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院子里面,明明只有李涼夜一個(gè)人,卻有“人”和他交談。
先前被長孫無塵強(qiáng)行叫做“喵喵”的那只黑貓步履輕盈,身姿曼妙,踩在花瓣和草葉上,如風(fēng)吹過。
它走著走著,變幻成一位黑衣女子。
如鬼魅般。
仿佛沒有體重,像魂魄虛無縹緲,化成人形懸浮于空,隨花葉漂浮,落在流蘇樹上一根橫生的枝椏,恰好擋住李涼夜的視線。
李涼夜一揮手,將眼前關(guān)于長孫無塵的畫面抹掉,散成漫天流蘇。
“他不是說從太子手中救過你?要去也該由你去?!?p> 李涼夜面帶涼薄,視線從天上收回來。
黑衣女子手肘壓在膝蓋,手腕托著下巴,身體前傾,耐人尋味盯著李涼夜,語氣尖銳。
“你要不在乎,剛才看什么?”
李涼夜嘴硬,“我身為‘司夜’,有人以妖法作祟,當(dāng)然關(guān)切?!?p> 黑衣女子嘴角一揚(yáng),笑道:“是么?那明知他把流蘇帶走,還在門口撒了一地,你也不聞不問?你想他來?”
李涼夜:“……”
和任何人他都不想爭辯,黑衣女子卻不依不饒:“他剛才說什么來著?他說‘別找涼夜兄麻煩,盡管沖他來’,唉!可惜人家一片癡心?!?p> 李涼夜不為所動,秋深夜色涼如水,月色雖好,不宜貪多。
“你去把外面的‘公貓’趕走,我要睡了?!?p> 李涼夜調(diào)侃了一句,所謂“公貓”,其實(shí)是半夜三更跑出來的魑魅魍魎,凡人看不見,他們卻能耳聞。
黑衣女子躺在枝椏上伸了一個(gè)百無聊賴的懶腰,從樹上掉下來,落地時(shí)又變回黑貓。
一遠(yuǎn)一近,回到長孫無塵這邊可沒有如此良辰美景。
長孫無塵并不知道他帶出的流蘇花瓣是李涼夜刻意為之,也不知道李涼夜能將他這邊的狀況看得一清二楚,他只知道先提醒白星君出手相救。
“長孫離境知道你因?yàn)槲疫M(jìn)了大理寺大牢,肯定找我算賬,你得先護(hù)著我點(diǎn)?!?p> 長孫無塵未雨綢繆,少監(jiān)大人處之淡然。
“當(dāng)護(hù)中郎將周全?!?p> 有了白星君的允諾,長孫無塵今夜才敢放心入眠——從前天晚上通宵達(dá)旦追捕夜公子直到現(xiàn)在都沒合眼。
在大理寺貴賓牢房睡了一夜,說不上香甜,倒也安穩(wěn)。
一大早起來,還沒跟白星君互道早安,就聽聞門外哐里哐啷吵起來。
段雪樓不會好心到讓大理寺眾兄弟砸鍋賣鐵招待他們,長孫無塵心里涌上一陣不好的預(yù)感,趕緊找個(gè)角落躲起來。
果不其然,長孫離境推到十幾個(gè)壯漢如期而至。
這些大理寺的捕快在她眼里是雜魚爛蝦,在她手上是砍瓜切菜。
只見她一手揪著半死不活的牢頭,指著還沒倒下的另一片人,大聲質(zhì)問:“少監(jiān)大人呢?!”
牢頭為身家性命著想,不得不屈服于她的淫威,奄奄一息指了指白星君和長孫無塵的豪華單間。
長孫離境便打了個(gè)折扣,將牢頭扔出去時(shí)減少一半力道,饒是如此,也將對方陷在墻上,印出一個(gè)人形。
她可不管別人的死活。
直接跑到白星君面前,前一刻暴怒如雷,這一瞬痛徹心扉。
“少監(jiān)大人,我來救你出去?!?p> 長孫離境這一情緒轉(zhuǎn)變到位,演繹精彩,功力了得,換來白星君淡然一笑。
“大將軍有心?!?p> 長孫離境:“他們有沒有把你怎么樣?”
白星君不急不慢道:“這是少卿大人的安排,他們是為了保護(hù)在下,對在下很好。”
長孫離境根本不在乎,而且你也不知道她從哪里就找來一柄斧頭,打量一眼牢房大門鎖鏈,挑撥兩下掂量硬度,和白星君若有其事道:“你先退后。”
說罷舉起斧頭就要嚴(yán)肅地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