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似乎格外明亮,將地上的一草一木都照映的清清楚楚。
越是靠近門口,岑夏就越發(fā)猶豫,全然沒有了最初歸心似箭的急切。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雙手緊握,手心里全是冷汗,將頭靠在門上側(cè)著耳朵屏氣斂息仔細的傾聽著。
屋里一絲聲響也無,岑夏只能聽見自己如鼓般的心跳在這片寂靜的夜里顯得更加快了幾分。
頭一次有些痛恨自家的房子竟然隔音效果如此好。
她閉閉眼,終是顫抖著手按在了門鈴上,仿佛打破了心里的防線,她按得快又急。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門鈴聲一聲接一聲的傳來,打破了臥室內(nèi)靜謐而溫馨的氣氛。
“是姐姐回來了?!备C在俞婧懷里的岑昱一下子便跳了起來,飛快的往大門口跑去。
“小昱,小昱......”岑家城和俞婧緊跟在身后一把將他抓住。
“夜里不能出門,小昱忘記了么?”岑家城蹲下身來,目光直視著他有些嚴(yán)肅的開口。
“可是,姐姐回來了?!贬叛鄣子行┛謶?,站在那里有些固執(zhí)的看著大門的方向。
“小昱,那不是姐姐,姐姐在外省上大學(xué)呢?!庇徭喝崧暟矒嶂?,心底卻是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叮咚....叮咚....叮咚......”
門鈴聲一聲接一聲的傳來,岑昱突然開始掙扎起來“就是姐姐,這就是姐姐按得門鈴?!?p> 他人雖小,力氣卻是不小,加上岑家城又怕弄疼他,一不注意竟是讓他掙脫開來。
眼看著就要到門口了,又再次被身后的大人抓住,岑昱有些著急的踢打著拉住他的人。
“姐姐回來了,爸爸為什么不給姐姐開門。”他又吵又鬧,手腳并用就是不安靜下來。
岑家城將他一把拎起,按在自己的膝蓋上,厚實的巴掌便落在了他的屁股上,他從未打過孩子,從前便是再鬧他也只是臉上兇,嘴里罵幾句。
岑昱哭的傷心,俞婧連忙上前制止“有什么話好好說,你打他干嘛?!?p> “這夜里不能出門,我......”他說著重重的嘆口氣,將岑昱放下來。
“小昱,那不是姐姐,你回屋睡覺去?!彼⒅约覂鹤?,語氣認真,面容十分嚴(yán)肅。
門鈴聲不知道在什么時候也停止了,岑昱的哭聲也漸漸小了下來,俞婧有些心疼的將他摟在懷里。
她沒有責(zé)怪岑家城,因為她知道他是對的,只是眼底的憂慮更重了幾分。
屋里屋外一時間都詭異的寂靜下來,只有岑昱淺淺的抽泣聲。
“爸,媽.....我是夏夏啊.....”
“小昱......爸,媽你們在家嗎?”
門外熟悉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來,俞婧猛地轉(zhuǎn)頭的看了不知所措的岑家城一眼。
“是夏夏,真的是夏夏?!彼嫔象@喜,說著就要去開門。
岑家城理智回籠,一把拉住她“小婧,那不是夏夏,夏夏在書洋大學(xué)讀書,怎么會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這里。夜里不能出門的,你忘了么?”
俞婧腳下微頓,她回過頭有些痛苦的朝岑家城道:“那是夏夏的聲音,家城......”
她目光里滿是糾結(jié):“我知道夜里不能出門,可是夏夏在外面呀,我們的女兒她在外面呀。”
“爸......媽.....小昱......”
門外的聲音不斷傳來,俞婧神色堅定了些,她道:“我不出去,我就是打開門,不出去?!?p> 她一邊說著一邊點頭,似乎在確定自己的話是正確的,可行的。
“你抱著小昱回房間去,我去開門?!贬页菙r住她,眼神堅定
“夏夏最喜歡爸爸了,自然是要爸爸去給她開門?!彼f著朝俞婧故作輕松的笑笑,可微微擰著的眉頭卻是暴露了心底的不安。
俞婧眼眶發(fā)酸,還想再說什么岑家城就將已經(jīng)停止哭鬧岑昱一把拉過來推進她懷里。
“帶小昱回房,別出來?!彼抗饫飵Я藥追謶┣?。
俞婧艱難的點點頭,將地上的岑昱抱起,飛快的跑回房間里去。
“砰....”
岑家城聽著關(guān)門聲,深吸一口緩緩朝著門口走去,他走的慢,每一步好似都在刀尖上行走。
夜里不能出門,自然也不能開門,這是尊者的規(guī)矩,那些不守規(guī)矩的人,活不過七天。
他親眼看著隔壁的嚴(yán)樂,不守規(guī)矩,天黑了還在外面,結(jié)果天一亮便迅速的衰老了下去,一天比一天老的快,第七天便化成了一堆黃沙,風(fēng)一吹就散了。
門外的敲門聲,叫喚聲已經(jīng)停止了。
岑家城停下腳步,他不自覺的往后退了一步,或許那不是夏夏。
對夏夏在外省讀書怎么會出現(xiàn)在夜里,他似乎說服了自己。
迅速的朝著反方向退去,他心底有些慌,一不留神撞上了前面的桌子,桌上的相框“砰”一聲摔碎在地上。
照片上女兒明媚的笑臉出現(xiàn)在眼前,門外似乎又傳來女兒絕望又恐慌的哭泣聲,耳邊的聲音那么清晰。
夏夏怕黑,她一個人在外面定是害怕極了吧。他轉(zhuǎn)過頭,目露掙扎,腳下卻是不自覺的朝著門口,一步一步朝著門口走去。
他站在大門口,與岑夏一門之隔,不過短短幾步路,他似乎走完了一生。
“爸,爸......是你嗎?”岑夏帶著哭腔的聲音隔著門縫傳來。
是那樣清晰,清晰得他甚至都聽到了那聲音中帶著的不安和小心翼翼。
就像小時候第一次帶她去游樂園,她非要去鬼屋時候那樣,明明害怕的聲音都有些打顫了還還要逞強的說:“爸爸,你跟著我,我保護你?!?p> 他眼底的惶恐漸漸斂去,保護向來都是父親對女兒的才對。
他伸手握住門把,猛地將門打開。
“爸.....”大門突然打開,父親熟悉的面孔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原本跌坐在地上的岑夏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沖進他的懷里,將那滿臉的鼻涕眼淚全擦在父親的身上
許久,她似平復(fù)了些:“還好,還好你們還在。”語氣里還帶著幾分哭腔。
岑家城拍拍她的背,目光融入外面寂靜的夜里,還好,不算太黑。
月光清亮將門口的一切都照的清清楚楚,大路邊上的路燈也將寬闊的柏油路照的亮堂堂的。
這是多久沒有見過夜里的景色了,他有些記不清了。
“你怎么才開門呀,嚇?biāo)牢伊硕肌!迸畠郝詭鰦傻脑拰⑺乃季w拉了回來。
他順手關(guān)上門,看著面前眼里滿是控訴的女兒笑笑,如同小時候那般摸著她的頭道歉:“是爸爸不好?!?p> “爸,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我......”她看著父親眼底有些惶恐。
“姐姐.....”她話未說話就被沖過來抱住她的弟弟打斷了。
她看看剛到她腰的弟弟,和沒有絲毫變化的父親目光里疑惑更深,不是過了一百年,這一百年來,大家都沒有絲毫變化嗎?
“夏夏,真的是你回來了?!庇徭簭姆坷锍鰜恚旖菐е岷偷男σ?,有些微腫和乏紅的眼眶卻是暴露出她剛剛哭過。
“媽,你怎么了,爸爸欺負你了?”岑夏原本想問的話題一頓,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自家老爸。
俞婧是個特別陽光的人,在她印象里自己媽媽永遠是笑容親切,她性格爽朗,又充滿活力,總是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
大概是跟她歡樂性格有關(guān)吧,媽媽的甜品做的格外好吃些,今天是怎么了,看起來哭的挺兇的。
“我可不敢欺負你媽?!贬页沁B忙擺手,目光真摯的朝著自家女兒搖頭道“你媽呀,那是太想你了,喜極而泣?!?p> “就是,你爸爸還能欺負得了我?!庇徭夯謴?fù)了往常的神態(tài),言語中頗有幾分自信。
她拉著岑夏將她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個遍:“瘦了些?!?p> 她有些生氣:“在學(xué)校是不是沒好好吃飯,媽媽都說了多少次了,你又不胖,別老學(xué)人家減肥?!?p> “學(xué)校?”白天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回來了,看見家人了喜悅沖淡了幾分,她疑惑道“什么學(xué)校?”
“還說呢,你這會不是該在書洋大學(xué)的宿舍里嗎,怎么一聲不吭就跑回來了?!?p> 她眼底有些擔(dān)憂:“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同學(xué)欺負你了?”
岑夏全身血液冰涼,初見家人的喜悅淡然無存。
她確實在蘭西市的書洋大學(xué)讀的大學(xué),可是她已經(jīng)畢業(yè)一年了啊,她的父母怎么了?他們的記憶為什么還在她讀大學(xué)的時候。
“行了,你女兒你還不知道,誰能欺負得了她?!贬页悄抗庥行櫮纭昂芡砹?,夏夏也累了,快去睡吧?!?p> “我已經(jīng)畢業(yè)了啊,媽,我已經(jīng)畢業(yè)了啊?!彼f著有轉(zhuǎn)頭看著自己的父親,目光有些急切“爸,我在你公司里上了一年班了,你忘記了么?”