供太多信息，我們在現(xiàn)場也沒有找到目擊者，查了查周圍的監(jiān)控，也很湊巧，都沒拍到事故過程，目前，也就只能先聽那姑娘單方面說說情況了。不過這樣一來，估計這事故過程就不見得能完全還原了，責任認定也不太好做?！?p> “肯定是她撞的，她的責任!這還用問？警察同志，這不是明擺著嗎？”夏陽媽一聽就有點兒急了。
年歲長一點的警官姓楊，他看夏陽媽急了，就解釋說:“我們辦案子要講實事求是，不能靠想當然的!具體情況怎么回事還是要看證據(jù)。不管怎么樣，目前，在老爺子沒醒之前，我們只能先聽這姑娘說，再說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也不一定?！?p> “可警察同志，你們也不能只聽她一面之詞啊!現(xiàn)在又沒對證，她肯定不會承認啊！”夏陽媽一邊自己在那兒據(jù)理力爭一邊給夏陽遞眼色，示意夏陽也要說點什么，她覺得自己作為受害方還是要給警察點兒壓力。
“行!那就辛苦你們給調(diào)查處理吧!希望能盡快查清楚!”——夏陽倒是說話了，就是沒順著他媽的意思說。
“唉!那姑娘!你來一下!”警察不再理會夏陽媽，扭頭招呼默默呆在角落里的那姑娘，“你過來!來做個調(diào)查，把事故具體情況講講！”
“嗯!”那姑娘聽見，扭過頭應(yīng)了一聲。
其實那姑娘早就看見警察來了，但直到他們說完話叫了她，她才應(yīng)聲離了那道墻朝這邊走過來。她頭發(fā)重新綁好了，看上去利落了很多。
不過她走路的架勢可不太利索，她磕破的那條腿明顯是一瘸一拐的，另一只腳則是拖著鞋子在地上蹭，根本就提不起來。夏陽留心看過去，發(fā)現(xiàn)那應(yīng)該是因為她腳上的涼鞋壞了，估計也是撞車時弄壞了。
“丫頭!你是不是哪兒傷的也不輕啊？不行先找大夫看看吧！”楊警官看她的樣子，有點擔心。
姑娘搖了搖頭，好像是并不在意。她又挪行了幾步，估計也覺得實在別扭，便低頭看看鞋子，其實別人不知道，之前來醫(yī)院的時候，因為太著急她干脆是拎著鞋子光著腳跟來的，現(xiàn)在腳底板上還都是土。
她停下來，然后伸手在褲子口袋里摸，掏出了個小塑料袋，夏陽在一旁瞅著她，不由得也在心里跟著猜測著她這是要做什么，果然見她蹲下就試著用塑料袋子系那只鞋，可她的手看來并不太靈活，或者還因為旁邊有幾個人瞅著讓她有點緊張，她手臂有點莫名的發(fā)抖，所以折騰了好幾次也沒綁好。最后她索性也不綁了，就用那袋子把鞋和腳一套，也算勉強能踢里踏拉地走了。
說實話從旁一看，她那走路的架勢真是既狼狽又滑稽，可夏陽也并不覺得好笑。
她從夏陽他們身邊經(jīng)過時看也沒看他們，只略一低頭就過去了，可走了兩步她又停下，回頭沖著夏陽問了一句:“那個爺爺情況怎么樣？醒過來了嗎？有沒有危險？”
這半天了這是夏陽聽她說的第一句話，她一口很標準的普通話，一般人也聽不出她是哪里人。一個人的口音是可以改變的，但一個人的音色連或一些咬字習慣卻很難變。她雖然聲音不大，可一字一句的都很清晰地傳進了夏陽的耳朵，夏陽忽然就有點恍惚。
話問完了，她依舊看著他，在等著他回答，眼神里有關(guān)切和擔憂。
他愣怔了幾秒才回過神，又略斟酌了一下回答道:
“還沒醒，不過目前情況還算穩(wěn)定?！?p> 姑娘聽了點點頭沒說啥，就扭頭亦步亦趨地跟著警察過去了。
夏陽媽其實剛才一直在想要不要過去攔她，可她也知道這畢竟是警察在辦公務(wù)，就沒敢糾纏，只是看著那姑娘的背影還是一臉懊惱，扭頭對夏陽嘟囔:
“看著吧！她肯定不會承認!剛才問她啥都不說，是哪兒的人、在哪兒上班、上學是一概不說，這就是準備耍賴呢！再看她那打扮吧，也準是個窮光蛋!就是認了也不一定能賠得起！唉！咱可是真倒霉!”
夏陽沒接他媽的話，只看著那瘦瘦的一瘸一拐的背影，一些說不清的情緒在胸中交織著。
“對了!陽陽，你不是和交警隊的那個周隊長挺熟嗎？咱要不要找找他啊?”夏陽姑父想起來這茬兒，提醒著他。
“再說吧！”夏陽不置可否。
“都這么晚了，你們還都沒吃飯吧?我去買點兒吃的吧!”夏陽姑父抬手看看表說。
“不用了！你們就先帶姑姑回去吧!我們也不餓，一會兒再說!”夏陽看一眼正靠在旁邊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的姑姑說，他姑姑前不久剛做了個膽囊手術(shù)，身體還很虛弱。
他姑姑不放心不想走，不過夏陽堅持，最后姑姑說先回去吃了飯再來。
“我不走!我不餓!我在車上吃過東西了。”還在放暑假的表妹月月卻執(zhí)意不走，“姥爺最喜歡我，我在這兒他醒來的快!”
送走了夏陽姑姑姑父，夏陽媽媽又開始嘮叨。
“這又沒證人，又沒監(jiān)控，傻子才認呢！你爺爺要再一直不醒可怎么辦？咱是不是就一點兒辦法也沒了？唉——！”
“媽!別瞎說!爺爺不會有事，大夫都說了很快就能醒!”夏陽立馬打斷了她媽的假設(shè)。
“舅媽!你說的我也不愛聽!”他表妹月月也在旁邊插嘴，“姥爺肯定能醒！”
“是，醒了當然好!可現(xiàn)在不是還……”
“媽！先別糾纏這個了！錢的事不重要!只要爺爺沒事，其他都是小事！”
“可……”
“請問，這兒是不是有個老爺子撞了車來的？”——正這會兒從走廊那邊急匆匆過來一個女的，看見他們就湊過來打聽。
“是??！”月月嘴快，先和她搭話道:“您有什么事兒？”
夏陽和她媽也疑惑地看著她。
“那還有個一塊兒來的姑娘你們見了嗎？她哪兒去了？”那人邊問邊往走廊各處看。
“姑娘？你找哪個姑娘？”夏陽媽表情一緊，忙打量著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