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迷惘

　　又是好一陣地奮力前游，就在蕭莜感覺自己已經(jīng)快要如斷線風箏那般，隨激流遠去之時，指尖終于是觸摸到了一塊堅硬冰涼！暴雨雖然加急加深了河水，但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與原本高高的堤岸，拉近了不少距離。

　　蕭莜雙手緊緊抓住河岸邊窄細的石縫，借著河水浮力的幫助令自己身軀緩緩放平，緊接著再猛地一個翻身，瞬間就滾上了岸邊石板。

　　如豆大般的雨點直沖臉頰，蕭莜仰面朝天，一邊用手遮擋著口鼻大喘粗氣，一邊利用干凈的雨水清洗眼眸。待雙眼不再刺痛，氣力也恢復幾許后，蕭莜這才緩緩坐起身，睜眼打量四周。

　　瞬間映入眼簾的一條大致30米寬，河水湍急且渾濁的河流。再往河岸眺望，雖是在黑夜，但借著寥寥無幾的燈火光芒，蕭莜還是能隱約看見座座隱匿在黑暗中，屋頂塔尖林立的奇妙建筑。至于那仿若地獄深淵的奴隸商行，卻已是被暗夜籠罩在內(nèi)，視線所到之處，早已無跡可尋。

　　向著長河兩頭張望，見雙眼所及之處，并沒有任何似橋梁的建筑，蕭莜這才徹底長舒了一口氣。

　　一陣寒風吹過，紗衣完全浸濕，仿若未著寸縷般裸露，蕭莜不由得連連打了個哆嗦，抱著雙肩一陣輕顫?；蛟S是因冷風的刺激，蕭莜這才恍然間回想起一個致命紕漏，隨即連忙轉(zhuǎn)身，看向背后。

　　一座座低矮且沒有半點燈光溢出，結(jié)構(gòu)還以木質(zhì)為主的房屋，頃刻間映入蕭莜眼底。僅僅只是一條河流所隔開的兩岸，竟有如此巨大的差別，蕭莜一時間，心底不由得升起了一絲震驚。

　　“貴族！平民！”

　　想到自重生到現(xiàn)在，耳邊飄過的數(shù)次類似稱謂，蕭莜只一剎那，心中便已隱隱猜測到，自己此刻身在何地。

　　“有奴隸，人命不及草莽，這絕對是一個封建社會才有的制度！貴族與平民之間的差距，肯定是極其巨大的！而最基本，最直接，一眼就能看出的，那一定就是二者的居所。那這樣看來，這里應該就是平民所生活的地方?！?p>　　這樣想著，蕭莜心中不由得就是一喜。

　　“像商德這樣能買賣奴隸的奴隸主，鐵定是那貴族無疑。而從他們的口中，我也能大概了解到，我的原身絕對也是一個貴族，甚至還有可能是身份不低的那種。不過在他們交談的意思中，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似乎已經(jīng)被革除貴族身份，降為一介平民。那么據(jù)前世書籍上的描述來看，似乎現(xiàn)在的我，在家族與長輩的眼中，或許是一種恥辱?！?p>　　大體分析一遍如今自己的狀況，蕭莜心中當即就有了決定。

　　“總之現(xiàn)在的我，親人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至于原身的朋友，不說我現(xiàn)在腦子里沒有一丁點有關(guān)記憶，就光是身份被貶這條，他們也決然不可能再會與我有來往。別說給予幫助，搞不好到時候遇到了，還會來個落井下石。作為別人墊腳石的自己，結(jié)交的朋友能好到哪里去！所以，這平民所在的地方，就是最適合我生存的桃源寶地！”

　　主意打定，蕭莜眼中不經(jīng)燃起一抹斗志之光。攥緊纖細的手掌，蕭莜一邊抬起赤足向著低矮房屋群走去，一邊心底給自己暗暗打氣。

　　“既然要努力活下去，那么一切就要重新開始。融入平民圈子，安穩(wěn)平淡生活，就是我現(xiàn)在的唯一目標！加油，蕭莜，你一定可以的！”

　　走進平民區(qū)，蕭莜當即選擇沿著一條不大，且稍顯偏僻的巷子前行。因此刻衣著太過暴露，幾乎身上各處都清晰可見，蕭莜當前的第一念頭，就是快速找到一處有晾著衣物的人家，暫時借件衣服遮身。雖然這樣的行為等同于偷竊，但別無他法，蕭莜只能這樣做。

　　先不說這樣的穿著遇見心懷不軌的人會不會帶來危險，去敲門借宿會不會引起他人的誤會，就光是本著女孩天生的羞恥心，蕭莜也斷然不能讓自己這樣出現(xiàn)在人前！況且在蕭莜的心里，只要待日后生活平穩(wěn)有錢了，就一定會給失竊的人家登門賠罪，順便給予報答。因此蕭莜的內(nèi)心，對此刻想要做出的行為，并沒有太多的沉重負擔。

　　然而處在這樣的暴雨天，不說晾在屋外的衣物都已被主人早早收回，就連那可能會出現(xiàn)的歹人，都無影無蹤！

　　足足四處亂轉(zhuǎn)了許久，蕭莜都沒找到一件可以遮羞的衣物。哪怕是一塊破布，一張麻袋，甚至是一個可以暫時套在身上的物件，她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傾盆的暴雨無情落下，凜冽刺骨的寒風不時吹過，蕭莜抬眼望著空蕩蕩的街巷，一時間，心底不由得涌起一股心灰意冷。從醒來到現(xiàn)在，蕭莜就只吃了一塊面包，腹中早就已經(jīng)饑腸轆轆。再加上遇到的各種劫難，經(jīng)歷的大起大落，蕭莜內(nèi)心始終都再提心吊膽，精神早已疲憊不堪。

　　“咚?。。　?p>　　支撐著自己行動的求生意志緩緩消散，蕭莜雙眼逐漸變得迷離，神志在眩暈感的沖擊下，思維亦是愈發(fā)混沌胡亂。腳步虛浮，如狂風暴雨中搖擺地一葉扁舟，搖搖晃晃的蕭莜終是不堪身體與精神的雙重重負，一頭栽倒在一處門口有著較長屋檐，門框?qū)懼腋＞起^的人家前，頭頂狠狠地磕在了緊閉的大門上。

　　“吱呀！”

　　在嘩嘩聲不絕于耳的夜晚，蕭莜撞擊到木門的聲音，并未有多響亮。就如同那石子落入翻騰湖面，蕩漾起點點細微波紋。雖動靜微弱，但屋子的主人，卻并未沒有察覺。隨著木門緩緩地拉開，一名雙眼略帶惺忪，頭發(fā)稍顯蓬亂，眼角有著細微笑紋，令人看著就能感覺到溫暖與善意的婦人，提著一盞小油燈，一臉警惕地慢慢探出頭。

　　原本已經(jīng)昏厥，卻又因痛覺而恢復些許模糊意識，蕭莜雙眼微微地睜開了一絲縫隙?；秀遍g的一瞥，輪廓模糊的婦人，與她深藏心底的溫馨人影，重合在了一起。

　　“小姑?！?p>　　意識朦朧間，蕭莜幾乎下意識地呢喃出聲，隨后便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緊接著，尚存些許知覺的蕭莜，似乎感覺到了一雙溫暖大手將她輕輕抱起。隱約間聞到對方身上傳出的淡淡清香，那仿若麥芽糖般清甜的香味，令蕭莜的思緒不由得飄忽到了兒時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