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遺落了什么

　　真真是讓她，罵也罵不得，夸也夸不得。

　　侯嫮微笑著搖了搖頭，“既如此，我就先走了?！杯h(huán)顧四周，“眾位大人，要保護(hù)好自己。”

　　眾人稱是，張乙坤起身就要送侯嫮出去。

　　“張大人留步，讓本太師出去了再好好看一番周圍的環(huán)境，可好？”侯嫮笑著攔下張乙坤。

　　張乙坤一愣，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太師，可要小心不要進(jìn)入病患所在的屋子，回府后記得焚艾沐浴。”

　　侯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勞張大人掛心了?！闭f著，開了門，又朝其余人點(diǎn)點(diǎn)頭，就離開了。

　　眾人看著侯嫮離開的背影，臉上表情不一。

　　張乙坤嘆了口氣，坐在床榻之上，咳嗽一聲，“接著討論吧。”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又接著剛剛的話題，對此次疫癥發(fā)表著自己的見解。

　　侯嫮走出屋子后，微微晃了晃腦袋，十來個醫(yī)師聚集，身上或多或少不免帶了些藥味，讓她這個不喜喝藥的人呀，著實(shí)有些頭疼。

　　深呼吸上一口外面的空氣，侯嫮醒了醒思緒，就放慢了腳步，在城東，一步一步走起來。

　　路是黃土路，不是候府所在的城南上鋪的青石板，要是下了雨，就會黏糊糊的沾了一鞋子。

　　房屋也不好，夏季尚可，但不管是即將到來的大風(fēng)多雪的冬天，還是雨意驚人的春日，這屋子，不是怕被風(fēng)刮了，就是怕?lián)醪蛔⊙┯?，該修?p>　　又緩步走到幾間屋子前，門是緊緊關(guān)著的，窗倒是開了一小條縫兒，侯嫮還未走到窗邊，就聽見了咳嗽聲，一聲接著一聲，沒有停息。

　　蹙了眉，侯嫮搖搖頭，抬手將窗戶開的更大了些：

　　床上躺著一個年逾花甲的老人，蓋著一件有些單薄的被子，床邊放著一個空著的藥碗。

　　再細(xì)細(xì)看去，屋子里只他一人。

　　侯嫮嘆了口氣，將窗戶關(guān)回原先的模樣，眼眸微垂，有些無奈。

　　這次疫癥，似是年老之人多些？侯嫮心有不忍，老人遲暮，本該安享晚年，到最后，還要受這種罪過……

　　搖了搖頭，又往另一處房屋走去，有些安靜，窗戶也關(guān)的緊緊的。

　　侯嫮抬手，試探性將窗戶微微打開一條縫，床邊坐著一個人，背對著侯嫮，一只手拿著藥碗，另一只手好像在攙扶著另一個人？

　　就這樣保持著一個姿勢未動。

　　侯嫮耐著性子又等了一會兒。終于，坐著的那人將手中藥碗放在桌上，兩手扶著另一個人，緩緩將他放置到床上，這才回過頭來。

　　是那個婦人！侯嫮一驚，隨即反應(yīng)過來，床上那位，應(yīng)該是她的丈夫了。

　　好像比昨日更嚴(yán)重些，連起身喝藥也無法了嗎？侯嫮的眉皺得更深了。

　　將窗戶關(guān)好，有些心不在焉地繼續(xù)走著，研究出可行的藥方定是沒有那么快的，那他，會不會……

　　搖搖頭，將不好的念頭甩開，侯嫮安慰自己，要相信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

　　侯嫮又看了幾十間屋子內(nèi)的景象，有垂暮老人獨(dú)居，有夫婦二人相守，有稚童哭泣，父母低哄，還有一家老小齊聚，卻不是好事。

　　像是在看人間百態(tài)，各色生命，在病魔面前，都顯得那樣無力。

　　可是又那樣頑強(qiáng)的活著，為了自己，為了別人。

　　還有太醫(yī)署的醫(yī)師和京城內(nèi)的大夫，不求薪資待遇，來到這原本荒9無人煙的城東，只為了，拯救別人。

　　侯嫮眨了眨眼，輕笑一聲，帶了些苦意又帶了些自豪。

　　步伐緩慢而堅定地繼續(xù)往前走。

　　前面走來了一隊(duì)士兵，侯嫮看到排頭的人時一愣，

　　“司馬小將軍？”

　　帶隊(duì)的司馬恪聞聲望去，看到侯嫮時頓了頓步子，打了個手勢示意身后的人繼續(xù)巡邏，自己則朝侯嫮走去。

　　“太師?！彼抉R恪躬身行禮。

　　“司馬小將軍不在宮內(nèi)教導(dǎo)陛下，怎么來了城東？”侯嫮開口，并沒有質(zhì)問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好奇。

　　“昨日與陛下說過，驍驥營是里上京最近的駐扎軍隊(duì)，天越有需，驍驥營所有子弟，不容退縮?！?p>　　侯嫮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既如此，陛下是自行在箭亭習(xí)練？”

　　“下官昨日走時，告訴了陛下接下來幾日該做什么，陛下聰穎自覺，一個人也能完成的很好。”司馬恪抬眼看著侯嫮，“太師來此是……”

　　“來看看城東環(huán)境如何?！焙顙χf，“司馬小將軍接著巡邏吧，可不能因?yàn)楸咎珟熅偷⒄`了你的正事。”

　　“是?！彼抉R恪應(yīng)了一聲，行過禮后就離開了。

　　侯嫮看著司馬恪一步一步消失在她的視線里，突然就皺起了眉，好像有哪里不對……

　　是哪里呢？

　　長相未錯，身形未錯，聲音也是對的，那是什么呢？是態(tài)度！

　　侯嫮豁然開朗。

　　是了，是態(tài)度。她記得她第一次見到司馬恪時，是在驍驥營，他與鐘招的比武。

　　那時司馬恪一桿長槍是武的威風(fēng)凜凜，最后勝了鐘招。侯嫮夸獎其勇冠三軍，有其父身影，他卻是謙虛否認(rèn)。

　　再見是在宮銘的婚禮上，與劉思二人談笑風(fēng)生，瞧著實(shí)在不像個兵痞。

　　而在宮內(nèi)，面對她的“有何不可”，還能微笑回應(yīng)。

　　要說面對不同人，其態(tài)度不同是人之常情，可是為什么，同樣是面對她，宮內(nèi)宮外，不同的地點(diǎn)，差異如此之大？

　　侯嫮以右手輕輕叩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diǎn)，卻半天不得其法。

　　一定有什么是被她忽略了的?？墒恰顙粫r有些懊惱，她不知道，她到底忽略了什么！

　　每日結(jié)束，她總會在紙上重述今日所見所聞，按理來說，不應(yīng)該有遺漏之處的……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錯……

　　不再想了，侯嫮將腦袋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清空，正欲抬步接著走，眼前一抹白色晃過，侯嫮步子一頓，停在了原地。

　　白衣若雪，布巾蒙面，露出的眼睛帶著幾分冷意，腰帶束縛住少年人蒼勁有力的腰身，侯嫮卻知道，腰帶下，應(yīng)該是一把軟劍。

　　那人明顯也看到了單獨(dú)站著的侯嫮，在原地停頓了一秒，就朝著侯嫮走來。

　　侯嫮微微睜大了眼，看著來人一步一步朝她走進(jìn)，呼吸突然有些凝滯，心跳也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