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位將領聽到這里,都不禁眉飛色舞,興奮異常
“火起之后,立即把夾寨掘開,待我大軍隨后搶攻!”落華說到這里,看著周德威說,“周將軍可與李存審將軍一起,各帶本部軍馬,從夾寨缺口攻入,分道進攻!我要將梁軍大營斬成兩段,一起吃掉!話音未落,他“咚”地一拳砸在地圖上,“我將登三垂岡,看諸位將軍今日立不世奇功!”
眾將對視一眼,眼里霎時升騰起熊熊燃燒的殺意。李落華的戰(zhàn)前部署簡明扼
要,卻刀刀見血。今日一戰(zhàn),必驚天動地!
三垂岡頂,李存勖迎風而立,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梁軍大寨的方向。大霧彌漫,什么也看不見,耳邊只有呼嘯的風聲。但他知道,就在這濃霧之下,數(shù)萬晉軍將士正全副武裝,急速地逼近敵軍的大寨。要不了多久,那片濃重的大霧中就將火光沖天,殺聲震野。十八年前,正是在三垂岡前,父親李克用置酒犒勞三軍。
晨風呼嘯而來,激蕩著李落華的衣袍,雪白的披風如雄鷹展翅高飛,露出了他健美的軀體。這位年輕統(tǒng)帥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遠方,面色凝重,如一尊雕像。
這是一個極富象征意味的瞬間,儼然預示著一個新時代的到來。
慘白的霧氣里驟然升騰起一個通紅的亮點,很快,那個亮點越來越大,變成了一片巨大的紅云。火已經(jīng)燒起來了!落華的耳邊隱隱響起馬蹄的轟鳴和士兵們的喊殺聲。李存勖知道,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很快,他的軍隊就將席卷這莽葬原野,撕裂整個梁軍大寨。
一匹快馬沖破迷霧,直奔岡前。士兵仰起頭,看到了昂首傲立的李落華。
“報元帥!李存璋、王霸二位將軍已將夾寨掘開,正火燒梁軍大營!”李落華含笑點頭。岡下將士聞報,一片歡騰。東方,一輪紅日正噴薄而出,撕裂了濃重的霧氣。李落華抬眼望去,但見夾寨東北方旌旗遍野,塵土沖天,他知道,李嗣源已對梁軍發(fā)動了攻擊。
又一名士兵欣喜若狂地沖上了山頂,撲通一聲拜倒在地:“報元帥!李嗣源將軍已攻破夾寨東北角!梁軍大亂,正向南逃竄!”話音未落,又一將飛馬而至,滿懷高興的叫道:“周德威、李存審二位將軍已攻破夾寨,正領兵分道進攻,梁軍大營前后不能相顧,被殺者不計其數(shù)!”
李存助再抬眼望去,霧氣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完全消散。只見大軍所到之處火光沖天,烈焰騰空,白衣素甲的晉軍士兵正如潮水一般涌向夾寨,潞州城外的巨大原野上,遍布倉皇潰逃的敵兵。
看來梁軍敗局已定。
落華整理整理衣袍,翻身上馬,高聲叫道:“諸位將士!梁人侵我土地,殺我族人,欺我河東久矣!今天當一鼓作氣,全力殺敵,報仇雪恨!”鼓聲大作,籟聲如雷,這支大軍如一股旋風,從三垂岡下刮起,直撲潞州城下。李落華一馬當先,高舉長刀,威不可擋。在梁軍陣營即將崩潰之時,李落華親率大軍發(fā)動了最后的總攻。
凄厲的風聲從李落華耳邊刮過,他看到了敵人那一張張驚恐萬狀的臉,看到了被攻破的軍營如末日一般的混亂,看到翻卷的火焰像暴怒的巨龍一樣把對手吞沒。他李落華,天生就是為了這樣的大場面而生的人。這一戰(zhàn),將注定因為他而名留史冊。
梁軍大營徹底崩潰。絕望的士兵們丟下了一切可以丟棄的東西,武器,喜甲、戰(zhàn)旗,他們下意識地向遠離潞州的方向跑去。南方,那是中原的方向,他們還能回到那里嗎?
冰冷的霧氣漸漸消散,紅火的驕陽沸騰了戰(zhàn)場。潞州城外,尸橫遍野,血流成河。上萬梁軍在混亂中遭到無情的殺戮,代理主帥符道昭死于亂軍之中。梁軍士兵丟棄的武器物資堆積如山,甚至堵塞了道路。朱溫費盡干辛萬苦從山東各地輾轉運來的上百萬擔糧草統(tǒng)統(tǒng)成了晉軍的戰(zhàn)利品。
“毫不留情地追殺,能追多遠追多遠!”落華駐馬在層層疊疊的尸體堆中,神采飛揚。
“主公!周將軍已到潞州城下,守軍以為有詐,不敢打開城門!”傳令兵飛馬急報。落華微微一笑,這怪不得李嗣昭。對一支在死亡線上苦苦掙扎了一年的守軍來說,今天的幸福也許來得過于突然了。
落華催動的戰(zhàn)馬來到潞州城門前面,看著這些守軍面如枯槁的臉色,只見他們有喜有悲。在那一別,父親托付給自己兩人的,不僅僅是稱霸一方的權力,還有這萬干人的尊嚴與生命!
“嗣昭大哥,父親臨終之前曾告訴我和大哥兩人,進通(李嗣昭的乳名)忠孝兩全,最得他心。要我們兩個無論何時要竭盡全力解潞州之圍。潞州之圍不解,他死不瞑目…”說到此處,落華已淚流滿面,曾幾何時這個哥哥一樣的人,一直在他的旁邊保護著他,現(xiàn)在終于能夠保護他了。
李嗣昭看著血染征袍的落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抱住墻垛,放聲大哭。一年多啊,他苦苦支撐了一年多啊,李嗣昭等這一刻好久好久了!
潞州大軍崩潰的消息迅速向南傳播。被朱溫貶到潞州以南的康懷英被逃難的敗軍洪流驚呆了,他不假思索,只帶百余輕騎,向洛陽方向倉皇而逃。正從澤州大搖大擺趕往潞州接任的新科潞州行營招討使劉知俊聽到兵敗的消息,驚得幾乎從馬上掉下來,驚慌失措的劉知俊同樣只能向南逃竄。
在晉軍瘋狂的追擊下,梁軍在潞州以南的整條防線土崩瓦解。澤州、晉州、絳州,處處風聲鶴唳。
朱溫驚愕地讀著雪片般飛來的戰(zhàn)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征戰(zhàn)半生,剿滅強敵無數(shù),竟然會慘敗在一個乳臭未干的年輕人之手。
呆立半晌,朱溫把手中戰(zhàn)報撕得粉碎,憤怒地拋向空中。紙片如雪花般紛紛落下,朱溫羞憤交加,仰天怒喝:“生子就應該這樣啊,有這兩子在,李家不會滅亡啊!再看看我的兩個兒子,真的讓我覺得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