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和洛夫克拉夫特先生取得聯(lián)系?”
伊莎貝拉問道。她和阿黛拉此時已經(jīng)困意十足,半個身子蓋著毯子,靠在鐘乳石上,一旁是篝火。
“別問,問的話就睡不著了。”
“你難道要讓我去?”
“……”
“喂,告訴我?!?p> “睡覺,睡覺。”
阿黛拉翻了個身,將毯子披上,不理伊莎。伊莎撅了撅嘴,也無奈地躺下了。
第二天,6月22日清晨陽光明媚
“早安,伊蓮娜?!?p> “早安?!?p> “天吶,你又一夜沒睡!?你太拼命了?!?p> “哈,沒事,我白天有睡?!?p> 修女伊蓮娜推開門,她面色憔悴,眼睛充血,眼周像涂了鍋灰一樣。突然,她注意到木門上插著一支箭,箭的尾部系著一根布條。
布條上寫著:“山上的哥布林已剿滅,溫泉可以使用?!?p> 伊蓮娜的眼睛和嘴巴同時張大,盡管半信半疑,她還是拿著布條匆忙跑了出去。
另一邊,溫泉鎮(zhèn)西北方的大路上,阿黛拉和伊莎貝拉已經(jīng)重新上路。
“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到底什么打算?”伊莎貝拉已經(jīng)急不可待。
“我打算半個月之后,讓你單獨去王都和洛夫克拉夫特的線人碰面?!?p> “……”
“你不愿意的話就換我去,我們不能同時出現(xiàn)在王都?!?p> “不,我愿意,只是……”
“我知道,你缺乏經(jīng)驗,還膽小?!?p> “我不膽小!我,我需要時間?!?p> “我們沒那么多時間,你積累的知識不少,只是缺少實踐,這半個月在北方我可以教你,這里是歷練的好地方?!?p> “你怎么教我?”
“也不算教,我給你一個任務(wù),算是你的第一個試煉。我們下一個目的地是圣拉夫堡,我要你去幫我打聽一樣?xùn)|西,龍骨弓。那個東西原本屬于我,如今我要取回來。我不會與你同行,你全程一個人行動,我到時候會給你線索?!?p> “這……”
“想放棄嗎?”
“不,我接受?!?p> 阿黛拉欣然一笑,
“加油,這對你來說應(yīng)該不難,你可是個堂堂正正的騎士?!?p> 伊莎貝拉白了她一眼,總感覺被推進(jìn)了一個深坑。
阿拉爾山脈的北段有著冠絕大陸的旖旎風(fēng)光,數(shù)個融雪匯成的內(nèi)陸湖如同嵌在群山中的藍(lán)寶石,看得令人癡醉。阿黛拉和伊莎貝拉二人二馬,在山間湖邊不緊不慢地前行,朝著西南下山的方向前進(jìn)。
“北風(fēng)為伴~
耳畔吹響~
灰木與松林~
白狼與棕熊~
阿拉爾的肩膀~
哦~我的故鄉(xiāng)~
……”
阿黛拉哼唱著不知名的歌謠,悠揚(yáng)空靈,還夾雜著著北方獨有的深沉,歌聲在山林間傳響,群山予以回應(yīng),一旁的伊莎貝拉入了迷。
“好聽,這是什么?”
“我不知道它的名字,是一個女孩教我的?!?p> “你唱歌的時候,簡直就像這里土生土長的人。”
“我在北方呆了兩年,這里承載了太多回憶……這里的色調(diào)和空氣與南方不同,與島上不同,但我好像生于這里,也許是因為我在這里蘇醒,這里算是我的第二故鄉(xiāng)?!?p> “我想聽聽你當(dāng)年的故事?!?p> “故事啊……有些不堪回首,有一些想起來就很痛。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在這里被殺了好多回?!?p> “被殺?”
“嗯,這里,這里,還有這里,被割開,被刺穿。”
阿黛拉指了指身上一些要害的地方,臉上云淡風(fēng)輕,仿佛那都是很久遠(yuǎn)的事情。而伊莎的表情愈發(fā)扭曲,她無法想象那樣的事。
……(阿黛拉挑了些印象深刻的記憶分享給了伊莎)
“你真是個笨蛋?!?p> “哈哈,我現(xiàn)在想也是,可我不后悔?!?p> “怪不得你明明年紀(jì)不大,處事卻像個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游俠,‘死亡帶來的教訓(xùn)也許更寶貴?!睦镎f得來著?”
“《向死而生》,馬丁。原著里不是還有一句,‘但死者永遠(yuǎn)也無法從中獲益?!?p> “你記性真好,那還是我修的課。話是這么說,可你死不了呀,他寫書的時候怎么也想不到你這個特例?!?p> “嗯,的確,那幾次‘死亡’讓我看人心看得更通透,仇恨、誤解、敵視……伊莎,總有一天你也會明白,現(xiàn)實和書本上,和那些粉飾后的歷史故事不一樣?!?p> “希望我不會以死為代價學(xué)到這些,哈哈?!?p> 伊莎貝拉開了個玩笑,卻令阿黛拉心頭一震。
夕陽逐漸變得火紅,終于,翻過一座小山,阿黛拉看到了那個滿是磚紅色尖塔的城市——圣拉夫堡,繁華的北方樞紐,阿拉爾山的錦冠。
“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我以為會是灰色的。”
伊莎貝拉極目遠(yuǎn)眺,從山上可以看見圣拉夫堡的全貌,這座“北方美人”給她留下了不錯的第一印象。
穿過北門,她們踏上圣拉夫堡的向陽大道,阿黛拉回想起自己蘇醒后的那個雪夜,還有去年十月叫“干白”的那個灰木級少女冒險者。
伊莎牽著馬,蹦蹦跳跳,充滿好奇與新鮮感,而阿黛拉仿佛卸甲歸田的老者,眼里都是回憶與尋覓。
二人在一間較為偏僻的旅館下榻,天黑之后稍逛了會兒城南的夜市,今天沒再有其他活動。
第二天,6月23日清晨
伊莎睜開惺忪睡眼,朦朧中好像隔壁床上是空的,她猛地坐起身,發(fā)現(xiàn)這不是夢,阿黛拉早已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張紙條,寫著:
“拉爾·考爾,打聽這個人的名字,龍骨弓半年多前的持有者是他。不必一定找回此弓,但至少問出其下落。三日后我會現(xiàn)身,給你這次的試煉一個成績?!?p> 伊莎來回尋覓,打開門看看,敞開窗看看,但是哪兒也沒有阿黛拉的影子。她氣得撅起了嘴,任務(wù)既然已經(jīng)接下,她沒有其他選擇,只能一邊罵一邊硬著頭皮上。
阿黛拉其實并沒有走遠(yuǎn),她只是換了身打扮,在不遠(yuǎn)處觀察。她熟悉伊莎的氣味,就算她離開自己的視線,也能輕易找到。這三天,阿黛拉就像一個時刻監(jiān)視的考官。
上午,伊莎下樓買了些吃的,買了一份地圖,就再也沒出來過,看樣子在旅館里制定計劃,不知算是謹(jǐn)慎還是膽小。
到了中午,她終于展開了行動,出來單純地吃了頓午飯,然后往城中央方向走去。除了將斧子裝在一個嚴(yán)實的皮套里,她還換了身學(xué)生的衣服,也許是她不多的衣服里最有氣派的一件,但作為行動時的裝扮,還是太過稚嫩,阿黛拉苦笑一聲,默默跟隨。
她沒有去阿黛拉常去的酒館或賭場,而是跑去了排水渠旁的貧民窟。那里又臟又亂,不懷好意的混混就站在臭水溝旁玩弄著匕首。
“喂,你們,呃,你們消息靈不靈通?”
伊莎強(qiáng)行撐著氣勢,稍微有些底氣不足。
“怎么?小姑娘?你想打聽這個城里誰出價高嗎?”
兩個小混混色瞇瞇地一邊打量著她一邊靠近,發(fā)出野豬一般的笑聲。
“注意你們的措辭,拉爾·考爾,我向你們打聽這個人,如果你們認(rèn)識他,或者能搞到他的信息,我會付重金購買?!?p> “你這樣的年紀(jì)能拿出來多少錢?”
“很多,一枚銀幣起,看你們知道什么。”
“不如這樣,三枚銀幣,然后,你陪我們?nèi)ネ嫱?,我就告訴你我們知道的一切,如何?”
“玩玩?你們,你們知道我的身份嗎?如果讓我家族知道了,定會扒了你們的皮,把你們知道的說出來,然后拿錢滾蛋,如果你們想活命的話!”
伊莎虛張聲勢的樣子很滑稽,她只有一米六的個子,臉也小小的,裝起兇來一點也沒有氣勢,況且她緊張地不停發(fā)抖。
“哈哈哈哈哈哈,你聽見沒有?”
“哈哈哈哈哈哈?!?p> 兩個人完全不受伊莎恐嚇,其中一個甚至斗膽去拉伊莎的胳膊。伊莎慌了,她這一套完全是從故事書上讀來的,沒想到完全不作數(shù),一時慌了神,死命甩開手往外跑。
阿黛拉在不遠(yuǎn)處憋笑憋得肚子疼,仔細(xì)想想伊莎的思路倒也沒錯,但是不太會看人,找了兩個無知又無所顧慮的小混混,他們這樣的人極難把握,和那些亡命徒是一類人,阿黛拉當(dāng)年可在他們那兒吃了不少苦。
伊莎沿著排水渠跑出好運,確認(rèn)那兩個混混的沒追來,彎腰扶著膝蓋喘著粗氣。她身旁幾步處有一個老流浪漢坐在木橋邊,正瞪著眼睛看著她。伊莎和他對視了一眼,看樣子他似乎在這座城呆了很久,她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上前詢問。
“老人家,請問您知道拉爾·考爾這個人嗎?”
“嗚啊啊,嗚啊啊啊啊?!?p> 老流浪漢的喉嚨發(fā)出干癟的聲音,他居然是個啞巴,伊莎失望不已,剛想走開,老流浪漢拽住了她的衣服。
“嗚啊,嗚啊!”
他不停地用手指著一個方向,伊莎察覺到他可能知道些什么,連忙掏出地圖給老流浪漢看。
“您是想說他住這個方向是嗎?您看這個地圖上,大概是什么位置?”
老流浪漢似乎一開始不太能看懂地圖,但他很快注意到了中心城堡的紅色圓頂,順藤摸瓜指著一個小巷子。
“嗚,嗚!”
“是這里嗎?真的太感謝了?!?p> 伊莎喜出望外,她慷慨地丟下一枚銀幣,在地圖上做了個標(biāo)記,然后往標(biāo)記地點進(jìn)發(fā)。
阿黛拉搖了搖頭,伊莎這是走了狗屎運,不過她有一定的情報搜集能力,至少行動力不差。阿黛拉掏出一個小本子,有模有樣地學(xué)著老師打了個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